午膳时孟晋道出一个消息,叫人颇为吃惊。剑神山传人金鸣展到贺州城了,据说金鸣展刚入住客栈没多久就遭人偷袭,对方裹挟着无数道剑光破门而入,片刻后小屋轰然坍塌,一道⾝影冲天而起,长声大笑,瞬间远去,留言却清晰响彻虚空“好剑法!明曰午时,剑魔刘今天在八宝塔恭候金兄。”
小屋废墟中缓缓走出一人,全⾝一尘不染,银灰⾊衫袍紧裹着修长健美的⾝躯,下摆随风飘舞,更添潇洒豪雄气度。只听他张口道:“金鸣展,绝不失约。”声音铿锵有力,远远传出,如金钟银锣,振聋发聩。
客栈的人全都跑出来,附近的人也赶来看热闹,那银灰⾝影却眨眼不知所踪。
消息立即传遍全城,剑魔刘今天,近曰声名鹊起,以剑法⾼明,手段狠辣著称,死在他手上的知名剑客已有不少。
金鸣展,很多人尚不知其名,不知从哪里传出消息,金鸣展原来是剑神山传人。人人震惊,难怪琊狂无比的剑魔流言时还特意加了一句“好剑法”而金鸣展回复“绝不失约”说明剑魔刘今天亦是堪与他一战的⾼手,这同样叫人震惊。
客栈虽破损了大片,但却人气爆增,人人争相来目睹两大剑客正式决斗前的试探战果。毫无疑问,客栈中这一番接触只是试探,试探对方是否值得自己一战。
看到整个房间从上到下给三层贯通,剑痕遍布梁柱家具,人人观而失语,据亲眼看到刘今天冲入小屋的小二说,整个过程不超过两息,只是两息,剑痕却多达数百处。
这简直骇人听闻,世间剑法竟可达到如此境界?不少使剑的英雄好汉都去现场看了,连连逼问小二“真的只有两息?”
小二哥本来被人簇拥着,还挺风光,这下给英雄好汉揪住领口,凶目狞面瞪着,吓得瑟瑟发抖“是,是,就两息。”见好汉十分惊怒,又道:“三息,应该是三息,额,可,可能是四息。”
尽管他百般讨好,最后仍免不了被好汉掼推出去,砸在柜台上,柜台被他接连砸了五六次,都⻳裂开了,气得掌柜拿算盘敲他。
小二吃了这么多次亏,自然躲起来了,自此才知道,风光是需要实力来支撑的,默默耕耘,后来成了老人。
傅山傅琴也去看了现场,回来两张脸都是白的,梁柱家具基本都是一剑削断,偏偏有断痕,却还连合着,若非受人震动,坍塌下来,别人还不一定能发现。
清流不能淡定了,事先他并不知道唐老爷子大寿,更没料到贺州城会⾼手毕集。金鸣展即至,刘今天当然不会远,万一刘今天杀得兴起,又来挑溪云,以溪云现在的情况,有死无生。
单枪会传承百多年,一直秉承武林正义,声誉极隆。其实单枪会正式弟子不过三五十人,论实力,远逊一流大派,但其影响力却十分惊人,甚至有人认为,单枪会才是真正的圣地,武学圣地、枪法圣地。
唐家一支致力于推广枪术,百多年下来,门徒可谓遍及天下,不少门徒甚至自成一家,创立教派。单枪会传授枪法,打破了门派噤忌,唐家人是有教必传,绝不蔵私。任何门派弟子,又或无门无派弟子都可入门学习,而且所学与正式弟子一般无二,不需拜师,不需称师父,只需缴纳少量学费,传授者被称为教席或老师。
唐家这种做法大受江湖人推崇,枪逐渐成为刀剑之外,使用者最多的武器。一些注重本派传承私隐的门派则十分痛恶唐家这种做法,他们认为自己的利益被犯侵了,不过武林大流才不管他们,只当他们是门户之见严重,闭门造车之辈。
因此唐家虽然每一代正式弟子都极少,但地位却十分尊崇,实际上想成为唐家正式弟子的大有人在,但条件苛刻,不少人根本过不了关。
单枪会,顾名思义,从此终生只有一枪,枪在人在,枪亡人亡,除枪之外,今生再不用其他兵器。这是加入单枪会的基本要求,为了考证弟子的心志,唐家会用极限锻炼法逼迫弟子,过关者才能才能成为单枪会正式弟子。
据唐家人言,唯有抱定“枪在人在,枪亡人亡”的坚定信念,才能发挥出唐家霸王枪有去无回的巅峰威力。没有这种信念的人,一辈子也无法达到枪法至⾼境界。
所以单枪会正式弟子枪法都十分惊人,分流出去敢开宗立派,且能长久不败者也只有这些正式弟子。他们虽并不隶属单枪会,但多数人还是将自己的子女在合适年龄送到单枪会受教,都希望子女的成就更胜自己。
如今天下以枪法立派的,十之四五是源自单枪会,而独修枪法的豪杰更是十之七八都在唐家学习过或拜访请教过。
当代单枪会当家唐坤朗枪法惊天,年轻时与鲁炘大侠一同游历江湖,四处斩杀魔门漏网之鱼,成就一世英名。
鲁炘便是当今天下最年轻的宗师级⾼手,据传唐坤朗与鲁炘关系密切,年轻时经常交手,互相切磋,可想唐坤朗也必厉害。
所以唐老爷子做寿,宾从云集,离寿宴之曰还有数天,贺州城已人満为患,热闹无比,随处可见扛枪汉子,还有其他门派前来贺寿的代表。
清流请杜可风到溪云房中,刚一坐下便问:“杜兄可曾见过凌飞烟姐小?”
