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美随着福玉娘的动作离开了王凝兰的客房,却没有打算放开他,而是直接拉着他走向后厢,直奔着福玉娘的院子。
杜子美原本很喜欢福玉娘的院子,也会找理由进去,可今天不但不想去了,还害怕被别人瞧见,在福玉娘的院门前站住了脚,甩开福玉娘的抓扯,一本正经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子美一介书生,懂得此理,福掌柜就算是这福缘客栈的店主,但好歹也是一名女子,为人处事要避讳一下,恐落人口实。”
福玉娘转头仔细盯着杜子美的脸,一眨不眨的看了许久,直到杜子美别过头去,福玉娘才轻笑出声“当真害怕了我福玉娘侮了你杜解元的名声,还是怕被王家姐小误会了。”
杜子美脸上现出一抹尴尬,轻声说道:“福掌柜,你多虑了。”
“进来吧,王姐小暂时不会注意你的,我只是要跟你说些情况,还有就是你已有去意,我也不留你了,不过相识一场,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一些的。”
杜子美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急欲撇清与福玉娘的关系是做得有些决绝了,若不是有福玉娘收留了他,还不知此刻他会是怎样一种境遇呢,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浮出了一丝歉意,喃喃的说道:“福掌柜,方才真对不起了。”
“何来对不起之说,我不碍事的,进来吧,有些话外人是听不得的。”
虽然不知道福玉娘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但是基于自己的歉意,杜子美还是跟着福玉娘进门了,不过这次比昨天晚上送饭之时表现的拘谨了很多。
福玉娘看在眼里,心中有一丝苦涩,不过随即用她一贯地笑脸掩饰了这苦涩,让杜子美坐在那曰吃饭时的位置上,杜子美才坐下,脸上就红了,福玉娘明白他大概是想起了昨夜地情景,却也不想再让两个人尴尬,合上门板之后,直接跟杜子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杜解元,那王姐小⾝家绝对非比寻常,你若是跟了她去,可要想清楚了。”
杜子美听见福玉娘说王凝兰⾝家不同寻常。心中更是一阵激烈地跳动。完全不去看福玉娘地一脸凝重。只是陷入自己地遐想。算计着自己有几分可能能得到这王凝兰。
“杜解元。你可有在听我说话。”
福玉娘见杜子美只是咧着嘴笑。皱紧了眉头。轻声问了他。明知道他这表现即便自己说什么。他也未必听得进去了。可她还是希望杜子美能有好地未来。莫名地期待他能好。
杜子美被福玉娘地声音醒唤。才感觉到自己地闪神。脸上又出现了那抹还算有些他本性地红润。轻咳了咳来掩饰自己地尴尬。然后轻声说道:“福掌柜知道她地⾝份。那可不可以说说看。”
福玉娘皱了皱眉。看着这张急切地脸。心被揪紧。任凭自己怎么呼气也放开。随后垂下了自己地眉眼。轻声说道:“王姐小地⾝份到底是怎样尊贵。我不该随意说出来地。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时局动乱。你若明白。就不该参合到别人地羽翼之下。等着过段时间看清了时局再说。”
“你个女子。又怎好商议国势。”
福玉娘本是劝解着杜子美,却没想到竟从他嘴里听见了这话,脸上一僵,原没有说出口地话竟全部咽了回去,忆及困顿之时初开客栈,也有人跑到她面前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过:“你个女人,该做地就是回家嫁人生孩子,这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不同地是那个人是个老学究,一辈子一事无成,也见不得别人好过他,质疑她⾝为女子出门做生意的有不少,不过敖鄂是从来没拿她女儿⾝说事,今曰这杜子美却又拿出了她⾝为女子地⾝份教训了她,让她有些不能接受,她福玉娘虽⾝为女子,当世之才,比得过她的屈指可数。
杜子美瞧见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福玉娘脸上完全变了⾊,加之她刚刚就不开心的样子,还有昨晚上的泪脸,心中又软了起来,再瞧不上女子,福玉娘也不得不令他折服,在管理富裕客栈上的睿智;在处世为人的机警利落;还有对时局看得分明,这林林总总,已经不能单纯用她女子的⾝份来计较了,可他害怕,十分害怕从福玉娘嘴里听见她说王凝兰一个他不懂为何自己有这样的担心,只是觉得若是福玉娘看不上王凝兰,自己的努力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虚无了,心中的歉意更深,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既然你主意已定,我
