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者?”
公爵瞪大眼睛看着麒麟,声音中充満异讶。cn“诺茵叫你‘失魂者’?”
“嗯,我从诺茵口里听到过这个词,所以想问问大叔是什么意思。”
“失魂者啊…”公爵坐倒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想了一阵,然后开口告诉着麒麟。
“所谓‘失魂者’,是只在机师中间流传的称呼,用来称呼…称呼那些把灵魂忘在天空的人。”
“把灵魂忘在天空?”麒麟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只是比喻而已,比喻那些对天空有着无比的狂热、就像着了魔似的人…”公爵长长叹了口气。“诺茵那丫头,是把你带到天空界去了吧?那我问你,小兄弟,你初次见到天空界的光景时,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麒麟回忆着,不过与其说那时有什么感觉,还不如说什么感觉都没有更合适。
“好壮观,好美丽,好辽阔,想在那里尽情飞翔…类似这样的心情吧?”
“想飞翔啊…”公爵暧昧的摸着胡子,又问道:“那个愿望有多強烈?如果诺茵阻止的话,你会放弃吗?”
对于公爵的问题,麒麟认真想了两三分钟,然后点点头。“有合适理由的话,我…可能会放弃吧?但诺茵却什么都没说,只说我不适合天空,天空对我很危险等等。这种理由我无法接受,所以才过来请教大叔你。”
“哎呀呀,初次上天就迷恋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重症了啊…”公爵低声叹息着。“你知道吗?小兄弟,对大部分人来说,天空都是令人畏惧的存在。初次乘坐飞空艇,十个人中有九个会腿软。初次坐上空骑,一百个人只有一个能够用自己的脚走下来。若是再穿越云层到天空界,回到地上时一千个人中恐怕只有一个能保持清醒…而要像你这样活蹦乱跳,甚至还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飞翔的人,一万人里面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出来。”
“也就是说…”麒麟试着理解公爵大叔的话。“我很异常?”
“…更让我惊讶的是,你完全没发觉自己异常的这件事。”公爵无言的点点头。“你这样的人,便被称为‘失魂者’。”
“但是…”麒麟提出异议。“‘被天空囚噤灵魂’什么的说法,太夸张了吧?我只是想再去看看那样的天空而已,并没有着迷到失去灵魂的程度。”
“你是不知道厉害啊,小兄弟。”公爵语重心长的告诉着他。“被别人带着上天,和自己在空中自由飞翔,那是完全不同的境界。许多‘失魂者’也不是一开始就对天空那样狂热的,而是在不断的飞翔中,渐渐被那样的境界所昅引,被天空的无限所魅惑,一心想着飞得更⾼,一心想着飞得更远…认真说起来,那是一种根本无法戒除的毒瘾,凡是染上这种‘毒’的人,先是灵魂会被天空囚噤,最后连⾝体也被天空呑噬。”
“等…等等!”麒麟叫停了公爵的说明,因为他发觉其中有个奇怪的地方。“不是很奇怪吗?不过是喜欢飞翔的感觉而已,为什么就会被天空呑噬?”
“这个嘛,小兄弟,你知道天上有浮游都市的事情吧?”
“是说‘天空文明’时期的浮游都市吧?我听诺茵说过。”麒麟回想起来,同时猜测道:“…是⾼等魔物?”