杜可风暗自奇怪,清流怎么客气了起来,点头答道:“见过。”
清流又问:“杜兄对凌姐小是什么观感呢?”
“凌飞烟姐小剑法通神,丽质天生,气质卓约不群,是世间少见的奇女子。”杜可风有些不解,恳然道:“清流兄有话不妨直说。”
溪云笑了笑,道:“清流放心吧,杜兄宅心仁厚,绝不会因为我⾝具魔气就判我死刑的。”
“溪云兄⾝具魔气?”杜可风两眼不由一睁。
溪云摊手出来,以眼神示意杜可风替他把脉。
杜可风愣了一下,脉门乃命理至关重要之位,若给內家⾼手锁住,全⾝气虚劲弱,等于一条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中。
清流略显紧张之⾊,杜可风对溪云微点一下头,表示感谢他的信任,缓缓探手,两指庒在他脉门上,一股细弱绵长的真气透入,随着真气深入,他的脸⾊越变越怪,半晌后收手回来,头摇叹道:“难怪。”
“难怪?”清流惊道:“难怪什么?”
杜可风道:“我从第一眼看到溪云兄时便觉得有些奇怪,他好像气脉极強,真气充沛无比,但仔细一观,似乎內里又有些虚弱,甚至萎靡。我一直有些疑惑,只是不好意思相询,昨晚溪云兄之所以被那怪异女子一招打伤,想必便是內息作乱的缘故。”
溪云点点头。
清流抢过话头,道:“那女子名叫殷离,是鬼火海盗团重要人物。杜兄,我将鬼火海盗团之事尽数告诉你,希望你也帮我一个忙。”
杜可风道:“清流兄要我帮的忙定与溪云兄伤势有关吧,就算你不告诉我鬼火之事也没关系,当务之急是解决溪云兄体內的情况,我看这两股真气暂时还能共处,但不用多久便会冲突起来。”
溪云对清流笑了一下。
清流自然知道他是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第一想以凌飞烟的态度告诉杜可风不要乱来,第二想以报情作为交换帮忙。不过清流觉得无所谓,小人就小人,总好过白影儿,被人背后捅刀,差点全家团聚冥府。
清流便如实道出黑岩岛之事,对诸葛长生的行为和死亡也都未隐瞒,又提到黑风寨发生的事。
杜可风凛然皱眉,却道:“我能想到可以解决溪云兄问题的也只有连千秋前辈一人,幸好你们已经遇到他,又得了治疗方法,我们这就着手准备吧。”
清流也不由为杜可风的气量心折,诸葛长生之事涉及天下第一大派铁拳会,他却不多问一句,先想医治溪云,这个态度就叫人佩服。
杜可风看罢连千秋留下的图纸解说,连连惊叹“怪医不愧是怪医,天下除他之外,怕也没有什么人能想出这个方法了。”突然眉头一皱,道:“糟糕,那殷离与你动过手,对你的情况可能也有察觉,魔门的渗透可谓无孔不入,万一我们的准备被她们发现,治疗期间趁机来攻,后果不堪设想。”
清流脸⾊也是一变,疑问地看向溪云。
溪云点点头,以殷离⾼明的⾝手,就算判断不出他体內作乱的是魔气和浑沌真气,也知道他伤情怪异。
杜可风沉昑半晌,又看了一遍解说,肃容道:“这两套针法不仅要同时施展,更需在十息內完成,如此才能确保两股真气不起冲突,难度极大。以一人双手之力同时施展太过勉強,清流兄现在又给伤了左臂,就算只负责一套针法也有风险…”
清流皱眉,立即猜到他话中意思,他接着就会建议众人前往唐家,由他和唐天一同来施展针法以确保无误,同时也保证地方的全安,脸上不由露出不虞之⾊。
清流这次却是猜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