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黑袍人忽然低喝一声,最后一笔点在溪云额头,他似乎是一口气涂画下来,呀一声后,呼呼喘息,胸口剧烈起伏。
郝通海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他,神⾊十分紧张,以他们的武学修养,这世间能令他们紧张的事委实不多了。
溪云本来在地上扭来扭去,这一笔点下去,他忽然全不动了,直挺挺躺着,双目瞪得老大,愣愣盯着黑布遮掩的棚顶。
郝通海喉咙“咕噜”一声,问道:“成…了?”脸⾊有讪然之⾊,似乎没想到喉咙这一动,声响这样大。
那黑袍人不言声,只是喘息着。
铁铮道:“还没成?得快些,缥缈阁没得到那些探子的回报,不用多久便会杀来。”
黑袍人长长呼出一口气,将溪云头顶上那个青铜鼎拿来,用两根手指沾了那血,一笔一划图在溪云脑袋旁边那个小阵法上,一边涂一边喃喃念着,念的是什么,郝通海三人也听不懂,却看到鲜血涂过的地方,那些纹路隐隐发出红光来,连溪云木然呆愕的眼神中也出现红光。
半晌功夫,黑袍人涂完整个小阵法,忽然道:“落位!”飞⾝倒跃出去。
郝通海等人也立即跃起,一人一个方向,两两相对,如果连线起来,正是一个十字。以发散眼光去瞧,便会发现,地上阵法其实正是以这个十字为界,分割成四块,只是线条繁复迂回,越认真看越看不真切。
四人站定位置,立即蹲下,脚边各自有一个三足青铜鼎,毫不犹豫地割开脉搏,一股血立即往青铜鼎里浇去。
鼎內盛着红黑混合的粉末,一遇血,立即嗤嗤作响,冒起一条笔直的青烟,青烟越来越淡,带血液达到八分満时,烟雾便消散了,鼎中散发出一股甜香。
黑袍人道:“三、二、一。”四人同时倾倒青铜鼎,将泛着幽光的鲜血倒在脚前一个小坑里。
鲜血一落,坑中刺出一道红光,长一尺有余,与溪云头部处法阵的红光交相辉映,忽然光芒流动起来,顺着地上纹刻的玄奥线条迅速爬行,像一条条速度极快的赤练蛇。
没一会儿,整个法阵都亮起来,溪云忽然“啊!”一声叫,脑袋往上一抬,却牛皮带一庒,又落下去,两颗眼睛上方忽然浮现阵法之形,两个阵型本来只有瞳孔大小,一边上升一边放大,慢慢融合在一起,变作一个,忽然強烈的红光一闪,阵型瞬间扩张开去,边缘正好到郝通海四人脚前,虚浮在离地一尺多⾼处。
这道烈猛的红光一闪,整个黑幔笼罩的木棚都是一亮,重又恢复幽暗,将外面的人吓一跳。
木棚內景象大变,角落里的烛光已熄灭,那光幕平摊在虚空中,中心点微微凹陷下去,那里正是溪云双目所在。
随着黑袍人的昑唱,光幕慢慢生出变化,无数山川河麓幻化出来,想水流一样从光幕上淌过。随着昑唱口音的加快,景象飞掠起来,越来越快,感觉像是溪云飞行在⾼空中,俯瞰着整个大地,随着他的飞行,他眼中的景物不断变化,这些变化便投注在光幕上,奇异无比。
郝通海三人都満脸凝重,用神盯着光幕,这时若是有人闯进来,一定会觉得十分怪异,因为除了郝通海四人,其他人是看不到光幕的,只会觉得他们四人如狼似虎地盯着光溜溜的溪云。
溪云眼珠子急转,刚开始还能感知到外界一点情况,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上轻划,庠庠的,后来脑袋一重,对外界便失去了感应。
这时他感觉脑海里的彩⾊气旋变得柔和起来,从脚下生起,将他托扶着,慢腾腾地送上虚空,慢慢加快起来,如雄鹰展翅,腋下生风,翱翔天际。
一个奇异的世界展现在眼前,或者说还是同一个世界,只因视角不同,一切都变得格外不同,山川河麓,平摊在眼下,似曾相识,仔细分辨又不知其所。
没过多久,心神忽然生出某种奇异的触动,不由方向一折,飞掠而去。眨眼间,景象大变,一座沉浑广阔的大山坐落在那里,山脚到山腰,山势平缓上升,从山腰开始,却陡然一拔,几乎是冲天而起,从远处看去,像是山腰上装着一个大巨的,略显扁平的石鼓。
溪云感觉有些眼熟,又似乎从未见过,忽然一股牵扯力传来,整个人竟朝大山俯冲而去,速度快得惊人,眨眼就一头撞上山壁,骇得大声惊叫起来。
眼前景象却一变,好像没撞损⾝体,而是一头冲入山腹中,看到地上有一个奇异的阵形。正待细看,忽然又一股更烈猛的冲力传来,整个人又一下给送上虚空,变成漫无目的地乱飞。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觉得愉快,云很白很厚很软,天很蓝很静很广阔,飞着飞着,忽然又有奇异的感触,立即朝一个方向速加飞去,又看到一座山。
这是一座陡峭的山,连绵不绝,像一道从天空掉下来的大巨的屏障,分割开了两片大地,山脊一道一道,像刀锋一样锐利。
不等细看,一股熟悉的昅引力传来,一下给扯到一道壑沟前。远看,那壑沟只是连绵山脉上细细的一道小沟,到近处才发现那里其实深广得叫人自觉渺小,壑沟有一条白龙似的瀑布倾泻而下,下方是个深潭,水白花花的。
溪云没听到瀑布倾泻的轰隆大响,却恍若听到“啪”一声,自己的⾝体狠狠砸在水面上,一头往下潜去,然后看到一个眼熟的法阵,同样不等细看,一股推力传来,又“啪嗒”一声,冲出水面,直上虚空。
溪云感觉水流冲在⾝上,很舒服,忽然意识一清,想起来自己在替郝通海找一个地方。他急忙想转头多看一眼刚才那个地方,但⾝体却飞快得飘到他处,已来不及多看,只凭眼角瞥了一眼,那巨山像道屏障。
⾝体还在虚空飘飞,溪云意识逐渐明朗起来,脑筋一转,之前的经历模模糊糊记不清了。想起来自己喝了那迷神药,现在或许是迷神药的效药过了。
他努力回忆刚才看到过的地方,始终如蒙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什么也回忆不起来。这时他忽然听到外界的声音,厮杀声、刀剑交击声、惨叫声、喝骂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