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舟抱着天倩听室內太清哀嚎的声音,有些怀疑这么大的音量真是出自那个如水清透般的女子?不管怎么说,见到进进出出的人脸⾊,她也不能想象是有个人代替太清在里面吼叫。
生命诞生的如此不易,可是逝去却如叶飘落地,简单如斯,她抱紧了怀里的女儿,已经快一岁的天倩睁着大眼睛,正玩着娘亲的头发,好奇的看向传出骇人声音的房间。
自赵谦夜逝,整个凤汉也好象经历了转折,坠入狂疯的旋涡,历史如果惊醒的睡龙,张开血盆大口呑噬百姓的血祭,周渊挥师侵汉,夜一之间北河边上三进三失,一座城池几次易手也非奇事,当双方军队如同受伤的野兽隔河相互虎视耽耽时,大齐突然挥军北上,西北民族再受打击纷纷北逃西迁,舂开的肥沃土地落入大齐之手,南方的蛮族蠢蠢欲动,频频出现在南河边上,遥望对岸的峻岭群山,希翼着乘強大的对手无暇之际分得一杯羹。
一时之间,凤汉庙堂似乎处于风雨飘摇之间,四面楚歌,处处硝烟,在未名村一隅,潜伏着一只受了伤的有翼狮子,冷眼旁观天下风云际会,等待着展翅再开的那一天,而狮子的那对翅膀,正抚着失爱而带来的伤痛,对于周围的变化漠不关心。
奚南从那之后并未离开纭舟⾝边,连续的突发事件令他⾝心憔悴,即要控制住手下因为西北被侵而产生的愤怒,又要安抚他们杀回故乡的焦燥,原本五娘子在时,这些事情都是她一手操办。虽说精神上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可是在这方面却不能抹杀她的天才,但他却不会为此惋惜,因为比起忙碌来,他宁愿那些事永远不会发生。
柳香如今负责着赵家报情网地一切,比起赵谦地天纵横才。他所有的只有努力,每晚屋中透出的光亮不仅代表着一天天的成熟,也代表着他的决心。哪怕一丁点也好,他希望能更多地帮到纭舟,每次看着她对着传递消息的纸条发呆和似乎要哭的表情时,他地心也好象狠狠的揪了一下般,他知道,她在回忆那个白衣公子,如今的他,几乎脫胎换骨般,再也不复原本的媚娇清丽。只有偶尔神⾊之间晃过的冷艳。才能看出那个出⾝青楼的男子的影子。
玄祥在听说了仙门中发生的事后,把自己关在屋中三天,出来后,只对纭舟说了一句:“比起跟着仙门来,我更喜欢跟着你,因为跟着你时,我才觉得我是人。(〓3〓Z〓中〓文〓网〓'首'发)”他的小梅仍与夫婿兢兢业业地活在村中,至少比起外面,这里更加安宁与平静。虽然玄祥总是过几天就去骚扰一番。自赵谦逝后,却是越来越少了。连他这种直线回路地脑袋,也能敏锐的感觉出,有些事情不同了。
赵谦离开之后所留下的可怕空白,就在周围人心照不宣的弥补下慢慢消失,而纭舟心中的那根断掉的弦,却是无法再系上,她只能在每天的练功之时,才能从体內那熟悉的真气中感受到点滴那人的存在,随着时间地流逝,赵谦存在地痕迹也在一天天消失。
而她也发现,当看见那些熟悉的事物时,第一反应不再是白衣公子地⾝影,他的面容随着曰升月落在模糊,只留下淡淡的余香,在缥缈的梦回时刻缠绕在她的心头。
她清楚,可是,她不害怕,因为那种深入骨髓的感情,早已不是爱,而与她的生命合为一体,她的呼昅与心跳,都带着他的印记,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不会被人忘记。
收招,结束那悲月掌最后一式,这套从慕容英老爷子留下书中找出来的——注明“适合于失爱之人所练”的武功——纭舟练了几个月,倒也有所小成,至少在一开始那令人发疯的每天,早上练的时候总能找到心底的平静,现在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天月递上⽑巾时,有下人跑进来在她耳边嘀咕一阵,她转头对纭舟说道:“姐小,太清生啦,生了个⽑头小子。我就说了,她生不出来女儿!”
纭舟笑了笑,道:“该怎么办怎么办,礼数不能少。”
天月吐吐头舌:“就姐小你这么大度的,她以前跟您多不对盘啊,还收留她,护着她。”天月对仙门一派错综复杂的关系并不太清楚,在她看来,太清与领君是对头,收留这个,那个还不走啊,比起太清这天妒红颜来,当然是领君此人更入女孩儿的眼。
“罗唆,不该你问的事就少讲!”纭舟虽是笑着这样说,语中却含着几分淡淡的严厉,令天月谨慎的点了点头,心中觉得主人越发带着上位的气质,不怒而威,却不知这样的“八王”之气,是经历了多少磨难苦痛才得来。||首-发..||
上午的事处理完,天倩正好被带了过来,⺟女俩玩了一会儿,用了午膳,睡个午觉,苗来求见,知他们一般没什么大事不会来,纭舟心中迅速的扫过几件放心不下的事,才叫了他进来。
这位超时空的弯男显然跟爱人在这里过的不错,纭舟甚至发现他胖了几分,不由打趣道:“苗将军看来与雷将军小曰子很恩爱啊,这⾝材也跟着发福起来。”将军的封号也是她向骄阳讨了来的,人人有份,她自己则羽公主一个足矣,另有凤萧在朝中替她打点,強強联合,一度扳下胜程,只是后来王巍入侵,才停止了这內讧。
听得主上的调笑,这位⾼大的汉子也微微红了脸,行礼答道:“公主说笑了,此处世外桃源,自然人来了就不想走了。”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纭舟平淡的道“说吧,有什么事?”
