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均一手捂起耳朵,抵抗来自菜香四溢的厨房里,⺟亲那一边煮菜一边还能絮絮叨念的无止境的教训;另一手则拉着拖把,有一下、没一下地拖着客厅地板。
在家里住了一个礼拜,她已经从久未归家人人想念的宝贝女儿⾝份,变成人见人念的闲人,不但每天要帮妈妈做家事,还要被两个老的轮流说教,害她好想“包袱款款”回到租在校外那个虽然小却清静的窝,好好待上几天。
“啊我讲了这么多,你到底是有听进去没有?”邹⺟念了十几分钟,鱼都煎好了,却没听见客厅里有任何回应,索性挥着锅铲跑到玄关来察看一下。
“有啦!有啦!以后只要在路上看见姓张的,不管是谁,我一定闪得远远的啦。”敏均很疲倦地拉长声调。
她快烦死了。
自从回来那天碰上张暗之后,她老妈跟老爸就紧张得跟什么似,她都跟他们解释过几百遍了,是她的错,错把人家当抢劫犯来打,结果,她很不愿意这么承认但不得不,她的确是败在人家手上,还被擒拿住,亏得人家不介意,放她一马不再追究。所以他们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暧昧。但她那脑袋僵硬得可比水泥的老爸老妈,就是不肯相信。一天十几顿的,对她讲解张暗十几年前的八卦绯闻,就差没提着她的耳朵,把“离张暗远一点”这句话给灌进去。
想来也好笑,他们到底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什么人呀?貂蝉、西施再世吗?就算她有趣兴,恐怕人家还未必有兴致呢!也不回忆一下人家辉煌的历史。
张暗⾼中时代就对校花级的⾼等美女很有办法了,十二年后重现江湖,性感不羁的披肩黑发虽然绑在脑后,整个人感觉起来稳重了一点,但那也只是一点——光他那对盯住女人就可以把女人看到腿软的电眼,十二年来功力不减不说,反而好像增強了不少,连她都不太敢看;加上他又一⾝好武艺,练得一副好⾝材,头脑反应灵巧,口舌功力又了得…林林总总的,比起从前恐怕更有魅力哩,⼲啥现在回头找一个中等美女来把咧?去!老爸老妈真是脑袋不清楚了。
不过想起张暗那一⾝好⾝手,敏均还真有点羡慕。要不是刚刚才败在他手下,又被他嘲笑过,面子实在挂不住,她真想背着她老爸老妈偷偷去找他拜师,想办法让他传授她几招,好脫离三脚猫的辈分。
“有听就好!你自己检点一点。”邹⺟心満意足拎着锅铲转回厨房。“拖完地板,去给我买酱油。脚手卡紧一点,你大哥、二哥快到家了。”
唉!待在⾝边的人不值钱呀!
敏均忿而对着厨房扔下拖把,头摇。但也只能认命,衔⺟命上街去。
今天是周末,在外地工作的大哥、二哥难得放假可以回家一趟,当然比她这个整天窝在家里相对相视到快要烦腻的女儿宝贵得多。哼!
敏均是很讨厌穿裙子的,她自认为是个练家子,当然要穿着轻便、行动顺畅的T-shirt和牛仔裤。但邹⺟可不允许惟一的女儿一天到晚穿得像个男人婆,因此在都妈逼迫下,只是出门到五百公尺处买罐酱油的敏均,被強制换上一袭轻盈的长袖洋装、戴着宽边淑女帽。她妈不准她晒太阳,即使只是出门买酱油也不例外。
“阿敏喔!很久没看到,长大了,变漂亮了喔!”卖刨冰的阿福公啧啧称赞。
“谢谢。”敏均笑得很勉強,她觉得别扭死了。天知道,她好久不穿裙子了,更别说洋装,简直连走路都觉得脚要打结了。
在乡下买酱油很费事,阿发婶一见她上门,也不管她只是一个来买酱油的无辜小辈,拖着她便东家长、西家短起来,更不管她一脸趣兴缺缺的模样,自己径自讲得口沫横飞。
真无聊,桂婆婆的儿子跟媳妇吵架,吵到动菜刀,关她什么事啊?要是动到枪才关她的事,她对枪枝来源比较有趣兴。
“听说你见过张老师的老大喔!”阿发婶见听众没趣兴,赶紧转移话题,希望听众有点参与感。“嗯?”哈!好困,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听说比细汉时好看很多厚?”
“普普啦。”啧!没想到欧巴桑讲起帅哥时,眼睛也会发亮。果然孔老人家说得好!食⾊,性也。不管哪个年纪都是。
“啊!听说厚——”阿发婶突然神神秘秘地里外张望。“你不小心给他抱了一下?”
瞌睡虫一下全跑光,敏均醒了,眼睛瞪得极大。“谁?是谁在乱讲?”
“没有啦,没有啦!”阿发婶息事宁人地拍了她一下。“你介紧张咧。没有就好啦,怕人家讲。啊不错啦!人家也生得很缘投,说老实的,你有没有一点喜欢他啊?我跟张师⺟很有话讲,给你讲几句好话企,好不好?”
废话!她当然紧张,万一这些不实的谣言给她老爸老妈听到,倒霉的可是她的耳朵耶!
“绝对没有这回事。我只是看到他而已,阿发婶,你不要乱传喽!”
但八卦女王只是一脸笑得暧昧模糊,让她心里十分不安。
“这里有卖盐吗?”
喝!
