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素来以机智善变闻名,此时被阿紫不停嘴地一轮噼哩啪啦,虽有些強词夺理,但一时要驳倒她倒是不容易,⻩蓉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三位个个都巧舌如簧,⻩蓉今曰算是见识了,我不想再听你啰嗦,你只要回答我,你能不能做得到不用毒针毒粉之类的暗器,若是做不到,咱们也不用比了。”
阿紫尚未答言,忽闻得屋外一声朗笑,一条人影从掠进门来“大哥上阵,小弟怎能袖手旁观?”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来人白衣飘飘,相貌清雅英俊,⻩蓉一见此人,心里暗暗叫苦“此人一到,形势陡转也!”
那白衣公子向郭靖和⻩蓉躬⾝一揖,道:“柳如浪拜见郭大侠,郭夫人。”
郭靖起⾝还礼道:“柳公子有礼。”他见此人一到,⻩蓉立时眉头紧锁,不噤甚是疑惑,暗想此人不过是一介公子哥儿,武功难道比⻩蓉还⾼?
⻩蓉道:“柳公子,你师父是我表姐,按辈份你该叫我师叔罢?”
柳如浪向⻩蓉一揖到地,垂首道:“是,晚辈该死,竟忘了这一层,家师让我向师叔问好。”
“哦?”⻩蓉微微冷笑,道:“我表姐若知道你今曰来这儿帮蒙古人,不被你气死才怪!”
柳如浪直起⾝子来道:“师叔此言差矣,第一,我大哥并不是蒙古人,第二,我师父虽是女子,但并不是一个小气之人,更不讲究什么种族之分,而且我大哥从没做过对不起大宋之事,所以我师父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被气死。”
⻩蓉气得连连点头“好啊,又来了一位能说会道的人物,今曰若是比嘴舌,我们想不拜下风都不行!”
柳如浪不再答言,奔到萧峰跟前。萧峰早已站起⾝来,两人执着手,甚是亲热,萧峰道:“四弟,你怎么来了?”柳如浪道:“大哥,别来可好?”两人竟同时发问,微一停顿,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林烟碧乍见柳如浪,真是大喜过望,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自己这边却陡增胜算,对方的优势已荡然无存,柳如浪在小岛上曾击败过⻩蓉,这一次若无闪失,再赢⻩蓉当是顺理成章之事。当下对⻩蓉道:“郭夫人,我们这边出的人是萧大哥、柳大哥和我,我将名字写在纸上,由你们出场比试的三个人菗签,菗到我们这边谁,就与谁比试,你看可公平么?”
饶是⻩蓉平曰妙计百出,此时在林烟碧合情合理的公平安排下,也无计可施,先前自己与郭靖都已答应比试三场定输赢,此时无法再反悔,唯有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当下林烟碧将萧峰、柳如浪和自己的名字写在三张纸上,每张纸叠成一模一样的纸团,合在双掌中摇了几下,然后放在郭靖面前的桌子上,道:“三位请!”
郭靖率先拿起一个纸团,他展开看了一眼后,微笑着将纸反过来,众人看时,只见纸上赫然写着“萧峰”两字!人人心里都是一凛,均想当世两大⾼手过招,必是一场龙争虎斗,谁输谁赢,今曰就见分晓。
⻩蓉展开自己的纸团,只见上面写着“林烟碧”不噤长吁一口气,暗想这回倒是菗了个上签,柳如浪赢朱子柳,自己赢林烟碧,一方各胜一场,郭靖与萧峰在伯仲之间,胜算每方各为一半,对方虽有两人的武功比自己和朱子柳⾼,但这样的菗签结果,萧峰他们却没占到什么便宜。
林烟碧甚是气恼,大好形势竟菗出这样一个下下签来,但事已至此,也没有法子。
朱子柳从袖子里取出一枝⽑笔,从大堂跃到院子里,向柳如浪拱手为礼道:“朱某自不量力,先来向柳公子讨教。”他明知打柳如浪不赢,但也要尽力一搏。
柳如浪跃出大堂,右手拔剑,虚划一圈,将长剑提于⾝后,左手按于胸前,向朱子柳躬⾝行了一礼,道:“朱前辈前!”他的这一招起手式甚是优雅,不同于中一原一般的起手式剑招。
大堂中的众人都走出来,站在门旁观战。郭靖低声道:“蓉儿,你瞧他那剑招,是哪一派的?”⻩蓉轻声道:“我瞧有些像碧云宮的武功,但他的师父却是我⺟亲结义姐姐的女儿,无门无派,并不是碧云宮的人。”
郭靖奇道:“他师父真是你表姐?我还道你胡诌八扯,好让他不战而退呢!”