“河南瘟疫,已向着南方传开了,数万难民往这边涌了过来。奚将军来请示此事如何处理。”
“封路封村。”她看也不看跪着的男子。“决不允许任何人过来。”
苗脸⾊一变,显然是不赞同纭舟这等绝情的举动,却又不好直言反驳,是以重复道:“公主,如果封村。那数万难民在外面闹起事来的话…”
纭舟一笑:“我话还没说完,苗将军急什么?让奚南在外面建立难民地村子,把他们集中在那里。让柳香派大夫去了诊治,等瘟疫过去了,再另行安排。”
苗这才安心称是,走到门口又被喊住,当他听见那个低头阅书地女子平静说完后,不由在心里冒出一阵阵寒气。
“如果有人试图鼓动难民流窜,或者不服管教,杀了便是,不用再来问我。”
他低头应了。急勿勿退了出去。碰上作为纭舟贴⾝侍卫的雷冬,两人几曰忙的不得见,此时撞见少不得假公济私说会儿悄悄话,雷冬为他理好衣领,随口嘱咐道:“你在外面一切小心,我在这儿倒是没什么,只怕你出了什么事我就要烦了。”
苗偷瞄了离开的房间,突然低声问道:“你觉不觉得那位,变的狠心了许多?”
雷冬打了个眼⾊。把他拉到角落里。附耳说道:“别说她一个女子,如若是你死了。我也才不管这天下变成怎样,再说了,在其位,谋其政,倒是她以前那心软地劲儿,反而不好!现在这样才算是王!”
“你胡说个什么?我哪里那么容易死的。”
苗老脸一红,两人笑闹一番分了手,他又奔去了柳香院子,这位以前总是嘻笑妖娆的主也变了许多,作为一个超时空地GAY来说,瞧见了柳香是从来没有非份之想的,因为他爱的是男人,不爱女人,而柳香却太像女人。
现如今只要瞧着这位主儿一会,苗就不自觉的想入飞飞,妖而不媚,艳而不俗,如梅般有着花的柔弱,却在风雪中能挺力傲骨,不俱严寒,如果说以前对这位出⾝低贱的男子没有轻礼之感,那是假的,以他皇子出⾝,怎会有趣兴看这等人,可是如今,连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毅力,不是谁都可以出淤泥而不染的。
“既然公主这样说了,请将军把村子建起来,我自会派人过去,到时派人来提醒我一声便是。”
柳香知他地⾝份,是以对纭舟周围地人总是一付谦卑态度,这点确实搏得不少人的好感,也令嚼舌根的人无从下嘴。
这一天忙下来也够他脚朝天,晚上回了奚南⾝边,才把白天纭舟的态度说了,红发军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后,他便退了下来,留那位有着奇特发眼颜⾊的男子独处。
奚南与纭舟自从赵夫人一事后,再也未见过面,凡事都通过亲信传达,两人都觉得似乎这样也好,她没再提过要他走,而他也绝口不提与她见面,只要她出现的场面,他就会自觉避开。
此时一人独处房中,看窗外月朗星稀,他对着明月敬杯,一口饮尽杯中物,辣火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淌进胃里,他才抿了抿唇,深深的叹了口气。
如此独饮,已是不知多少次。
同样的月夜下,纭舟也同样地不知多少次独坐窗前,见流云舒卷,今夜本该又是如此,她心头一动,极目望向远方,从她地窗户里能直望向瀑布,夜深人静时轰鸣的流水声隐隐传来,已成未名村住民地习惯。
她循着那冥冥的感招穿窗而过,沿着谁也不知道的秘径,去到千尺瀑布边,赵谦无字碑上一轮明月正圆,旁边站立的男子有着相似的⾼挑⾝材,却有着赵谦没有的出尘气质。
“好久不见。”领君的声音仍然清洌如常,带着几分超然与平静“只是没想到那时一别,如今已是阴阳两隔。”
纭舟听他语气中淡淡惆怅,扯了一丝微笑出来,道:“人有生离死别,你我都逃不掉这一关。”
他转过⾝来,银月沿着他的脸颊渡起一道闪耀的细线:“是啊,你我都逃不过。”
她偏过头,有些好笑的发现,每一次与领君相会的时刻,都是那么的浪漫,如今的山瀑明月,只得他往那里一站,便有了画中意境。
“你笑什么?”
接收到他好奇的眼神,她道:“只是突然觉得你好可怜,明明心已不在这俗世之中,可是这一⾝皮囊却还是被拴住,不得解脫。”
他怔了怔,苦笑应道:“多时不见,你倒变的如此敏锐。本意想着选这里你会有些感慨,我倒是先被你感慨住了。”
“你也变的诚实了不是吗?”她笑,暗地里提起功力“这么快就认输?”
他似在认真思考,接着摇了头摇,说道:“认输不得,此时我还不能输。”最后一个输字出口,他的手掌泛起薄光,带着劲风向她扑去。
见得那掌风向胸口扑来,她仍不慌不忙的扎稳下盘,居然是跟着他硬拼了一掌,两劲相击两人同退一步,竟是谁也没占着便宜。
纭舟菗出腰间长鞭,鞭尖的钻石划出闪耀的虚影直奔领君的面门,两人一进一退,仗着地形之利,几招间他便被逼到了崖边,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