两个女人听见门口这声浑厚冷淡的问句,齐齐回头——张暗!
张暗站在门口,微凉的秋天里他就一⾝随性的短衫、牛仔裤,一双锐利流转的眼睛冷淡幽然,根本看不清情绪。
但敏均想起刚刚跟阿发婶的争论,自己先红了脸。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但阿发婶很紧张,老老实实地递过一包盐,接下钱。在张暗严厉冷淡的眼光下,半句也不敢乱吭,显然恶人没胆。
敏均赶紧趁隙逃出,没想到半路上,发现张暗跟在她⾝后。她加快脚步,张暗也加快脚步,她只好用跑的,但三两下被张暗赶到前头拦下来。
“喂!我还以为你很有义气,我刚刚把你从⿇烦里救出来,你竟然连声谢谢都不说。”
“谢谢。”敏均遮起眼睛,不看他,斜斜地离开他两步三步遥。
张暗对她的行为感到好笑,故意随着她移动。
“⼲嘛躲我?不敢面对打败你的我?还是怕我?”她的倔強、好強全写在脸上。要他不知道都很难。
本来他只是觉得这个邻家小女孩很活泼、很有意思,想跟她说说话,而她愈是表现得如此躲避他,就愈是让他想逗她。
果然,敏均马上放下遮住双眼的手,努力睁大眼睛瞪住他。
“怕你?请不要开玩笑。我会怕你?我怕的是我爸妈。⿇烦你稍微检点一下自己的行为好吗?知不知道你的陈年绯闻连累了我,这一整个礼拜,我爸妈把你的过往纪录,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朵边倒带,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我现在是为了我的清静着想,我答应我妈,一定要躲你躲得远远的。好啦!现在请你让开,不要再害我被谣言连累,我要回家了啦。”
“你穿起洋装很漂亮,我差点认不出你,还以为是哪个迷路的美女,误入我们这个荒凉的山脚村呢。”
他好像完全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一径跟着她在街上横着走。
“那就请你当作不认识我就好啦,”敏均被他跟得快发脾气。
“这么没有人情味?我只是感觉你功夫练得不错,有点问题想请问你。”张暗双手揷在裤袋里,轻松地跟着她乱走,状似优闲地逛街,丝毫不把她的脾气放在眼里。
敏均停下来。嗯!总是邻居,做人不好太不通情理;何况他说她功夫不错,也算是个颇有见识的人。
“有庇快放!”
“你那几套拳是你大哥教你的?”
张暗跟当察警的邹辕同年,曾经是莫逆之交,可惜邹辕行事为人太严肃,张暗又太过潇洒放荡,他俩最终总是不合。
邹辕的拳术练得很好,就算他这几年在世界各地会过几名好手,其中包括西班牙传说中的斗牛之舞、东南亚的泰拳⾼手,还有来自陆大边陲的合六功,他们都不及当年仅仅十八岁的邹辕。
不过他很怀疑邹辕会教自己的妹妹耍拳。在那老兄古板的观念里,女人生下来就是给男人保护的,不需要动手动脚。他很了解邹辕,就像都辕了解他,虽然他们已经很久很久不见了。
“大哥?”敏均的头舌忽然像被猫咬掉了。“你…跟我大哥很熟?”
“曾经还不错。现在如果碰面,大概会打招呼吧。”张暗会意一笑。他晓得这小表在怕什么,邹辕可是个严厉的大哥。
“呃!张大哥,⿇烦你如果见到我大哥,千万别提起我曾经对你动手动脚这么大不敬的事,我大哥会很生气我如此地不懂敬老尊贤,我呢,曰子就会过得不太愉快,也就会更讨厌你。我建议我们从今天起要好好地相处,毕竟我们是邻居,敦亲睦邻总是有好处的。”她伸出友谊之手。
要死啦!她居然忘记她家那个古板老大当年跟他是同班同学。
“很好的建议。”张暗咧开一口白牙,握住她的小手晃了晃。他发觉跟这个小女孩说话真的非常地有意思。“那是说,你以后看到我会礼貌一点喽?”
“当然,当然。”唉!把柄在人家手上,她又不想听大哥训话,当然得巴结一点。
“不会像今天表现的这样见我就躲,像看到鬼一样?”
“不会,不会。”
“也会很乐意地陪我喝喝茶、逛逛街?”
“乐意,乐——”敏均又瞪他:“什么意思?这样有点太过分吧!我只是当个好邻居,不包括陪你喝茶、聊天这种交际应酬的事喔!”
“别这么小器。”张暗不顾她议抗地揉揉她头顶,心中升起一股奇异想对她宠溺的念头。他觉得她很可爱,而除了可爱之外,还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我出国十二年,好不容易偷空回国一趟,但家乡的人看来不是很欢迎我。我觉得我们还満好沟通的,又都练过一手,找话题聊聊天应该不难。你…不想把握机会多学几招吗?”
“你行吗?”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但她怎知道他是不是个只会摆几招骗人的假江湖。
“等着瞧喽。”他好玩地拨了拨她耳边短发。正要说什么,却停下手,神情凝重地看着敏均背后。
“看什么?”敏均狐疑地回头,然后开心地大叫:“大哥,你回来了!”
她拎起酱油瓶跑向她几十公尺外的大哥。
但奔出两步,又跑回来附在他耳边,向他警告:“记得我们刚刚说的,机灵点,千万别露出马脚。知道吗?”
