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个刚进张汉的办公室,就知道情况不对。
一个穿警服的陌生人猛拍桌子:“抓起来!”
赵⾼两人同时一惊,张汉也跟着拍桌子了:“我看谁敢抓!”
一屋子的察警都有点蒙,让抓人的是市局来的副局长,不让抓的是顶头上司,任谁都得权衡一下其中利害关系。这房间里大部分都是张汉的部下,大批察警互相使个眼⾊,纷纷转头装没听见。
那牛掰哄哄的副局长,火了:“赵大喜⾼成昆涉嫌聚众闹事,情节十分恶劣,抓起来!”
张汉脸⾊也很阴沉,针锋相对:“逮捕令呢,证据呢,靳副局长拿我这里当什么地方,是你靳副局长私设的公堂嘛?”
靳副局长被他呛的脸红脖子耝,又无言以对,应该是来的太匆忙了什么也没带。局长办公室里的察警就更没人动了,又站了一会看看两边都没什么动静,也就抬腿偷偷的往外面走,谁也不愿意搅和进这种破事。
张汉得理不饶人:“你我都是⼲刑警出⾝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说他们聚众闹事,在哪里聚的众,跟谁闹的事…案情你都没分析清楚,你想抓谁!”
靳副局长脸更红脖子更耝,终于翻脸:“张汉你不要太过分了,市局来下属县区抓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凭你张汉还无权过问,你一个小小的县局局长就想管市局的事情,你没这个权力…你不是要逮捕令吗,我马上回去开给你!”
张汉哪能让他走了,冷笑三声:“行啊,请便。不过你听清楚了,赵大喜是老王乡十村百姓联名推举的人大代表,马上就要上调北山人大常委任常务委员,我劝你还是先想清楚了,逮捕令上该怎么写。”
这几句话是真正的震撼弹,要开一个县级市人大常委的逮捕令,这中间的手续可⿇烦大了,先要经过平级人大常委会的审议,审议通过后可以监视居住,还得先罢免了人大代表的⾝份才能抓。
靳副局长显然不了解內情,被张汉几句话说到蒙了,任他怎样也想不到,赵大喜还是北山人大的红人。只是他受人之托,仍旧不死心,就这样空手回去他肯定没办法跟金老板交代。
靳副局长,又把目光投向他带来的两个察警:“我有证人,你们两个说话,昨天中午在中山区聚众闹事的,是不是他?”
两个东官市来的小察警被上司一问,勉为其难站了出来,这两个应该都是当时在场的,级别最底的巡警,无辜被牵连进来也挺可怜的。只看他们站出来的时候目光游移,就知道这两个心里是很害怕的。
靳副局长还替他们打气:“抬起头大胆说,是不是他?”
两个小察警下意识的抬头,目光同时投到面前黑大汉那张似笑非笑的大黑脸上,赵大喜脸上笑意突然收敛,表情变的深沉起来,两个小察警吓了一跳赶紧低头,你推我搡明显是怕了。
赵大喜也不愿意为难他们,昂然上前一步,大黑脸上露出憨厚笑意:“两位小同志看清楚了,是不是我?”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更渗人了,两个小巡警怎会感受不到他话里话外纯粹的威胁。这两个也很挣扎,得罪了副局长前途堪忧,得罪了这赵大喜性命难保。连金老板手底下两百打手,在他面前也只顶了一刻钟不到,得罪了他的后果可想而知。两个小巡警挣扎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很显然全家性命比前程更重要。
瘦的那个巡警勉強头摇:“当时我们离的比较远,没看清楚是不是他。”
靳副局长差点噴出一口鲜血,还想说话的时候被赵大喜使个眼⾊,⾼成昆会意走到他⾝边。靳副局长下意识的把手放在枪套上,却没料到⾼成昆只是拿出个纸袋子,还从里面倒出一堆照片。
赵大喜故意⾼声说话:“同志,你要是实在没证据,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些。”
照片从纸袋子里散落到桌上,照片上的面孔当然都是金洋的手下,六辆卡车一辆福特轿车,在中山老城区穿街过巷,人人手持砍刀棍棒脸上杀气腾腾。过往司机纷纷停车避让,整个过程全拍下来了。靳副局长看到那辆金洋专属的福特轿车,脸上横⾁不受控制的菗了几下,气呼呼的甩⾝走了。
这人临走之前还不忘狠声恐吓:“你行,张汉我记住你了!”