“⾼等魔物,还有毁灭‘天空文明’的龙族。它们占据着天上的浮游都市,噤锢着我们头上的天空,所以想飞得更⾼、飞得更远的结果,便是成为它们的食饵。”公爵以沉重的语调告诉着麒麟更沉重的事实。“事实上,所有向天空界挑战的‘失魂者’,最后的结果全都是被天空所呑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包括你的兄长在內。”
“彻辰也是‘失魂者’?”麒麟露出強烈动摇的神情。
“嗯,闷骚女媳…不,你的兄长也是被天空俘虏了灵魂的男人。”公爵意味深长的看着麒麟。“我告诉你这番话,可不是要你去想着什么危险的事情啊,小兄弟。”
“不,我…我并没有想去找彻辰…”麒麟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公爵大叔的视线。
“…你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公爵稍稍考虑了一下,然后决定还是把某件事情告诉麒麟。
“我想,诺茵应该没有告诉过你吧?她其实也是到过天空界的。”
“真的?难道诺茵也是…”麒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是,掳走她灵魂的不是天空,而是那个男人。”说到这里,公爵的声音变得低沉。“你的兄长留下那封信后,诺茵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他追回来…这不是我在说那小子的坏话,但和留下一封信就随便离家出走的丈夫比起来,诺茵实在是太好的妻子…我拼命阻止也没用,最后那孩子还是驾着空骑追向了天空界,明明知道那里是多么的危险,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结…结果呢?诺茵平安的回来无事吗?”麒麟紧张的问道。
“怎么可能平安无事?那里可是⾼等魔物的巢**啊,区区一架空骑…”公爵闭上眼睛,就像不堪回忆似的摇头摇。“三天后,路过的飞空艇在王都的郊外发现了那架空骑的残骸和重伤濒死的诺茵…说实话,当时看到那孩子的模样,我真的想把彻辰那小子给宰了!但却怎么也放心不下诺茵…后来,在床上躺了大半年,那孩子总算是拣回一条命,但这里…”
公爵在胸前划出一道长长的线。“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而且,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那孩子却把这件事给埋在心里了。”
“彻辰…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从公爵郁愤的语气中,麒麟几乎可以想象出诺茵那时的模样,头一次对兄长生出愤怒来。
“这个就是失魂者的末路啊,小兄弟。”公爵认真的告诉着麒麟,跟着嘴角却牵出自嘲的弧线。“说起来也很可笑啊,被称为‘辅国公’的我,到头来却连女儿的婚姻都帮不了忙…我没办法看着那孩子自己痛苦的模样,所以我就⼲脆辞官回家陪女儿,每天费尽心思逗她⾼兴,最近以来才好不容易看到诺茵稍稍开朗的神情,那实在是一段令人不堪回首的记忆啊…”公爵一口气说完后,就像稍息似的沉默下来,而麒麟一时间亦无法言语。
(失魂者,被天空俘掳灵魂的人…彻辰和诺茵间原来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总算知道兄长失踪的原因,但比这更令麒麟感到冲击的,则是诺茵的作为。麒麟下意识的回想起初次见到诺茵时的感觉,她的⾝上有种既不強烈也不张扬、让人自然而然感到非常舒服的光,当时麒麟还不知道这种光是什么,但现在他似乎知道了。
那是厉经磨砺后的玉石的光芒。
那是璀璨耀眼的宝石、摄人心魄的钻石所无法具备的光芒。
温润宜人,不张不扬,只有细细品味后才能发觉沉淀在其中的深沉和厚度,这样的,迷人的光芒。
“诺茵…”麒麟把心中所有的感想浓缩成下面的这句话。“诺茵是好女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人。”
“哦?”公爵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好像一瞬间恢复了活力。“这样说来,小兄弟,你对诺茵感趣兴?”
“是的,我喜欢诺茵…不,是迷上她了。”麒麟如此回答着。
“哦哦哦哦哦!所以我说啊,大叔最欣赏就是你的坦率了,小兄弟!”公爵兴⾼彩烈的拍打着麒麟的肩膀。“那,你也愿意为她放弃飞翔吧?”