“只要你说话算话,一切都OK。”张暗注意到邹辕的脸⾊在敏均接近他的时候变得相当凝重,但他一点也不在乎这种眼光。
“哼!怕你吗?就这么说定了。”
她开开心心跑上前去,亲热地搭住她大哥的肩。
邹辕比敏均⾼上许多,生得俊秀尔雅却严肃冷静的脸孔,在搭住迎向他的小妹的肩膀时才稍见缓和。但他担忧深思的眼光,始终落在稍远的张暗⾝上。
张暗慢慢地走近他。
“好久不见。现在已经是邹官警了吧?”张暗首先招呼,満怀着轻松笑意的神态莫测⾼深。
“好久不见。”邹辕始终非常谨慎地注视他。“你回国的消息,让我的长官非常头痛,我们已经连开了两个晚上的会。希望你自己注意一下。”
邹辕算是相当⾼阶的警务人员,经手处理的案件,有许多是跨国合作的重大刑案。能够让邹辕这一组人紧张得开会讨论,张暗的⾝份显然十分复杂。
而张暗对他一番冷讽只是摆摆手,一副与他不相⼲的模样。
“我一直都是个奉公守法的死老百姓,你们这些公务人员实在太过多疑了。”
“奉公守法!”邹辕冷哼一声。“这一点你心知肚明。”
“大哥,你们好生疏喔,不是老同学吗?⼲嘛这么别扭?我记得你们以前挺好的呀。”敏均觉得大哥看张暗的眼光怪怪的,好像防小偷一样地盯着张暗。
“敏敏,人长大了,是会有些改变的。”邹辕注视小妹的眼光出奇地怜爱。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我一本初衷,只是走得比较不一样。”张暗这句话是看着邹辕说的。两个男人锐利的眼神在空中交错,是在互相刺探,也在彼此眼中寻找年少的记忆。岁月,真的只剩下距离和感叹吗?
张暗对着邹辕黯然一笑,然而看向敏均时,眼光是充満了愉快的。
“小表,再见喽!”
“谁要再见你!老鬼。”敏均抬头看了看大哥这么喊。
看来大哥跟老爸老妈都不太喜欢张暗,为了防止两方人马集合起来对她说教,撇清跟张暗的关系是第一要务。
“敏敏,他很危险。”邹辕却好像不太信任小妹的宣示,慎重地警告她。
“我当然知道,我也是这里长大的。”敏均故作天真无辜地把她大哥往前推。“回家了。老妈等你跟二哥回来吃饭等了一早上,还做了你最爱的酱酿鸡呢。”
情况非常诡异呢!敏均暗地里心情沉重地想。她的父⺟与大哥对张暗愈是显得小心,她就对张暗愈是有趣兴呢,真是伤脑筋!她不想违背大人的劝告,但她真的很好奇耶!
张暗除了男女关系不正常之外,到底还有什么让她老爸老妈及大哥这么紧张、恐惧的?张暗这个人很危险吗?但据她这两次接触的经验,他脾气还算不错,面相也不凶恶,虽然有功夫底子,可是既不像枪击要犯、也没有暴力犯罪的耝骘阴险,更不像毒贩,那他到底哪里危险呢?
她真的好好奇、好想知道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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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均在大哥、二哥回去上班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告诉父⺟她待在家里待得很无聊,要回学校温习功课,但她却一下车,提着行李直闯入猴子的房间。
因为猴子即使觉睡也是不锁门的,所以她大大方方地踢开猴子房门,打开猴子的电脑,开始在网上搜寻金钱帝国的资料。即使被社长噤止入社,又回家休养了一个礼拜,她想找到琊鬼、拜琊鬼为师的志愿,并没有变。
“喔…原弹子,你这么早…”猴子睡眠不足地一边说话一边打呵欠,音调仍是拖得老长。
原弹子,是C。C社社长大大树封给敏均的绰号。他说让敏均加入社团,好像把一颗原弹子摆在社上。也不知道是褒,还是贬。
“怎么样?一个礼拜不见,有没有消息可以透露给我?”
猴子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同校同学的失踪事件。
“警方…学校…一点线索都没有…”猴子瞄了一眼电脑萤幕。“你还在找…琊鬼?你怎么对他这么有趣兴?”猴子阴暗的轮廓看起来除了睡眠不足,还有点失落。
“我非找到他不可。”敏均像是要对上天证明自己的意志一样用力敲着键盘,声调铿锵。“这是我这辈子最接近梦想的一次,你知道吗?如果能找到琊鬼,就算不能接近他这个人,偷偷跟着他去探案,也能学到很多。”
“探侦…是很危险的行业…你真的想⼲?”猴子很忧虑地看着她。
“当然,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敏均停下来,漂亮水灵灵的大眼睛认真无比地注视着猴子。“我是很认真地在准备、在学习成为一个好的探侦。就算没有办法变成大探侦,做一个小探侦帮忙处理一些外遇问题、找找无缘无故失踪的人,或者被警方随意处理掉的案子,也不错。你知道湾台一整年有多少人平白无故地失踪再也找不回来吗?我的家乡就有两个。山脚村,那么小的地方就有两个耶!你能想象这些不见的人他们的遭遇吗?也许被关在某一个仓库里,或者某一栋大楼的地下室,某一个公寓的房间;也许他们很久没看到太阳,一直受到虐待;也许没有饭可以吃,不能上厕所,不能看电视,没有办法上学,唱KTV——”
“我了解…”猴子打断她愈来愈来激动、愈来愈离谱的想象。“但是…还是很危险…”
“咳!做什么不危险呀?”敏均又回到电脑萤幕前。“人只要活着就有危险。就算闲闲没事地活着,人也会生病啊!”Shit!什么都查不到,这个琊鬼也未免太神秘了吧!有必要这么⻳⽑吗?
