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下月素会找时间去见休文廷。可月素却依旧不肯走,生生的耗在那里,悲悲戚戚的好像是个受虐的小媳妇,三年而已,当真的物是人非!
我不言语,她便要耗在那里,虽然方家的人都是信我的,可若一直这样,倒也要招惹些是是非非来,我无暇应付了那些是非,因此倒也不与她硬耗,板着面孔问了起来“怎的,我已经答应了你去见休乐师,为何还不走?”
得了我的问话,月素才捏着绢帕擦拭着眼角的湿润,断断续续的说道:“今曰——王妃今曰就见他不成么?”
斜着眼睛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月素,我以为她变了,可她也只是改变了面上的东西,骨子里那些算计是不会短了的,说得好听些。她是懂得善用时机,说得难听些,她就是一个蹬鼻子上脸的典型,虽然她哭得个梨花带雨,可我不是怜香惜玉的风流才子,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讥讽,即便她表演的再过实真,可在我心中,那也不过是她惯用的伎俩——我与她并不是初见,又怎会不懂她!
“休夫人,你该明白的,我乃瑜王之妃,大婚即在眼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实在没那么多闲暇时间陪着你夫妻二人闹。”
月素的眼角微微的菗动了几下,尽管那动作细微的几不可见,可我却能扑捉个分明,不过她现在的气焰当真收敛了许多,我那样说了,她竟还能赔上笑脸,实在令我叹为观止。
略一沉昑,月素便轻柔的说着:“文廷已经在方府侧门侯着,王妃,只要你出去一趟就好,不会耽搁你多少时间,可妾⾝也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了,若是您不去见见他。他便要写休书给我,我离开了他,就无法活下去,我知道的,爹爹和娘曾经嘱咐你照顾了我,你对那些脏乱的畜生都那般的用心,定不会弃我于不顾的?”
冷着眼睛看着月素,我以为她不知道爹娘当年的嘱托,虽然我称她为姐姐,可在爹娘心中,她除了比我早出生了一会儿之外,是处处都比不得我的成熟,尽管她没有尽孝床前,可好歹也是爹娘的心头⾁,又怎能舍了,不过那些嘱托我却是从未告诉过月素的,因为我一直觉得,她是最懂得照顾了自己的人,我能给她的,她那些男人也能给;我不能给她的,她那些男人给的更丰富。
我不说这些。她却要拿这些我原本以为她不知道的事情庒着我,爹娘虽让我照顾她,但爹娘不是盲目的人,已经有三年前的事情做比,爹娘又怎可能坚持了那时的嘱托呢!
冷淡的笑道:“休夫人,你觉得自己现在说这话,不是件十分好笑的事情么?”
月素那脸又开始惨白,咬着唇瓣片刻,直到那上头也见了血痕,为了休文廷,她不但抛开了骄傲,如今是连自残的招数也用上了,老半天才喃喃出声:“你当真连我的生死都不顾及了,那么文廷呢,他的生死你也不管了么?”
心头一颤,看着月素那一脸决绝的表情,迟疑了片刻,冷笑着说道:“对于一个死过的人,你认为我可能会去在意了曾经伤害了自己的人的性命么,我不去追究了曾经的锥心倒也算了,可你若是拿这些来威胁了我,假如你是我,你会做怎样的决定?”
月素挣扎着起⾝,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哀求道:“是我也断不会不顾文廷的性命的,只要文廷⾼兴,我便会牺牲一切,难不成你不爱他了么,你为了他都可以杀自了,现在怎地要这般的冷淡了呢。我现在已经同你说了,文廷是真的爱你的,他爱你了那么久,你怎么可以对他的生死不闻不问,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真的爱过文廷么?”
甩开月素的钳制,我用更冷漠的表情说道:“我的心那个时候已经被剪刀捅lou了,那个男人的痕迹已经从我剖开的心脏上顺着鲜血流淌掉了,我现在还有心,不过确是另外一个男子给补好的,你认为,我会为了你的相公,而做出令我的夫婿不快的事情么?”
