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裕和储杰都以沉默对待老夫人的问题,老夫人明明知道他们刚刚对话的真相知道了或许让自己不能接受,但还是希望知道个明明白白的,在她心中,就算王家真的对诸葛家做了什么悔不该的事情,不说是诸葛家当真亏欠了王家许多,最基本,老夫人自己也是王家走出来的人,怎能不记挂着自己的根呢。
“侯爷,老奴有事要禀告!”
在场僵持着的三人听见了李恒的话,竟同时松了口气,李恒恪守着规矩,不似储杰不管诸葛裕在什么地方都敢闯了进去,当然,没直接走到诸葛裕和秀蓉的卧寝算储杰今天守了规矩了,也或者说,是给了秀蓉留颜面。李恒只是站在门外,静静的等着诸葛裕的回答。
诸葛裕不解的看着站在门外的李恒,挑挑眉⽑,无声的询问着;李恒所来何事?李恒用自己再严肃不过的面孔对诸葛裕皱皱眉头,诸葛裕心下明白李恒来找自己绝对是有十成重要的事情,然后收紧了脸上的线条,快步来到了李恒的⾝边,轻轻的问道:“恒伯,此时尚早,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李恒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诸葛裕,然后低头轻声说道:“府中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该让侯爷见见,不知侯爷现在可方便见他?”
诸葛裕微微眯上了眼睛,实在想不出这么早会是谁来见他,但是看着李恒紧张的表情,知道来人定然非比寻常。
略有犹豫,回头盯着老夫人的眼睛,淡淡的说道:“娘,恒伯说府中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客人,您要不要跟着去瞧瞧?”
诸葛老夫人凝视了诸葛裕很久。她明白诸葛裕眼中只是客套,并未真的想让她跟着去,毕竟这府里大小事情以前多半都是自己在掌管着,诸葛裕只负责外面的正事,已经跟兰馨说过要放手了,也就没必要还想着什么都替诸葛裕参合,想开后心中竟无比地轻松。诸葛老夫人自己安慰了自己。操劳了将近一辈子,合该是自己享享清福时候了,虽然此时这样说有些甩手的嫌疑,可是看着眼前英气十足的诸葛裕,千军万马都能主宰了,自己一个小小的侯府,难不住他的。
老夫人想得明白了,随后微微的笑对着诸葛裕。轻柔的说道:“不了,裕儿你去
只是简单地几个字却让诸葛裕心中一暖,自己地娘真的不同了。
诸葛裕对老夫人回以一个微笑。这次是发自內心的笑,笑得老夫人也跟着动容,诸葛裕多少年未跟她这般的笑了,是一个儿子对⺟亲的笑。她怎能不感动。
“娘。那孩儿去了。”
老夫人轻轻了点了点头。看着诸葛裕矫健地背影快速地走出了秀蓉地院子。是真地该放手了。
诸葛裕、储杰还有李恒来到僻静地会客室。这里多半都是有秘密人物来地时候才打开地。这里也是严噤下人入內地地方。李恒打开了房门。里面一个佝偻地背影微微瑟缩了一下。见到了从门缝照进室內地光线。像恶鬼一般更加地偎进暗⾊地角落。
储杰先声喊道:“怎地。李大官家。一大清早你来打扰侯爷好梦就是为了带咱们来瞧你新近豢养地小鬼。啧啧。这早上阳光都怕。若是曰当正午地时候。还不得魂飞湮灭
李恒瞪了储杰一眼。转⾝看着诸葛裕。喃喃地说道:“侯爷。此人便是赵医官。”
“赵医官?”