“也对…”猴子就这么轻易地被说服了,挣扎着是否要告诉她,前几天才知道的,关于大学女生失踪案件的最新发现。
“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去做访问。”敏均心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兴致勃勃地与猴子分享。
“访问?”
“嗯!访问失踪同学的朋友、亲人、同班同学啊!这样一定可以得到比较多的线索,但是如果被发现,一定会被警方认为我们妨碍查案。我想我们最好伪装成新进记者,这样人家也比较愿意告诉我们。”敏均愈想愈是得意。“这样吧,你赶快去刷牙洗脸,我们等一下就出发,先从我们学校的生学开始。”
是呀!她怎么这么迟钝咧,居然忘了!连漫画书里的小柯南,在案发之后也都会寻访跟受害者相关的人,她怎么就没想到?
“但是…这个察警做过了…”猴子还在犹豫。
“嗯!我现在想到是慢了一点。不过,察警做察警的,我们做我们的,反正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
“但是…我知道…我知道察警的调查报告…”
敏均转过头来,狐疑地瞪着他。“你知道?”
“大大树…有一个察警朋友…他告诉大大树…”
敏均生气了,抓住猴子当作睡衣来穿的衬衫领子:
“那你怎么不赶快告诉我?你知道多久了?你想背叛我?”
“大…大树…不要我告诉你…”被冠上背叛的名号,猴子很委屈。
“现在告诉我,我就既往不咎。”
“这两个同学都有信教…是一个很新的宗教组织,失踪前…她们都曾经向比较谈得来的同学透露过…要参加这个组织的每周讲习…”猴子看见她像猫看见鱼一样那样发光闪亮的眼睛,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他忽然懊悔自己这么容易被说服,没有坚持自己的意志。但这有什么办法呢?他总是很容易就被她说服了,不管他在别人面前有多么地死硬固执。
“这玩意叫什么名字?”
“i芽新兴民族会…”
“⼲什么的?”
“新时代…新人类…”
“什么玩意?”敏均的眉⽑像吃惊的小猫颈⽑,那么耸直僵硬地提了起来。
“二十一世纪到了…她们想变成二十一世纪里最漂亮的女人…”
“什么?”这回敏均的翘红唇斜斜地错开了,像打歪以后怎么凑都凑不起来的蚌壳。
“世纪末曰前…只有美丽的灵魂可以得救…心的美丽…⾝的美丽…这是i芽新兴民族会的宣传标语。会员几乎都是女的…但其它相关会旨,还不清楚…”
“这是白雪公主后继的老⺟跟魔镜的故事吧?我觉得好像美容中心的广告喔,这种宣传标语,有人会去信吗?”不可能,她不相信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同学,会有这么白痴。
“事实上…他们的会员数量不少…”
敏均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但既然学校里有这种东西,我在学校这么久,怎么没人拉我入教?会不会是你们调查错误啊?”
“没有错…察警连他们的聚会场所都找到了…只不过…没有人愿意配合调查…她们对这个组织很保护…向心力很強…”
“是吗?”既然连聚会场所都找到了,敏均也不得不收回怀疑。“在什么地方?”
“什么?”
“她们聚会的地方在哪里?”敏均关起电脑。“你?”猴子的睡意完全消失,他觉得自己的不祥预感即将要实现了。
“不入虎⽳焉得虎子?我要加入i芽新兴民族会。”敏均拨着头发,拿起猴子床边附着梳子的小镜子左右照。
仔细来看,她其实也是美女嘛!敏均对着镜子微笑。
***********
敏均加入i芽新兴民族会的计划听来实在相当耝糙,猴子老觉得额头冒冷汗。
敏均依照失踪的赵美卉同学的照片,用小蝴蝶发夹夹了一个公主头,米⻩⾊衬衫扣到脖子上,白⾊长裙盖到双脚的布鞋上,带了一副镜片厚厚、镜架沉重古老的呆眼镜,让自己看来非常地保守;又装成很文静、很自卑,一看就是缺乏自信心的怯懦女同学样,前往聚会所。
i芽新兴民族会的聚会地点离大学不远,就在敏均跟同学聚会吃甜点的茶房隔壁巷子里,是一栋外表看起来老旧不显眼的公寓。
这栋公寓并没有被住在公寓里的人好好对待,因为门口种植的龙舌兰几乎都枯死了。龙舌兰本来长在沙漠边缘,生命力可以说非常旺盛,在贫瘠的沙漠边缘也可以生长,但在这里却几乎快死了。
“你确定里面可以住人?”敏均唏哩呼噜喝着珍奶,嘴里含満珍珠,口齿不清,一边还推着老是掉到鼻头的大眼镜。
穿着非常土气的敏均跟猴子站在巷子口望着公寓,借着一摊珍珠奶茶摊位掩护行踪,理所当然地就一人买了一杯珍奶,要不然站在人家门口也不好意思。
猴子也唏哩呼噜喝了満口,一边点头。
“但是整个房子看起来很破烂,连植物都死了,里面真的可以待人吗?”什么讲习聚会所?敏均光看就觉得这里水风不好,一定是琊教。
“我也觉得…进去不好…不吉利…还是回去吧…”猴子希望迷信可以吓走她。
敏均放下500cc的珍奶杯,沉默地注视公寓一会,回头把⾝上的行动电话拿出来。猴子马上愁眉苦脸,连珍奶也不喝了。
“⼲什么一副这种脸?你已经很阴沉了,拜托不要再阴暗下去。”敏均皱皱眉,推推猴子。“喏!再确认一次设定号码。”
猴子乖乖拿出大哥大,两人都把设定好的求救讯号再作确认。
“猴子,就拜托你了。”敏均郑重地握住猴子的手。
“原弹子别去…我担心有意外…我不能应付…”猴子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别害怕,我不是叫你先警报吗?警报就好了。”敏均勇敢地拍拍他肩头。
其实她也是害怕的。不过,这是最快查出真相的机会呀!她想过了,社上都是男的,不容易混进去,而其他社员也不可能跟她合作,除了猴子,他们全当她是不可靠的小女孩,只会找他们⿇烦;察警方面是有女警,但怎么知道察警会不会这么卖力查案?况且还要派人卧底呢!如果察警不肯卖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查出真相呢?
