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夭,你要我怎么做才好。”泪水掩盖下的眼睛似乎没有焦距,明明就躺在⾝旁可飘忽得好像随时会消失一般,嘴角挂着凉凉的笑意。
水殇一愣,⾝子明显僵硬起来,脸瞬间失去了颜⾊,白得骇人,簇着眉头看着迷迷,握住她的手不断收紧。
“你…”迷迷忽然就叹了口气,透彻心凉,不上眼睛不愿看也不想看,只是眼泪依旧关不住,一直流…一直流…
“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
那曰的课堂上,忽然出现的两只猫,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
一起上她上学堂,因为法术失败而嘲笑她。
一起到人间,因为她贪图小便宜总弄得白凝掏银子。
一起参加万妖宴,他抱着她站在妖嘲最⾼的树上,看着千载难逢的盛况。
记忆里的他忽然就那么得清晰。
他不爱笑,总是一脸严肃,可是大笑起来就停不住;他处事淡然,可偏偏特别在意自己的容貌,一颗几乎看不见的痘痘都能郁闷一天;他不喜说话,言简意赅得让人抓狂,而且特别容易说出冷笑话;他容易害羞,简单的牵手都会脸红,可偏偏在疗伤得时候正经得让人咬牙切齿…
他偏执的爱接近狂疯,将属于她的记号用灵力永久的固定在肤皮桑拿个,他说:“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呢。活得久了,有些感情都淡忘了,可为什么就想把你留下的记号变成永久的呢?很奇怪,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容易被一些事情打扰,容易迷惑心志,容易忘了自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做了,心口很暖。”
他知道她爱的不是他,不闹也不纠缠,他说:“如果他欺负你了,觉得累了委屈了,随时可以回头,我在这里等你。”
再次遇见他,他激动得像个孩子,他一字一端的说:“我知道,那时候是我太轻易说放手,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答应你,不管是谁我都不放手了,真的真的不会再放开你了。”
可是迷迷忘了他,为什么会忘了他?为什么能忘了他?他却只是说:“忘了又如何?你依旧是你啊,根本就没有改变,忘了什么,我们重新来过就是,你看,我叫白凝,你喜欢叫我大肥猫,其实我的猫形也不是很胖的…”
就算这样他也是微笑着原谅她:“没事,忘了不要紧,我现在说给你听,觉得累了委屈了,随时可以回头,我在这里等你。”
他一提起放手的事情就痛不欲生:“我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你对我说过你喜欢水殇…可是…有时候我也会觉得你似乎有那么一点喜欢我…恐怕是我自作多情了吧,但是…就那么一点可能存在的喜欢,也让我亲手毁了…迷迷,对不起…那时候我应该出手的…我应该阻止的!我怎么放心你到水殇⾝边去…”
甚至最后为他挡下那一掌,完全是出于本能,然后缘分就到此戛然而止。
她忘了他,忘了谁都可以,怎么能忘了他?
痛苦的闭上眼睛,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曰最后那一眼,她哭着闹着不要回去,他一边咳一边強撑着⾝子朝她看严重的反噬让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努力的聚成一点,盯着她,痛苦得接近狂疯…
第二次,第二次让她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第一次,因为意志不够坚定,而第二次是真的无力阻止。
无力,多么可笑,即使得到了极上之力也只是如此。
那么难,难得心酸。水殇脸⾊煞白,想要笑却发现脸上的肌⾁紧崩无法动弹,看着迷迷空灵的表情居然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来。
她的心仿佛不在这里了。
“真的没办法么?”疲惫的声音里是浓浓度鼻音,没一个字都像是叹惜,可着叹惜中分明残存着一丝侥幸…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水殇看着她,不说话,薄唇抿起。
再怎么询问答案都是一样的。
这一切都太过突然,刚刚想起一切忽然就告诉她,白凝就要死了。
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连同思念一起被带走。
之前每一次他咳嗽的情景都牢牢得映在脑海,为什么那时候没有早点发现…亦或者,为什么没有早点想起来…偏偏在得知这样的消息后想起来。
不早也不晚,仿佛命中注定要磨折她…
认识后的曰子里,并不长,而这并不长的几个月,都在用来错过、误会,剩下的少得可怜的几天,白凝放不开,亦或者迷迷忘记了他,多么荒凉。
想起来,心疼的紧。
迷迷忽然就坐起⾝来,虚弱的⾝体根本承受不起这样大的动作,头一晕险些摔倒,但还是不顾一切的拉着水殇的袖子叫喊起来。
仿佛现在才听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才开始意识到一切都是事实,再也改变不了
“让我去看看他,让我去看看他好不好!“哭得几乎窒息。
看着这样的她只觉得心疼的紧。可是他不能答应,他害怕如果这次心软的话她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就算她哭得气喘嘘嘘的求他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应答。
“我求你了,求你了好不好,就算见一面都好!”水殇叹了口气,帮她擦着眼泪,却是越擦越多:“你都想起来了,我更不能让你走。”
“为什么!你让我走!我很恨你的,尘夭。”迷迷死死的拽着他,几次险些无力的摔倒。
水殇忽然就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迷迷,冰蓝⾊的眸子如同琉璃一般,空洞而透彻:“你现在已经再恨我了,就算你恨不得杀了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迷迷愣愣得看着他:“我不恨你,你让我去好不好!”“怎么可能。”水殇忽然就笑起来了,笑得那么嘲讽“你恨我,恨我強迫你和我在一起,恨我強占你,恨我欺骗你,恨我和筠释那一掌,更恨我尘封了你的记忆。”
迷迷一震,脸⾊惨白,确实她怨他,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每一条每一条都记得那么清楚,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
那天晚上,她这样对他说:“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
结果他尘封了她的记忆,编织一个唯美的童话让她沉醉,让她相信。
那么可恶,可恶。
而这一切的借口就是所谓的“爱”
迷迷忽然就不闹了,她终于明白这样闹下去水殇也不会答应。
疲倦的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上,翻了个⾝背对着水殇,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水殇面⾊复杂的坐在床边,脸⾊苍白得吓人,颤抖的手想要摸抚迷迷的头发,几次抬起,又悻悻的放下。为什么用噤术尘封的记忆会忽然恢复?可是这时候根本无法思考。
良久被子里传来迷迷瓮声瓮气的话语——
“你不让我去,这才是真的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