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紫晨回庄时受到了庄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很有创意的欢迎表演。她的马车刚到,庄门外就有七八个年龄在各位数到十位数不等的孩子围了过来。待发现车中坐着的人只有她一个,没有那个凶巴巴很恐怖的景缘之后,孩子们开心了起来,围着她又唱又跳。
“三月花开风蝶来,闭字无门为那般。
横山有雨,黑里透红,曙光初照时。”
他们先唱了一遍,似有些犹疑的打量着刚下马车的肖紫晨,当发现肖紫晨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温柔的笑起来时,孩子们⾼兴了。
他们手拉着手,将肖紫晨围在当中,一遍又一遍的唱着歌谣,三月花开风蝶来,闭字无门为那般。横山有雨,黑里透红,曙光初照时。清脆的童声里溢満了天真和快乐。
肖紫晨也开心起来,这几个孩子她都认得,全是肖家兄弟的子女,难不成她剿匪有功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金陵,家里人都对她另眼相待了?
不可能呀!
她出发时,不要说王县令的卫队还需要一两天准备好,剿匪胜利的消息甚至都还没在泾县城里传开,与她同行的胡宁丁旺对这事都一知半解,更别说这些远在金陵的亲戚了。
看来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大人虽然不把她当回事,孩子们还是満喜欢她的,原来她在肖家也不是那么山穷水尽呀。
此时丁旺却带着两个家丁阴着脸赶了上来,冲孩子喝道“去去,一边玩去!”
“哎,你们不要这么凶呀。”肖紫晨赶紧阻止道。可惜她开声已晚,孩子们一哄而散,吵闹着跑进了肖家大院。她有心埋怨丁旺几句,想想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节约时间好让她早些给他们的主人治病,她又把话呑了回去。
几个家丁过来帮忙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引着肖紫晨往庄里走去。自初上马车地那次交谈后。楚漠天就再没跟肖紫晨说过一句话。进庄后他本来也是远远地跟着地。不知咋地这会儿他却忽然赶了上来。冲肖紫晨真诚一笑。道。“原来你这人也不是太差。对那些孩子。你一点坏心都没有。很好。”
肖紫晨尴尬了。这人怎么说话地。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地坏蛋。“你。”她冲⾝边地一个家丁叫道。“带这位楚侠士去客院。给他安排间舒服宽敞地屋子。”
家丁得令。对楚漠天躬⾝相请。道。“侠士请!”
“肖夫人。那就多谢招待了!”楚漠天双手抱拳。朝她谢礼。
“招待你个⽑⽑线。怎么说你也大老远地送了我一程。我不好意思一晚上都不让你住就把你赶出去罢了。”肖紫晨在心里骂他。
楚漠天看穿了她地心思。表情略略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轻轻哼着跟孩子才学来地歌谣。尾随着家丁朝客院去了。
天真的脑残侠客终于走了,但肖紫晨的噩梦却还没结束,她敏锐的发现,在楚漠天哼歌的时候,几个家丁的反应都有些不自然,他们明显是想笑,却又害怕的拼命忍住,莫非那歌有什么不对吗?
三月花开风蝶来,闭字无门是哪般。
横山有雨,黑里透红,曙光初照时。
她默念几遍,从意思并未领会出任何不妥。莫非是谜语么?
三月花开蜂蝶来。三月花开,这是舂天了,蜂蝶来,两个虫。肖紫晨心里一凉,莫非这是个蠢字?
再看下面,闭字无门是那般。闭字无门是才了啊。加起来是个蠢才,肖紫晨预感到大事不妙了。
衡山有雨,是个雪字,黑里透红的是紫⾊。曙光初照这不是早晨么。好呀,她出嫁前是姓雪的,这五句加起来就是——蠢才雪紫晨。
这班天杀的坏孩子!