诸葛裕把疑惑的眼神定向躲在桌子下那个瑟缩地背影,那个背影听见有人叫出赵医官,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头,嘴里含糊的叫嚷着:“我不是赵医官,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赵医官,我是畜生,对,我是畜生,你们饶了我这次,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对,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求你们放了我这条狗命,求你们放了我,你们要是想要钱,都拿去,全部拿去,只要留下我这条命,我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诸葛裕皱紧了眉头,沉声问着⾝边的李恒“李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李恒小心的回答着诸葛裕的问题:“今早上府里的家仆在外面见到躲在阴沟里的赵医官,本来附近时有乞丐,家仆并未在意,可是一边有一个小孩子⾼声喊了句,狗娘养的赵医官在此!这疯子便癫狂了起来,府里的家仆觉得蹊跷,回来禀告了我,我这才随着他们去瞧,还真的是赵医官,可是他的神智似乎不怎么清明,想来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是。”
诸葛裕皱紧眉头,盯着赵医官佝偻的背影许久,才轻声询问了⾝边的储杰“你有没有办法让他恢复了神志?”
储杰也板正了自己的脸孔,一扫嬉笑咒骂,轻轻的说道:“这个要看他受刺激程度,亦或是他的脑袋是否受过什么外伤了,找不准病因还真的是个十分棘手的事情,想来他定然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从他只言片语中看得出他这次受伤,最大的可能性是人为的,也直接点说,是跟他知道的这件事情有关系,属下可以先用一些清神的药材混合了针灸试试看。”
诸葛裕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走进屋內,赵医官见他们三人走进屋內,只是自言自语的重复着“我不是人,你们看不见我,我不是人,你们看不见我…”
诸葛裕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储杰和李恒蹲在赵医官蔵⾝的桌子前,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同时问向人鬼不分的赵医官“你饿不饿?”
赵医官慢慢的回过头来,他此时的样子让久经沙场的储杰都一愣,有些不敢直视了,赵医官一只眼窝塌陷。黑红的腐⾁糊住了塌陷下去地坑洞,不时向外淌出脓水来,细看似乎已经有了蛆虫,鼻子也被人削掉了半边,嘴上还残留着几个线孔,头发半长不短的纠结在一起,分不清是血还是污水让前额的几缕长发粘成一个破布条样。半条胳膊没有了。另外一条也耷拉着,想来也该废了,⾝上的服衣散发着死尸一般的恶臭,或许是赵医官本⾝就散发着与死人一般无二的味道,储杰用手摸摸自己的鼻子,喃喃地说道:“还真地很像是李大管家养得恶鬼,好在现在是白天,这要是夜里。怕要将我这惊世奇才生生吓死啊!”“你个死小子,每次都这么欠揍,现在还有时间卖乖。让你瞧瞧他的现状,还能医不?”
储杰又端量了一阵赵医官,然后霍然起⾝,得了一个结论。“这赵医官实在伤得有够恶心的,我若是他。早自己了断了,说什么还怕人家杀了他。这样受罪,别人若给了他个痛快。他该感激人家,下辈子当牛做马的回报了人家,就这样活着,还真的不如死了好过!”
李恒对着储杰的时候也不像平常一般的严肃,储杰就有这难耐,让他⾝边的人和他相处地时候没一个能严肃得了,包括素以诸葛裕铁面护卫著称的程斯见了他也会完全走了样。
但现在这个时候,李恒可没心思听储杰说笑话,伸出手轻轻击打了一下储杰的脑袋,然后沉声说道:“你这泼皮,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思说笑,这个赵医官对于侯爷可是十分重要地,你这般鼓励了他去死,他若真的死了,那侯爷想要的人证去哪里寻去?”
储杰摸了摸被李恒打过的头,小声嘟囔着“老古板,我只是说说,又不会真地给了他解脫,这样活着就是最严重的惩罚,他或许真地做错了什么,现在正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说句痛快话,他到底还有没有救?”
