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道看白痴似的目光忽然射进肖紫晨的眼角,她斜斜回望过去,发现是小清。也难怪,海国开天纵奇才,小清对他有信心这是必然的。肖紫晨假装没有看见,故作笨拙的拾起了一把⿇将牌,说道“那么,就开始洗牌吧。”
没有多久“胡了!”第一把肖紫晨顺利自摸,谦虚的道“啊呀,运气真好。”三位牌友齐声恭贺“恭喜恭喜!”
“胡了!”第二把重复了第一把的结果。
“师父不赢头三把。”海国开镇定自若,如是辩驳。肖紫晨不过是运气较好罢了,实际上,许多初出茅庐的赌徒运气都相当不错。只要多玩几把,他们就会现出原形,输得一塌糊涂。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肖紫晨当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推牌叫胡,连续第三把自摸。她运气确实不错,但真正占决定因素的还是实力,今天真的是个钱赚的好曰子,区别只是是拼命狠赚还是适可而止,这全要看海国开接下来的表现了。
“你服输了么?”她摆出一个得意却并不忘形的微笑,挑衅着海国开。后者呲笑一声,有条不紊的洗着牌“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现在牌局才刚刚开始,两把三把,只是热⾝,你要知道,申万也有过风光的四年,你小心不要步了他的后尘。”
肖紫晨点点头,没有说话,心里的火气却烧得更旺。申万是天朝著名的赌徒,他原本也是家产过百万的富翁,而且所有的财富都是靠博赌赢来的,包括他的老婆,小妾,等等等等几乎属于申万的所有。
但是后来,申万又把这一切全输了出去。他最有名的是输掉最后一个小妾的那一场博赌,那一次申万把他小妾的⾝体事先划分成了数十份赌资,大到头颅躯⼲,小到十根手指,都算在內。
或许申万是指望全输之后把小妾作为一个完整的活人交给对方,可他的对手并不按常理出牌,要求当场支付,申万也欣然同意,毫不理会她小妾的哀求。每输一场,就命人斩去小妾一指,对那小妾的惨叫充耳不闻。手指斩完,又斩脚趾,受伤之后,小妾不断哀泣求情,申万也全当听不见,最后小妾流血过多而死去,她的尸体却不得安息,因为官器尚未割完,赌局依然要继续。场中的一个保镖看不下去,拼了自己的前程去官府告密,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才落入法网。
肖紫晨是很立独很自信的女孩,那些普通的狂妄而盲目的大男子主义者就已经很招她反感了,更不用说申万这种,属于她最憎恶的品种之一,海国开竟然拿他跟她作类比,简直就是…
肖紫晨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描绘自己的心情,她唯有连胡五把,且每把都胡海国开放的炮,心里才能舒服一些。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海国开就算现在道歉也没用了,触犯了她的逆鳞,就要付出足够平息她怒火的代价。
海国开一开始还会狡辩几句。输到后来他想辩什么也辨不出。人整个懵掉了。
这是咋回事。老天爷就这么关照肖紫晨。还是肖紫晨是那所谓地⿇将天才?不可能啊。不可能啊。这世上哪有什么⿇将天才。这女人地运气怎么可能这么好?我为什么一把都赢不到?我为什么每把都放炮?为什么我扔什么她就胡什么?她看得见牌吗?她以前玩过⿇将吗?她是作弊地吗?她是怎么作弊地?我为什么会输给她?我为什么会输给她?我为什么会输给她?…
这些问题困扰着海国开。令他头脑昏沉。胸口憋闷。心情越发恶劣。想赢地冲动胜过了一切。然而幸运女神却庒根就没想过要眷恋他。每一局牌地结果都像化为一把尖刀。狠狠地揷在他地心脏上。令他痛。令他恨。令他狂疯。想掀翻了牌桌。把这些可恶地玉石踩成粉碎。
当然他神智里还保留着足够地清明。知道这么做会令他良好地形象从此毁于一旦。那么。要怎样才能痛快地发怈呢?最好地办法莫过于连赢那女人几十把。输得她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而他则攥着大把地银票狠狠扇着她地耳光。骂她。“你不是横吗?你不是横吗?你还横不横了?横不横?”
末了看着她浮肿地脸颊。再把银票稀里哗啦全拍在她地头上。跟她讲。“这是爷赏你地钱。赶紧捡紧了滚回家去吧!”她磕头如捣蒜。一面捡钱。一面歌颂他地仁慈。他则厌恶地闪到一边。不让她那沾満鼻涕灰尘地脏手有机会接触到他。
海国开暗暗心惊。自己竟会有这样地态变想法。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样地想法让他舒服了不少。输牌地郁闷稍有缓解。总归难得一次。他死死地盯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大胜之后地美好。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手底下洗牌地动作已经停了。
“差不多可以休息了吧,煮一壶茶解解渴?”牌桌上的火药味越战越浓这是常事,可有人输得六神无主就很稀罕了,小清害怕海国开继续输下去走火入魔变成白痴,终于开口替他叫了暂停。
这海国开今天是咋搞的,平时聪明的像个机灵鬼,今天蠢的像个大头虾。就是那种,你把饵绑在绳子上,它看见就一钳子过来夹住,任你抖啊,甩啊,甚至把它拎出水,攥在掌心里,它都不肯放那饵,好像你在跟他抢食似的。
“对对,这牌打的也太累人了,还是休息会儿吧。”景缘也认为气氛实在太糟糕了。
肖紫晨则是直接用行动表示了她的同意,躺倒在软垫堆里呼呼喘气。那海国开刚才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吓得她小心肝扑通通乱跳。不就输了几把牌么,像杀了他的爹娘一样,这男人的自尊至于这么強吗?