张汉脸⾊不变,说起话来也挺狠的:“就凭你也敢威胁我,我是共中北山府政政法委记书,兼的安公局长,就凭你姓靳的想威胁我,你还不够资格!”
张汉这是决意要撕破脸皮了,那靳副局长落在下风不敢反驳,只能领人走了。赵大喜心里十分惭愧,任他筹划的如何细致详尽,任他如何辗转腾挪,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把张汉牵扯进来了,得罪了上级市的导领总不是好事。
想说话的时候,被张汉使个眼⾊打断:“走吧,有什么话回家说。”
赵大喜心里再叫一声惭愧,扯了⾼成昆出了张汉的办公室,去张家吃饭。
到了张家,张汉还倒十分平静:“我只用两年时间,从一个小官警升到局长,政法委记书,我早知足了…就算不得罪市里,三五年內我也升不动了,你我兄弟,道歉的话就不要说了。”
⾼成昆对他一向有些意见,这时也感动了:“大哥仗义!”
张汉看来真没往心里去,居然还笑了:“老三,你这句大哥叫的真心多了。”
⾼成昆尴尬咳嗽糊弄过去,赵大喜心中温暖又起伏澎湃,话到嘴边又卡住了,前世今生要说到兄弟之情手足之义,都没有眼前感受如此強烈。
片刻之后,张汉还是冷下脸⾊:“成昆我先不说了,大喜你一贯冷静多智,这回怎么会这么卤莽?”
赵大喜笑的很苦涩,也很诚恳:“冷静要是有用,我又何必走这招险棋。这一两年內,我要是不能把赵家香的品牌做进东官市区…呃,各路抢市场的人马可就多了,我可是知道食用油市场的竞争有多激烈,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几年后的情况也确实如此,赵大喜做这个食用油生意,也是占了先知先觉的便宜。几年后地沟油⾊拉油各种调配油満天的飞,想把赵家香的品牌做起来谈何容易。张汉⾼成昆又有些怀疑,互相看一眼,也弄不懂他为什么敢说的这么肯定。
好在这两也是见怪不怪,张汉还开个玩笑:“反正你都是有道理的,这回,又是你夜观天象算出来的?”
赵大喜咧开大嘴哈哈一笑,兄弟三个再无成见,说说笑笑吃喝一顿。
临走之前张汉仍不放心,嘱咐几句:“你们两个出入小心,金洋现在应该气疯了,这个人在港澳台甚至曰本韩国都有关系,可没那么容易服软。”
赵大喜心领神会推门走人,开车到了⾼家口村。
⾼成昆开车追上来,还挺担心:“二哥,这几天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赵大喜冷声笑骂:“金洋要找人下手也是先找我吧,天塌了也砸不到你头上,我跟你个文盲真说不清楚。”
⾼成昆一想也对,嘿嘿傻笑着开车走了,赵大喜一⾝疲惫回到厂里,打起精神看一看这几天的流水帐。正看到投入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有人,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回头就看见一脸寒霜的徐燕站在他⾝后,徐燕似乎在他的经理室里觉睡,头发凌乱刚刚睡醒的样子。
赵大喜看见是她也就轻松了,回头同时轻松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耳朵里听到⾝后徐燕呼昅逐渐耝重起来,似乎在強忍着她自己的情绪,赵大喜一时也弄不明白她激动个什么劲。刚刚又回过头来想细看她几眼,徐燕突然情绪失控,猛的扑进他怀里还捏起粉拳,狠狠在他胸口一通乱打。
她一边打还一边痛哭:“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晚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