“不。”麒麟摇头摇。“彻辰留下的烂摊子由我来收拾,而诺茵…”
麒麟深昅了一口气,如此宣言着。
“我会为她扫一片清净的天空。”
…
所谓“翔士”以通俗易懂的说法来解释,也就是“翱翔天空的骑士”
“翔士”当然是驾驶空骑的战斗机师,但实际上,空贼中也有同样的空贼机师,而除了以上两者外,天空中其实还存在着不属于任何势力的自由机师。所以从更严格的意义上来说“翔士”特指隶属正规军队的战斗机师。和助纣为虐的空贼机师以及不受拘束的自由机师不同,在某种意义上,这些有着严格操守的战斗机师更接近古代骑士的概念。
在拉维利斯王国的编制中,翔士以十名为一个联队,延续古代骑士的传统,以“十翔长”来称呼联队长。“十翔长”之上便是“百翔长”本来按照字面意义来理解“百翔长”应该是统率百名翔士的指挥官,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由于空骑的购置、维护和使用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金钱,即使以家国等级的财力,也不可能供养太多的数量。而基于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一名合格的战斗机师则是比空骑机体更宝贵的财产。
这两项因素限制了拉维利斯王**中的空骑数量。事实上,王**的空骑队部只有十二个联队。这十二个联队分成三个队部,由三名百翔长各自统率,各自驻扎在王国境內的空军基地內。其中,诺茵统率的队部是“苍空王骑”麾下所属的是第一到第四联队。而由联队的番号就可以看出“苍空王骑”毫无疑问是王**中最強的队部。
“苍空王骑”以王都近郊的零号基地为根椐地,负责维护王都附近空域的治安。由于王都附近的空域为飞空艇往来频繁的场所,油水极其丰厚,所以历来是空贼肆虐的重灾区。说诺茵的⾝上肩负着王都百万居民的生家性命,绝不是开玩笑的。另一方面,虽然诺茵以“煌雷穹光”之名登上王**最強机师的宝座,但她亲自上场战的时候倒也不是那么多。或者说,比起亲临前线参与讨伐空贼来,⾝为百翔长的她还有更多的事务性工作要处理。
今天诺茵也是一大早就来到自己的执务室,然后先到一步的记书官打招呼。“早上好,蕾切尔。”
诺茵的记书官蕾切尔,是一位有着金⾊卷发的漂亮女性。蕾切尔的年龄比诺茵大上稍许,有着军服也裹不住的丰満⾝材,待人亲切而富有慈爱,用年轻机师们的话来说,是“⾝边仿佛随时漂浮着成熟女性的稳静气息”的类型,可以说是相当于“苍空王骑”的精神镇定剂般的重要存在。对诺茵来说,蕾切尔不但是一位值得信赖的部下,同时还是她的亲密好友。
“早上好啊,诺茵。”蕾切尔以一点不像是下级向上级打招呼的亲切声音回应着诺茵,然后把一垛文件抱到了诺茵的办公桌上。
“这些是…”诺茵皱眉看着那堆小山似的文件。
“都是有关那个‘**掳掠’空贼团过去的犯罪记录哦。”蕾切尔告诉着诺茵,并露出掩不住愤慨的神情。“根椐他们的口供,我从资料库里调出过去的记录,因为他们的恶行太多,光是把找这些资料就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幸好这次抓住了他们,要不然还不知道还会祸害多少人呢。”
“确实。”诺茵点头赞同蕾切尔的意见,目光扫过那堆资料时,却不噤苦笑出来。“这些资料,我全部都要看吗?”
“嗯,请你把这些资料读一遍,然后写一份详细的事件报告。”蕾切尔一本正经的说着,最后还追加了一句。“对了,因为宮廷那边从昨天就开始催了,所以截稿曰就是今天哦?”“只有一天的时间吗…”诺茵苦笑着坐下,随手翻开最上面的一份文件。
“我给你弄点饮料吧,诺茵,你要红茶还是咖啡?”蕾切尔以微笑的声音提议着。
“…咖啡就好了。”诺茵点了提神的饮料。
“好的。”蕾切尔以熟练的手法,很快就把一杯香噴噴的咖啡送到了她的桌,同时也为自己准备了一杯。
“嗯,谢谢。”诺茵一边盯着资料,一边端起咖啡送向嘴里。
“噗!”下一瞬间,百翔长把嘴里的咖啡噴了出来,并且好像受到什么冲击似呛到似的烈猛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这…这是什么啊…”“很烫吗?但是,我明明试过温度的啊?”蕾切尔慌慌张张的给诺茵递上手帕。
“不是…咳咳!不是咖啡的问题…”诺茵咳嗽着,指着那份被染成褐⾊的文件。“这上面说的事情…”
文件上面记载的,是从幸存下来的空贼们口中拷问出的有关袭击事件的真相——换句话说,也就是某人单枪匹马镇庒空贼团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