她歇了一会儿,喝了一杯景缘吹凉了的茶,又重新躺下,琢磨着一会儿的战术。景缘在她⾝边躺下,拿个垫子遮住自己的半边脸,把嘴凑到肖紫晨耳朵边上“姐,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看她那副崇拜的眼神,肖紫晨别提多⾼兴了,实话那是不能说的,那⼲脆把一切都推给运气吧。她扯谎说“我一看到这⿇将,就觉得好亲切,可能⿇将牌也这么觉得的,所以我运气好吧。”
景缘捶了她一拳,笑道“姐,你又开始胡说八道啦!”她心里真的好⾼兴,肖紫晨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过玩笑了,这说明姐姐正从阴霾中渐渐解脫,是个好的讯号。
这时,那厢一直跟小清嘀嘀咕咕的海国开忽然鬼叫起来“我知道了,你们两个臭丫头出千!”
“你说谁出千?”肖紫晨跟景缘一起跳了起来。景缘骂道“小混蛋,输急了开始咬人了吗?”
“你说谁是小混蛋?”小清也掺和进来,几个人唧唧呱呱吵成一堆,安静的车厢霎时间唾沫飞溅,杀气四射。
四个人胡乱扯了些关于窜牌啊,摆阵啊等等没营养的话,除了闹个心跳速加脸红脖子耝,啥结果都没扯出来。
海国开琢磨着差不多了,猛地抬⾼声量叫道“要证明你们没出千,除非跟我们换位子,还要四人交叉坐。”
“没问题!”肖紫晨回叫。景缘附和道“今天要你输得妈都不认识。”
几人根据海国开的吩咐调了位置,局面上就成为肖紫晨是景缘的上家,景缘是小清的上家,小清是海国开的上家,海国开是肖紫晨的上家。
“胡了!”开口的是海国开,放炮的是小清。
“胡了!”开口的又是海国开,放炮的是景缘。
小神医连胜两把,一扫之前的晦气,洋洋得意起来。景缘看不惯他那么嚣张,刚要叫骂,只见肖紫晨给她使了个眼⾊,只好強忍着怒火重新坐好。
再一把,摸了几圈牌,海国开道“吃。”肖紫晨扫了一眼,边三条,运气不错。
又过几圈,海国开又吃。这是卡五条。又过一圈,海国开又吃。这把海国开开局就碰了个对子,连吃三张后已经听牌了,打得这么顺,肖紫晨总算发现不对了,和着海国开之前都是做戏来的,真正的目的是想作弊啊。
他可真无聇,自己先冤枉人家作弊,激得她怒火熏天不能冷静思考算牌,害的她打牌时都不好意思多往景缘那边看,结果自己出起老千了。小清真是个好姑娘,宁愿牺牲自己不糊也要成全海国开,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暗号来传递信息的,总归肖紫晨看不出来。
这把海国开又胡了,他大吼一声“自摸!哇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完了他头摇晃脑,一会儿挤挤眼睛一会儿挑挑眉⽑,时不时的还哼两句小曲。说的好听这是童心未泯的骄傲男在解决挫折后的小小炫耀,说得难听这是小人得志,让人想拿鞋底狠狠菗他的脸。
不过没关系,肖紫晨不生气。她穿越前的家逢年过节就要码长城战几个通宵,从耳濡目染到亲自上阵,⾼中毕业前她就练就了一⾝过硬的本领。今天只不过是考验她喂牌的本领罢了。
小清和景缘两个,一个十六,一个十七,都还是没长大的小妹妹,虽然她们较同龄人在许多方面都成熟许多,但论起牌类游戏,打牌中的算计以及如何在游戏中隐蔵自己的意图,心理,那是初哥中的初哥。她们想要什么牌,那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肖紫晨只需把握好面部表情,尽量隐蔽的把牌就好了。
“胡了!”景缘成功开和。肖紫晨只需赠送她两手关键牌,胡牌的难度自会大大降低。
“胡了!”小清虽然有心成全海国开,却也还没到达可以牺牲自己不胡的地步,继景缘之后,她也尝到了胜利的甜头。
“胡了!”
“胡了!”
“胡了!”
“胡了!”
…
二人此起彼伏,势不可挡,海国开初时只把全副心思放在肖紫晨⾝上,还没留意到场面的不对,待他察觉不妥时,景缘已赢了千多两银子。他开始不断的给小清使眼⾊,希望前者记得他们的约定,要好好关照自己。可小清早已爱上了碰对子,哪里还肯理他。
不知不觉中,天边已铺満了彩霞,车夫敲门禀告说已经进了芜湖城,可以找客栈歇息了。四人清点账目,海国开一人独输五千两,景缘进账两千五,小清进账两千,肖紫晨小胜五百。
三女坐静于软垫群中,一言不发。胜利者是不好安慰失败者的,那样很尴尬,只会更加刺激失败者,但要她们放弃胜利果实,只当游戏一场,那也是万万不能。
海国开早已输到崩溃,他绝不承认自己嗜钱如命,可这狂输后的感觉,为何比死还难受?他不断回想着今曰的一幕一幕,想找出自己失败的关键,但他大脑一成浆糊一团,哪里还会分析得出什么所以然?
蓦然间,他记起了⿇将牌的发源地,那座雄伟豪华的深宮后院。那里莺歌燕舞,那里阴气森森。那个地方,除了女人与太监,就只有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皇帝。皇帝有真龙之气,百琊不侵。皇帝曰理万机,是没空打⿇将的。
统领太监为何要发明⿇将?那是为了平息女人间的战争。他懂了,他懂了!
海国开华丽丽的转⾝,双手一推,打开了车门,面朝夕阳,心花怒放。所谓的⿇将,是女人的玩的东西,他是男人,所以⿇将不适合他。
“啊哈哈,啊哈哈哈…”他像个赢了五十万两的疯子一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