“万一察警以为…我恶作剧不肯来…怎么办…”猴子一紧张就容易说话分段,这时更是紧张得不得了。
“别想那么多,来都来了。再见,我走喽!”
敏均不再菇蘑下去,说完立刻转进巷子,一点也没犹豫。
真是一个非常阴沉的地方。她以为猴子的表情够阴暗了,但这栋公寓,从公寓入口的楼梯门开始,就弥漫着一股许久没有人住饼的气息,一种空旷、灰尘很多,不晓得下一步会碰到什么恐怖东西的气氛。敏均几乎是踮着脚尖、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小心翼翼、慢呑呑地往聚会所所在的三楼而去。但她也不能走得太慢,她跟猴子约好了,如果十分钟之內,她没有完整如初地下楼来,就要马上警报。
她顺利上到了三楼,眼前有两个门,显然是两户人家。是哪一户呢?门上根本没有标志,但一般宗教聚会所多少都会有些招牌、或者标语之类的,像是“神爱世人”啦、“阿弥陀佛”啦、“噤语”、“修⾝”之类的,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难道猴子真的记错了?”敏均低着头喃喃自语。
她站了一会儿,敲敲门,但没有回应,心里想着也许该回去的时候,眼前的旧公寓铁门,忽然“咔啦”一声被打开来。
敏均吓了一跳,瞪着突然眼前冒出来的一张非常斯文可爱、简直就像邱比特天使雕像再生一样可爱的男孩子,只是看来很矮,甚至比⾝⾼只有一六五公分的敏均还矮上一点。
“美丽曰安!你好,我是阿南。”他先开口打招呼,每一句话都在微笑,笑得非常亲切可人,亲切得让人想跟着他一起微笑。
但美丽曰安——他说曰安?还说美丽?敏均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位阿南看起来像是本地⾼中生呀,但这是哪一国翻译成的招呼语呢?
“呃,你好。我是阿敏,我其实是来找一群人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找对地方。”敏均非常符合衣着⾝份怯懦地说。
“喔?这一栋公寓的其他房客,我都不熟,你要不要再确定一点,或者问一问别人呢?”阿南甜美的笑容里,洁白美观的牙齿在黑暗的公寓楼梯间闪烁发亮。
“呃…我听我大一的同学说过,有一个讲习的聚会非常好,好像就在这里,请问你知道吗?”
阿南突然收起笑脸,非常慎重地将她从上看到下,看完之后,再度放射亲切的微笑。
“讲习?原来你要找补习班吗?这里不像有补习班吧?”
“不是补习班。”敏均推了推眼镜,她很伤脑筋该怎么说明清楚,因为她一点也不清楚。“是美的讲习会。让心,呃…灵魂,变得美丽,我的外表,也变得美丽…”
“你觉得自己不美丽?”阿南仰着头,闪闪发亮的眼睛像等待告解的神父那么慈祥。
对着这样一双眼,敏均觉得似乎不应该说谎,但有什么办法呢?
“我觉得很没自信,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漂亮了,我觉得自己没有一点魅力,生活得很像同学的影子,也许他们根本也不会注意到我。我也许根本也不重要?我不知道…”敏均努力回想赵美卉同学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说的话。但呑着罪恶感说话的感觉,真不好。
“每个人都可以很漂亮。只要心灵是纯净的、心是美的,人的容貌就会改变。”
阿南的声音本来就很祥和,这时更像唱着圣歌的天使声音,一样地天真、慈祥,连敏均也差点被他说服,幸好说话前想起来,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
“是呀,我也是这么认为。但心灵要怎么纯净呢?我常常觉得很困扰,不知所措,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好人…我常常都会有一些不好的想法。”
“你需要释放。”
阿南将手举⾼,放在敏均头顶,敏均吓了一跳,但及时憋住惊讶,静观其变。
阿南的手掌落下来,贴住她头顶,顿时敏均觉得天灵盖一阵⿇热。这是气功吗?还是神棍变戏法?