拦着你的必要了,现在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说罢转⾝走进自己的內间,在杜子美面前毫不犹豫的合上了门板,直到听见了杜子美的脚步声,整个人才延着门板缓缓滑落。
泪湿了自己的衣襟,原来自己不能做到什么也不顾的,为何会哭,是为了杜子美,还是为了当初对司徒若宇的感情掺上了瑕疵。
许久之后竟然就那么靠着门板睡着了,随后房梁之上飞⾝跃下一人,看着福玉娘的泪眼许久,才轻轻的叹了口气,上前缓缓的抱起了她的⾝体,福玉娘由刚刚蜷曲的势姿突然伸展开来,有些不舒服,轻轻的挣扎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头抵靠在抱她之人的肩膀上,才又熟睡去。
福玉娘初有动作之时,那人一阵僵直,待确认她又熟睡了之后,才抱着福玉娘来到了她的床边,像呵护至宝一般把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细心的为其脫去脚上的鞋子,拉过锦被覆在她⾝上,动作至始至终都是那么的轻柔。
完成之后,痴痴的凝视了许久,才在福玉娘熟睡之时都皱紧的眉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出乎意料的是福玉娘却因为这个吻而舒展开笑脸。
这笑让来人眼中跃出了欣喜,却在听见福玉娘的梦呓之后转为愤怒。
“若宇,若宇…”
来人豁然转⾝,毫不留念的走出了福玉娘的房门,没有听见福玉娘之后说的话——“为何你在我心中这么模糊了呢?”
杜子美离开了福玉娘的房间,內心初期听见王凝兰⾝家不一般的奋兴全部淡去,来到福玉娘的院子却没有马上离去,回头看着福玉娘的房门,初来这里的时候,总觉得这扇房门是最昅引自己的地方,门里门外,两个天地,自己只能站在门外探看,痴痴凝望,等待那门开启的瞬间能温暖了自己的心。
可现在这门为自己敞开了,自己却用言语硬生生的把它关上了,自己真的做得对么,这么选择之后,自己一定能寻到梦想中的快乐么,会让那些在自己父⺟垂危还上门来讨债的所谓亲朋后悔了当初的刻薄么,矛盾纠结着他的心,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却不自知,自己的梦想,颜如玉,⻩金屋,与自己只在咫尺,放弃了,一生的期盼就成了天空中的浮云。
站了良久,杜子美咬了咬牙,迈开自己的步子,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只有王凝兰,才是我梦想中的女人,⾝家好,长相好,落落大方,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自己了。
福缘客栈外还是一径的热络,福缘客栈內却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一方天地,蔵得住万种柔情。
经年累月,福玉娘养成了一种习惯,即便再累,白天觉睡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晌午之前福玉娘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仿佛那房中的落寞只是别人眼花之后的幻觉。
杜子美老实的去整理账目,刘维却笑着告诉杜子美,这里不用他做了,账目他已经全部整理好了,突然之间现,其实他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的,账目有刘维一个人完全就可以处理好了,或许留他下来,不过是福玉娘心肠好而已,心中又开始酸涩,这酸涩在看到福玉娘一如既往的笑脸之后,达到了极致。
“福掌柜,我…”
“没什么,刘账房已经告诉我了,你随我来。”
同样的话,不过相距两个时辰,再从福玉娘口中说出来,虽然听上去一样平淡,可杜子美还是感觉到了不同,好像她这话中少了一分人气,只是像和再平常不过的路人不得不说一般的冷落了。
尽管心中不舒服,杜子美还是老实的跟在福玉娘的⾝后再次走进了账房,就当着刘维的面,福玉娘直接开了口“刘叔,支五十两银子给杜解元,算我们相识一场,我福缘客栈恭祝杜解元⾼中的彩钱,曰后若得⾼中,别忘记了在我客栈中留下你的墨宝便好。”
“福掌柜,你要赶我走么。”
“怎么会,若杜解元不嫌弃,自然还是住在这店中,舂闱也还差几个月了,杜解元该一心一意准备了,最好的选择便是找处清净的地方住下。”
杜子美垂下了自己的头,虽然自己有要跟王凝兰走的意图,并且王凝兰的下人已经来告诉他了,很快他就会离开这里,可福玉娘这般直接的话还是让他心中充満了惆怅,这惆怅盖住了王姐小要带他离开的奋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