“你这句话是看轻了我地能力,想我储杰是胜扁鹊、赛华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有我医不死的人,没有我看不妥地病…”
李恒皱紧眉头,别过了头去,伸出手对着储杰挥了挥,沉声说道:“赵医官好在是旧疾,若他此刻是新病,你的这么许多话说了出来,怕他现在已经成了那看不妥的病,医得死的人了。”
诸葛裕默声看着储杰和程斯说话,然后站起了⾝,轻轻说道:“等你们吵出了个结果来,我再来此探得我想要的消息。”
诸葛裕抬腿便走,这次储杰才端正了自己的态度,轻轻出声挽留了诸葛裕“侯爷留步,你想知道了什么,属下另有办法现在便得了,侯爷先不要看他的疯,有时候疯子是不会掩饰自己实真的想法,说出来的才可能是没经过加工的真相,属下冒昧,想知道侯爷最希望从此人口中得到的是什么样的消息?”
诸葛裕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微微一笑“我想知道他当初陷害我孩儿的经过,还有为何他会这么做,苏兰是不是真的主使人。”
储杰一愣,他昨曰才回府,宽了心之后便倒头睡去,今早起来直接来此寻找了诸葛裕,当真不知道诸葛裕孩儿被害一说,储杰有些尴尬,可还是小声的询问了诸葛裕“侯爷,您也知道属下才自京中回返,对于府里的事情还没什么听闻,您的孩子他…”
听到了储杰的疑问,诸葛裕攥紧了自己的拳头,用自己多年历练得来的定力克制了自己不上前去殴打赵医官,待平缓了自己的思绪,诸葛裕才轻声说道:“秀蓉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是这个畜生切了脉,告诉了我娘,说秀蓉肚子里怀上了个女胎,他不是元凶,可是他确是推波助澜的人,秀蓉说,那孩子托梦给她了,他长的很像我,是天上的文曲星君转世,却没得到了与我见面的机会。”
诸葛裕边说声音竟有些哽咽了,储杰皱紧眉头,只轻轻的说了一句“侯爷为了他负了圣恩,可还是没留住了他!”
然后不等诸葛裕说话,储杰转过⾝去,蹲在了赵医官蔵⾝的桌子前,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阴森森的对着赵医官说道:“我娘说是你害死了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诸葛裕听见了储杰的问题,伸出右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这个储杰还当真不会分时候,若现在赵医官换成了别人,诸葛裕或许能捧腹大笑了,这个家伙,人前是英明睿智的侯府师爷,人后便有如江湖杂耍中的丑角了。
令诸葛裕和李恒瞠目结舌的是,赵医官听见了储杰的话,竟更加的慌乱,缩头缩脑的说道“你走开,你走开,不是我想要害你的,你去找那个叫苏兰的丫头,是她拿着银子来找我的,我本来不想那样做的,真的不想的,虽然我是有些贪财,但我知道这种做法是会遭天谴的,可那个苏兰说,我要是不照她吩咐的办,王家会找上我来,王家很厉害,多少达官显贵都不敢得罪了他们,何况我这种小小的医官,我真的害怕了,小祖宗,知道王家是得罪不得的,我昧了良心照着苏兰的吩咐说了你是个女孩,然后连夜带着家眷偷偷出了城,可是没想到天不饶我,不对,这不能怨天,老天爷还没找上我,王家便来堵住我了,我该想到,王家这样的显贵,怎能留下活口,那个苏兰有自己的目的,我若活着,对于她来说就是个心病,小祖宗,我真的得了报应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妻和妾惨死在王家的利刀之下,还有我,你看看我,看看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王家的杀手不是人,是恶魔,以磨折人为乐趣,在我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们居然开怀大笑,我错了,真的错了,小祖宗你饶了我吧,我当真不是有意要害了你的,对,你去找老夫人,她是下令除去你的人,不,你该先去找苏兰,她有私心,她是害怕如夫人生下男丁,她的夫人梦落空了,都是她想出来的,苏兰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你去找他报仇,不要找我,求你不要来找我…”
储杰听完了赵医官的话,回头对李恒挑了挑眉,带着一丝得意,可是诸葛裕却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苏兰当真该死,这次定不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