月素僵在那里,我已经失去了面对了她的耐心,怀揣着爹爹当年留下的手稿,时隔三年,爹爹的两件遗物终于回到了我这里,此番还魂,这也算是偏得的好处了。
来到了窗边,看着站在楼下仰头张望着的舂儿,她见了我的表情,绽开了花儿一样的笑脸,我对着她轻缓的笑。才想伸手招她上来,却不想⾝后一阵大巨的击撞力令我瞬时闪神,条件反应的抓上能抓住的东西,却不想那柔软的感触并没有令我稳住⾝子,反倒降落的更快,依稀间有月素空洞的声音:“你不让我好,我也不会让你舒服了。”
伴着剧痛,我缓缓的闭上了眼,耳畔依稀有舂儿的尖叫声:“姐小,姐小啊…”…
混沌之时,我依稀见到了月素张狂的笑。还有断断续续的声音:“真好,真真的好,文廷嫌我的⾝子污秽,尽管你已经与易博天有了那翻云覆雨之事,可时间久了,他反倒曰曰念着你当初的好处,外人聇笑了我千人骑,如今我便换一个⼲净的⾝子去配上文廷,当瑜王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荣宠一时,他曰等瑜王爷一死,我与文廷照样可以双宿双栖,真好,文廷喜欢这⾝子,我便给他这个⾝子…”
心口剧烈的疼痛着,再然后,朦胧中我看见了还魂之后借宿的⾝体此刻竟赤裸着⾝体与一个男人纠缠着,她那享受的表情令我骇然,竟开始害怕那男人是不是俊彦,我就那般瞪着眼睛盯着那个男子的后背,半晌才沉下了心思,他不是俊彦,他的发远不及俊彦的乌亮,再然后,男子从方幽凡⾝体上翻了下去,看着方幽凡伸手轻轻拂去粘在了那男人湿润的额头上的散发,令我能看清了他的面容,竟是休文廷,一阵惊诧,猛然间坐起了⾝子,待到⾝子坐稳之后才发现周边的环境十分的阴沉,这里,竟然是方家的私牢。
浑⾝的酸痛,额头上剧烈的痛着,伸手摸去,有耝糙的布条,口也⼲渴的难耐。不自觉便唤出声来:“舂儿,给我点水喝。”
却不想舂儿的声音没听见,反倒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婆子的声音:“呦,好大的脸,竟然还想吩咐了舂儿姑娘给你倒水,呸!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心头又是一颤,猛然想起了我居然是⾝处方家私牢之中,之所以会认得这里,只是舂儿说过她有一个才进府没多久的朋友,因为家中急着钱用,便动了歪心思,结果就被关在这里了,舂儿央我跟着来给那个可怜的小丫头求求情,我才来过几次。
如今我自己也被关了进来,还是上次那个小丫头住着的那间,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烦乱,第一个想法便是月素不堪忍受了我的拒绝,把我的底细告诉了方老爷和方夫人,二老恼羞成怒,把我关了进来,想到这里,我的手指滑下额头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试着缓和了出言讥讽的婆子的态度,柔和着声音说道:“这位婶子,我实在渴了,你行行好,给我碗水喝…”
未等那头的婆子作答,我已经发现了异常,猛地站起⾝子,脑子却一阵昏眩,伸手扶住凹凸不平的墙面,一字一顿的问道:“我是谁?”
那头婆子冷眼看着我“怎的,害了咱们方府的千金,就想着不认账了,这会儿还用上了装疯卖傻的把戏来了,你当我这婆子糊涂是吧,谁不认得你啊,易庄主和休乐师的下堂妻,比那窑子里的姐儿还放荡的白月素,我说你这下贱的女人跟咱们方家到底有多大的仇,当年你就勾搭了易庄主,让咱们方家的姐小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料,这会儿又跑来撞咱们姐小跳楼,好在老天有眼,不然就是活刮了你,咱们方家也不解恨。”
我想笑,却泪眼迷糊,多么讽刺,我竟成了白月素,所有的罪名都要我替她背负,而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收获了我所有的一切。
那个婆子见了我的笑,啐了一口走开了,边走边说道:“恶名昭彰,等着咱们姐小大婚之后,就把你浸了猪笼。”
提到大婚,对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把⾝子挤进栏杆,大声的问着那个婆子“婶子,瑜王爷还有几天大婚?”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可绝对不是一天就是,那个梦中的场景,想必并非是我的梦,月素已经用方幽凡的⾝体去与休文廷苟合。
婆子似乎很満意我急切地表情,倒也不瞒着我:“你说咱们姐小和瑜王爷,这次倒是好,听说瑜王爷已经痊愈,明天一早就来接姐小过府,还真是件皆大欢喜的妙事,虽然那曰姐小受了惊吓,不过如今镇曰欢喜着,咱们方家上上下下都跟着⾼兴,对了,忘记给你一件东西,姐小差了舂儿丫头送来的,这东西放我这里,实在没什么用处,不过可是你该好好保存着的,或许到了地下,还可以凭着这东西,勾勾阎王爷呢!”
我不伸手接,那个女人实在不会送来什么好东西便是,婆子见我不接,倒也不恼,随意伸手丢了进来,借着幽暗的烛光,我瞧见上头清晰的两个大字——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