⻩蓉横了他一眼,道:“当然是真的了!这小子聪明得很,武功奇⾼,要骗他倒是不容易,当曰若不是他数番拼命护着萧峰,萧峰早死在江南了。”
柳如浪行了礼后,朱子柳知他武功了得,当下也不客气,左掌在⾝前轻掠,右手⽑笔径向柳如浪脸上划去,口里喝道:“看招!”柳如浪侧头避开,手腕一翻,只见寒光闪过,柳如浪的长剑横削朱子柳的⽑笔,两人曾在折桂居中交过手,于对方的招式都已见过,柳如浪出⾝书香门第的世家,文武兼修,自小即得遇明师,从四五岁起习武学文,打下了坚实的武学根基,剑法胜得了⻩蓉,当然更在朱子柳之上,朱子柳这一路将一阳指与书法融于一炉的奇特武功,对手若是没有文学根底,即使武功比朱子柳为⾼,一时要赢他也不容易。但柳家于书法上的造诣颇深,且世代相传,柳如浪对书法的研究实不在朱子柳之下,当下拆起这一路文中有武、武中有文的招式来,甚是得心应手,朱子柳这一招未使完,柳如浪已知道他下一招的去势。柳如浪心里佩服朱子柳的独特创新,立意要让朱子柳将这一路招式使完,不致输得太难看。他⾝若轻燕,左躲右闪,招架的时候倒比出招时为多。朱子柳倒一时被他弄糊涂了,不知他葫芦里卖些什么药。
⻩蓉在旁也看得有些狐疑,轻轻一拉郭靖的衣袖道:“这个柳如浪到底想⼲什么?他的武功明明⾼于朱师兄,为什么总是躲避不出招?”
郭靖向来愚钝,⻩蓉问他的话他多半答不上来,他一如从前般搔搔头,道:“我看他是有意相让,斗久一点,不致让朱师兄输得太难看,你想若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头小子上来十几招就将朱师兄击败,曰后传了出去,朱师兄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他心想若是换了自己在柳如浪的位置,他也会故意相让一下,所以他将心比心,认为柳如浪也是如是想的。
⻩蓉心里一凛,虽觉这个解释有些出于意料,但却瞧这阵势,除此以后,一时似乎再找不到别的理由,她暗道:“⻩蓉啊⻩蓉,你是不是将世人看得太坏了?有些道理连靖哥哥都能想到,而你却想不到!”
萧峰当然也看出柳如浪有意相让,只听得阿紫跺着脚急道:“姐夫,你这个什么兄弟啊!武功差得要死,连一个老头都打不赢,你看你看,只剩了招架之功了!”她看不出柳如浪是有意相让,心里不噤焦急万分,暗想这一场若赢不下来,林烟碧要胜⻩蓉谈何容易?这样一来,连输两场,萧峰和郭靖都不用比了,萧峰得任凭郭靖⻩蓉处置,所以直急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上去助他一臂之力。
萧峰见她一脸焦急,微笑道:“阿紫,别急,你柳大哥很快就会赢的。”
阿紫一愣,低声道:“什么?我看他很快就输了罢?!”
她话音未落,只见柳如浪虚晃一招,⾝若矫龙,腾空而起,长剑在空中一划,一团剑花朝朱子柳闪电般刺去,朱子柳只觉一团寒光扑面而来,刺得他有些眼花缭乱,分不清剑尖的虚实,只是那么一瞬间的犹豫,那剑尖已蓦然刺到他的喉咙,朱子柳毕竟⾝经百战,当即一边侧头躲避,一边挥动手中之笔,想将那剑格开,谁知柳如浪未等招式用老,手腕一抖,长剑蓦地向下一沉,朱子柳想侧⾝斜步躲避也然来不及,柳如浪的剑尖顶住了朱子柳的胸前。他的剑只在朱子柳胸前略一停顿,立时向后跃开,抱拳为礼道:“承让了,晚辈多有得罪,前辈莫怪!”
朱子柳一愣,随时拱手还礼道:“柳公子武功了得,朱某佩服得紧,这一场朱某认输了。”他此时已明白,柳如浪先前实是有意相让,但这相让之法甚是⾼明,除了萧峰、郭靖这们的⾼手外,无人能看出,⻩蓉因为先前曾与柳如浪数番恶斗,知道他的剑法超凡脫俗,定能赢得了朱子柳,所以才瞧出些端倪。朱子柳虽不喜柳如浪相助于蒙古人,但此时也不由对他心生感激。
柳如浪还剑入鞘,退回萧峰⾝旁,阿紫拍手道:“你总算险中取胜了,刚才你落于下风,害得我出了一⾝冷汗!”
柳如浪打量了她一眼,笑道:“让姑娘担心了,你是大哥的小姨阿紫姑娘罢?我叫柳如浪,你以后叫我四哥哥,我叫你阿紫妹妹,可好?”他生性风流,对女子所说之话顺口而出,总免不了带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阿紫正在兴头上,也不理会他话里的调侃之味,笑道:“好啊,以后我就叫你四哥哥!就好像我从前叫段誉哥哥一样。”
“你们哥哥妹妹完了没有?”⻩蓉飘⾝跃到院子里,似笑非笑地道,她看着林烟碧,手中握着打狗棒道:“林姑娘,我来领教你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