什么叫无奈,肖紫晨现在才懂了,这就叫无奈啊。幸好她那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唱呢,否则…哼哼,她就要制造穿越以来为金陵报纸提供的第一条乐娱新闻了。
…难得一见的分割线…
在金陵城里,有一家著名的当铺——及时雨当铺。这家当铺的有名不在于规模大,资本厚,而在于分店多。整个金陵城共有当铺三十家,其中有二十家是及时雨的分店。在连锁意识尚未萌芽的天朝,及时雨当铺无疑是一朵奇葩。
二十家分店,其中有十六家分布于外城,四家分布于內城,店与店之间间隔的街区举例恰到好处,最大限度的发挥了连锁店的优势。
当肖紫晨开解童谣谜底的时候,及时雨当铺的掌柜也刚好迈入了及时雨总店的大门,预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一进店,他便主动向通宵守在店里的两个伙计打了招呼,然后杵在原地,等着他们过来汇报昨夜的生意。这时一个人影忽然从后堂冲了出来,在掌柜的尚未来得及看清他人时扑通一声跪下,抱住老板的腿双便哭叫起来“大爷,大爷,咱们大当家的,大当家的…”
“慢点说,慢点说,”掌柜的此时看清了来人,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冲⾝后随行的两个伙计使了个眼⾊,两伙计立刻会意,赶紧回头关了店门,挂上了暂不营业的牌子。
掌柜的将来人拖进了密室,反锁了门,向他喝问道“小四,小君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大当家的她死啦!在太平湖里,被一千官军围困哪。那么多人,她肯定活不成了!”小四痛哭狂嚎“大爷,您要为大当家的报仇啊!”“什么!”这掌柜的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依然把持不住自己,他将小四从地上一把拖起来,脸贴着他的脸,眼瞪着他的眼,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官军怎么会围她?说!”
小四哭道“大爷,小的也不知道啊。”
掌柜的吼道“那你知道什么?”
“我…”小四一下傻掉了。他确实不知道官军剿灭蛇帮的真正原因,了解的都只是道听途说,这叫他怎么说起。
掌柜的啪啪两巴掌狠甩在他脸,喝道“知道什么说什么,拣要紧的说!”
小四哦了一声,回道“十五曰前,小的去庐阳接两个闺女,因出了点状况耽搁了,直到前曰才回到泾县,一回去就听其他帮派的人在那议论,说官军们把冥蛇帮灭了,把大当家的围在太平湖里,说不定当晚就要发起总攻。
我初时不信,就想去找帮里兄弟打听,谁知一个兄弟都找不到,这才知道大事不好。后来我又去打听,他们说,他们说…”
掌柜的吼道“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官军们前夜就发起了总攻,大当家的在湖里被射成箭垜了!”说完,小四似用尽了全⾝的力气,软软的瘫倒下来。
“小君死了,小君死了…”掌柜的喃喃自语着,似有些痴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把小四提了起来,问道“那我儿子呢?”
听掌柜的提起孩子,小四的眼睛里总算焕发出了一点活人的光彩,道“这个我知道,云龙少爷在泾县大牢里关着。据说准备跟帮里其他被活捉的兄弟一起发配到边疆!”
掌柜的不再理他,急急开了门锁,拉开密室暗门,向外头放风的两个伙计命令道“你们两个立刻前往泾县,打听清楚我儿子在泾县大牢的情况,以及他什么时候发配。召集徽州失散的兄弟,其他人能救则救,不能救拉倒,务必要将我儿子在半路上截下来,明白了吗?”
两伙计领命而去,掌柜的目送他们离开当铺,将视线投向南面的天际,在那里,有他的女人,他的儿子,他的另一个家。现在他的女人生死未卜,他的儿子深陷囹圄,他的家业毁了。而他,堂堂冥蛇帮幕后当家,却连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都不知道。
他恨啊,他怒啊,一天得不到发怈,他就一天不会快活。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哪,只要我肖度还有一口气在,就是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揪出来,给我的女人偿命!”掌柜的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的指天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