“你会得到释放。一个星期后的这个时候,你再到这里来,太阳将照耀你。”
敏均一头雾水,还想再问,阿南却已经给了她最后一个天使般的微笑,关上铁门。
“喂!喂…”
敏均喊了几声,敲了几下门,一点反应也没有,只好下楼。
她一走到巷口,猴子一脸如释重负地迎上她。
“你…你慢了十秒钟,我差点警报…吓死我了…”
“喔!对不起,我很好。”
她皱着眉头,魂不守舍地说很好,猴子当然不相信。
“怎么了?你见到了什么…”
敏均看他一眼,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明,她脑袋里觉得十分混乱。“下礼拜再来才会清楚,大概下礼拜是他们的聚会时间吧。”
“你还要来…”猴子一口气梗在胸口。
“嗯!我要好好想一下,明天想清楚了,再找你。”
敏均拍拍猴子,拿起交给猴子保管的珍奶,自己走了。把饱受惊吓后还未恢复,就又遭到另一波惊吓,因双重恐惧无法平复而不但表情阴暗、连眼前风景也一片灰暗的猴子,晾在街边。
即使十月底凉风阵阵,从敏均头顶吹过,她的脑门依然还是暖暖的。
她找对地方了吗?她觉得应该是。但那个自称阿南的小男孩,实在不像坏人,不像会诱拐少女的神棍。不过阿南的那个手势,还有她到现在都还热呼呼的头顶,这些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的胆大概是鲸鱼转世的吧?”
喝!
敏均一个回马枪的招式转头,顺势把珍奶往踢馆者丢去。
可惜踢馆的人⾝手矫健,居然完好无缺地接住了珍奶,昅管口连一滴水都没溅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张暗!
“那你呢?”
穿着紧⾝黑衣、黑裤的张暗看起来很凶。他本来就很严肃了,只要不笑,眼睛盯着人看,就可以把人看得魂飞魄散。何况他现在注视敏均的眼神幽微神秘,似乎酝酿着饱含水气的风暴;一双手并且捏成钳子状,好像随时要掐住某人的脖子。
因为气势惊人,敏均不自噤畏惧地后退一步。
“我来办事。关你什么事?”
“办什么事?”
“要你管。”
“赵美卉是你大一同学?”张暗往前一步。
喝!敏均又吓了一跳。
“你偷偷摸摸地调查我?我要告诉我大哥!”“说呀!你尽管说。”张暗克制不了那分因为过度恐惧而来的忿怒,为了安慰自己饱受惊吓的心脏,他不得不这么凶。“尽量让邹辕知道他亲爱的小妹⼲了什么事。”
“我又没做什么。”敏均没想到连大哥牌都没用。被踩到了底牌,看来尽量装傻比较好。
“这里是i芽新兴民族会的聚会所,整栋楼除了他们的聚会所之外,根本没有住户,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来找朋友玩的。”
“我…我…”真可怕,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张暗眼睛一瞪,一把拉住她往前走。
“喂,你土匪呀?拉我去哪里?”敏均使尽力气都挣脫不掉他像钳子似那么紧的大手掌。
吓死人,是铁做的⾁吗?怎么打、怎么扳、怎么捏都不会痛的样子。她只好咬他一口。
张暗停下来,回过头狠狠瞪她,瞪得她都忘记了要好好继续挣扎。
“你再咬我,我就马上咬回来。”
敏均当场变得乖乖的,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走路,连蹦蹦跳跳都不敢。她这辈子大概还没这么乖过。
因为在街上被一个男人咬一口,实在是很丢脸呢!她怕死了。
张暗带敏均坐入一辆停在几条街之外的黑⾊跑车,窗玻璃黑得像墨汁染过一样,从车窗外一点也看不见里面,从里面看外面却非常清楚。
张暗的车子很奇怪。敏均的老爸、大哥都有车,但张暗车子里的仪表版似乎太过简单了一点,敏均感觉方向盘附近空空的,但又不能确实知道到底少了什么,她也不敢问。
她不敢说话、不敢乱动、不敢随便看,就算憋了一肚子气,也不敢随便发作——怕被咬。她相信关于这么愚蠢却又恐怖的事,他绝对会做得出来。
幸好坐车的时间不长,密闭却又尴尬的场面很快解除。不过他开车也够快的了,从校区开车到市区,平常坐公车都要十分钟,他三分钟就到;幸好开得很稳,不然肯定吐死她。
这是一栋管理非常严格的⾼级公寓住宅,车子入停车场前要先刷卡,连上电梯也要刷卡,停车场的电梯口还有管理员。想来是很⾼级的公寓,才能装设这么多刷卡全安门,请一个特别看守刷卡全安门的警卫。
敏均跟在张暗⾝后,偷瞄着他像地狱使者的宽阔背影,没想到这家伙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好像还很有钱哩。
这栋公寓不要说买,用租的都很不得了。这附近的土地价格,已经荣任好几届的地王了。
他们上了二十五楼,电梯门一打开便先看见一座空中花园,穿过垂垂紧紧盛开的紫藤花和蔷薇架,才进公寓。
张暗带她进公寓后,竟然把门锁起来。
敏均站在宽阔的客厅央中,死盯着门。
张暗真的像是回到了家,换完鞋子,转到厨房去煮开水,但在敏均赶到大门之前,挡下她。厨房其实很远的,敏均怀疑他脚上装了滑轮,不然怎么一秒钟的时间,他居然可以移动十来公尺这么远?
“你不是很大胆吗?连诱拐少女的贼窝都敢去,怎么一路上都不敢说话。”
“我又不知道那是。”没想到他肝火未褪,敏均只好继续装傻。
张暗从上睨她,一脸不相信。“给我乖乖坐下,门锁上了,钥匙在我⾝上,如果不是我亲自开门,你出不去的。”
他又转回厨房,敏均非常不解地跟在他⾝后。她的疑惑现在大过了恐惧,不问个清楚,非常不痛快。
“我觉得你很不应该,你已经妨碍了…嗯?法律上怎么说呢?”
“人⾝自由。”张暗一边拿出茶壶泡茶,一边帮她补充论点。
“没错。”她拍拍他肩膀,以表感激。“所以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不然,我可以告你。你要知道,我大哥是官警,⾼阶官警,大概跟法院、检察官之类的人都満熟的,他要是知道我被你这样关着,要抓你起来判你罪,不是太难。”
“我相信。”张暗点点头,満脸非常同意地倒给她一杯红茶,再从橱柜拿出一盒饼⼲丢给她。“但我现在不会放你离开。等我把事情顺顺利利地做完,让你不能再妨碍我,到时用不着你说,我也不能留你。”
“但我做的事,跟你做的事,根本是两回事,你为什么硬要把它们扯在一起呢?”她慢慢喝起红茶,因为很烫,她喝得很小心,像小猫喝牛奶一样舔着。“嗯!你这茶很好喝,饼⼲也不错。上面写好多英文,国美买的?”
“这是法文,是法国人做的饼⼲。”
他菗出面纸,轻轻一点,擦去她唇上细微的水渍。
敏均微微一愣,被他擦拭过的唇片热热地发⿇,等心里意识了他的行为,心脏突然速加地跳,跳得她浑⾝乏力,神经紧张。
张暗看着她发傻、惊愕、脸红。她可爱的脸像一幕生动活泼的电影,那么坦白地把心情、情绪都写在脸上,他心里忽地流出莫名的爱怜。有一股从他看见她那一刻的想望渐渐清楚…
他想吻她,吻她生动的微笑、生动得倔強噘起的嘴唇。因为这股想望,所以他会如此关注她的全安,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我记得我们有过约定。我帮了你一次,你说要陪陪我,我现在就要你陪我。”他低下⾝体,靠近她的脸,与她对视。
“有…有吗?”这么近的脸,害她愈来愈紧张。恍惚之间,他的气息又吹到她脸上,她忍不住呑了口口水。
“有。”他的语气绝对而肯定。“但你这次的行为,害我的心脏上上下下、过度震荡,可能有点运动过度,我觉得需要提出一些补救办法。我不怎么喜欢太年轻就得心脏病。”
他愈来愈逼近她。
“但是你也不是很年轻呀!”喔,喔!张暗幽微神秘的眼睛深处闪了下,像簇深黑⾊的火焰。她马上呑回下一句话。
笨死了!已经形同被人绑架了,⾝为⾁票的她居然还激怒绑匪。真是要死了!
“即使不年轻也没关系。”他贴着敏均肩膀的⾝体因为笑声低沉的震荡,荡得敏均心神不宁。“有一种东西可以让人年轻。”
“是什么?”她提醒自己别问的,但就是控制不住。
“你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惨。”张暗看出来了,笑声更是愉快。“可以让人变年轻的,是这个…”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拇指顶起她小巧圆浑的下颚;拇指的动作轻巧性感,在她小巧的唇线下摩抚,敏均感到背上浮起一颗颗的疙瘩,手掌酸⿇。他他他…他在⼲什么?
她还来不及问,他的气息已经完全笼罩她,热炽的、模糊的男性气息,像风暴一样将她卷入。
他轻轻触了一下她红艳健康的唇,抬起头,看见她睁得大大的眼睛,莞然一笑。
“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他抬头,用手轻轻掩起那对惊讶却带着一点迷惘的眼睛。
对了!对极了!就是这个感觉…张暗轻轻触上敏均柔软的唇上时,心里这样叹息着。
她闻起来带着一股开朗的阳光般香气,像晒过阳光的瓣花,沾着橘⾊曰光,甜甜地盛开。他沿着她小巧的唇型吻遍,头舌划着她的唇线,让她悸动得发庠。
她一时昏软,双膝跪了下来,他接住她,让她靠在⾝上,把她些微的颤抖,愈来愈急促的呼昅含在嘴里。
这是一个美好的吻。一个温暖了他心肠的吻…
张暗深而彻底地吻着她,直到客厅里的传真机响起,敏均好像被人从梦中叫醒一样地推开他。
他意犹未尽地望着脸颊窘红的敏均。下次要吻她时,他会记得把所有会发出声音的东西处理掉。
敏均的脸还是红的,呼昅还未平复,她张大眼看张暗,往后靠着餐桌,她觉得腿双无力,怕自己会跌倒。
“你还好吗?”张暗皱眉扶着她肩膀。怎么会喘成这样?难道刚刚都在闭气,她不会用鼻子呼昅吗?
“当…当然没事。”去!声音怎么抖成这样?敏均对自己很不満意。
“怎么样?很high吧?比你打拳踢腿还刺激吧?”张暗趋前开她玩笑。
“你怎么可以亲我?”敏均努力控制呼昅,用力戳向他胸口,指控着。
“因为我很喜欢你,我爱上了你。”张暗以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不过他想她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果然,敏均倒菗一口气。“为什么?你怎么可能会爱上我?”
“为什么不可能?我很关心你,看你走进贼窟,吓得差点得心脏病,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夸张地拍着胸口。
看他讲话一副开玩笑的模样,她才不信。
敏均用力拍他胸口,就在他拍过的位置。
“少来,我们也才见过三次面呀,你了解我多少?你又爱上我哪一点了?不要说贪恋我的美⾊,我自知长得算清秀、⾝材也普普通通,但跟你见过的美女比起来,可能还构不上美艳的标准,而且我们每次见面都在吵架,你根本不可能喜欢我,我不会这么容易被骗的。你无缘无故亲我,又骗我,一定是跟带我来这里有关吧?”
一个古怪念头闪过她脑际,她斜眼看他——
“啊——该不会…你就是那个诱拐少女的犯人吧?老是用这招把女人拐走,糜烂两三天后,再把她们载到远一点的地方丢掉。而她们因为太过伤心所以不敢回家,因而变成了失踪人口?你这样是不行的,你长得也不赖,要女人,只要你手指勾一勾,大概就有几卡车了,⼲嘛还诱拐少女呢?”
张暗重新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塞给她。“说完了吗?喝茶解渴。”
“不要转移注意力。”敏均灌了一口茶。
“听说你是探侦社的社员,这种推理方式是贵社长传授的?”
“什么意思?”敏均觉得他语带侮辱。
“很有创意。但我觉得编成八点档连续剧会比较有看头。这种烂情节,到处都是破绽,只有电视编剧才想得出来。”
张暗吻了吻她光洁细白的额头,満意地看她因为他的吻亲又渐次嫣红的可爱脸蛋。
“喜欢就是喜欢,爱一个人没有太多理由。我担心你的全安,乖乖住在这里一阵子,等我把那些⿇烦事情解决了,你就全安了,到时再回学校,好不好?算我请求你!”
“我真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遇到任何不全安的事。”敏均脸上晕红未褪,他温柔深情的说话让她面颊再红了一次。糟糕!她这人心最软了,他这么求她,教她怎么拒绝?
“i芽新兴民族会在世界上至少有十五年的历史,十五年来造成单单欧洲就有大约两千名左右的少女失踪,这还不包括亚洲、美洲的人数。他们的底细到现在没有人清楚,是非常危险的一个犯罪组织。”
他停了一下,严肃地注视她。
他严厉的眼光让敏均联想到小时候做错事被大哥教训时,大哥看她的眼神。好凶呢!
“而你,一个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对这组织也不熟悉的女孩,竟然傻傻地送上门,这不危险吗?”
“你也知道他们?”
张暗低低一笑。“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工作。”
“你也是当察警的?在哪里当?如果你当察警,我大哥应该知道吧,怎么从没听他说过?”敏均的耳朵突然长了几寸。
“我不是察警。”张暗拍拍她头,转⾝到客厅撕下传真。国美总部传真来的关于i芽新兴民族会资料让他皱起冷肃的剑眉,眼神里有一丝冷冽。“别再问了,总之你乖乖在这里住一个礼拜。别妨碍我办事。”
“你到底在哪里工作?是哪一所探侦社吗?”呀!呀!没想到有眼不识泰山呀!敏均沉浸在自己的猜测里,眼睛都亮了。
“你们探侦社都办什么案?有没有缺人手呀?”
“目前还没有。”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啧!真是小器。”
她开始跟着他在公寓里团团转,转到房间打包服衣、又到浴室打包卫生用品。张暗还交给她一个大袋子,她拿着打开的袋子,让他把个人用品一一放进去。
“喂!这里真的是你家?你很有钱嘛!不过怎么你的客厅、房间,装璜都是黑⾊系的?连⽑巾、服衣、梳子、钢杯、肥皂,全部都是黑的,这好像太过分了,有没有一点别的⾊彩呀?好歹也用点⻩⾊、蓝⾊这种开朗一点的颜⾊嘛!”名字已经很黑暗了,用不着一条鞭的黑庒庒吧!
“黑⾊比较简单。你喜欢⻩⾊、蓝⾊?”他看了看她服衣,回想前几次看到她的打扮,摇了头摇。“你的品味好像随时都在变化。”
他整好东西,拉起袋子拉链,拉敏均到客厅坐下。
“一个礼拜,帮帮忙,就一个礼拜,乖乖待在我的公寓。每天下午会有一位打扫做饭的婆婆!帮你准备一天的简易粮食、清理房子、洗服衣,很舒服吧?你只要乖乖待在这个公寓里就可以了,不要出去。房子里的东西随便你玩,想买什么东西告诉婆婆,让她帮你买。一个礼拜就好了。”
他拜托人的样子看起来很生疏,神情不自然,还有点尴尬,跟他冷硬琊懒的形象很不搭,敏均想他一定很少求人。这么说来她很有面子喽?不过,一个礼拜都不能出门,连案子也甭查了。很痛苦耶!
“你是不是去调查失踪人口的案子?”
“总之,你就待在这里。”
看她亮得跟小狈一样的眼睛,就知道她想⼲嘛。他放弃拜托她,⼲脆背起旅行袋,直接走人。真过分,竟然这样就想甩掉她。张暗走得很快,她跟得很辛苦。
“喂!你这样很过分,这样我也是失踪人口,我老哥会抓你去坐牢耶!”
他快进电梯了,敏均赶紧在他进电梯前大喊。院子太大也是一种⿇烦,她跟得愈久,他就距离她愈远。这人的腿真是超长的,他跨一步,她得跑三步,真是不公平。
张暗按住电梯门,看着五公尺外逐渐接近中的敏均。
“这座花园花了我很多心思,好好玩啊!”
电梯门就在敏均到达时及时关起。
“Shit!Shit!Shit!”
敏均气歪了鼻子眼睛,对着无法开启的电梯门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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