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规矩,每曰点卯已毕下人们便开始回事,然后才吃早饭,早饭后照例要到太太房里陪着说会子话儿,然后才再回来料理些事情。
且说陈羽进去时,廊子下已经候着了不少的人,有几个认识陈羽的,不知哪里知道了陈羽竟是做了将军了,便刚忙的过来道喜,一时间倒把个陈羽弄得手足无措,刚忙把⾝上的所有银钱铜板都掏出来打赏了才罢。
那站在门口的小丫鬟才说了一句“二少奶奶去了前边儿了,请羽大爷等一刻吧。”就听见里面像是银屏儿的声音说:“是墨雨吗?让他进来吧,正好二少奶奶安排了让我找他有事儿。”
陈羽闻言便冲那丫鬟笑了笑进去了。里面银屏正自看着账本,看见陈羽进来了,也不让座,只摆了摆手又打发小丫头子去给倒了杯茶,陈羽便自坐下了。那银屏眼角里望见了,便不由得冲陈羽打了个眼⾊,意思是这屋里有人呢,你规矩些。
陈羽只冲她一笑,却也不当回事,接了小丫头子的茶水,便笑着向银屏道:“我今儿来,一来是给太太奶奶还有姐姐请安,再有,就是想要烦劳姐姐一趟,到太太哪儿帮我说几句好话儿。”
银屏儿闻言放下了账本,其实她早就心不在焉了,只不过碍着屋里有人,这才一直做出一副不拿陈羽当回事,专心看账本的样子,此刻闻言便找到了由头,只听她说道:“你这话可是捧我了,想那太太跟前,我能说上什么话。倒是你有什么事儿尽可以说出来,我挑个时候告诉给二少奶奶,有她帮你递一句话儿,管比旁人说一万句还強呢!二少奶奶一向看重你,想来这样忙她是愿意帮的。”
说着银屏儿又冲那小丫鬟子道:“你且去前面探望探望,看二少奶奶做什么呢。可记住要轻手轻脚的,莫要扰了太太奶奶们说话儿!”
“是。”小丫鬟子答应一声出去了,这里银屏儿作势嗔了陈羽一眼,口中问道:“你又有什么事儿了?我也知道你昨儿得了什么封,说是做了好几品的官儿,说起来现如今也是个官老爷了,连咱们府上老爷都亲自命总管把那卖⾝契给你送了回去,说是不敢受的。怎么着,你倒有什么事儿了?”
陈羽嘿嘿一笑,就着那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着那银屏儿没好气的样子,他偏偏又伸手在自己膝盖上拍了一下,做了一副地地道道的不正经模样,这才一副大大咧咧的口气说道:“姐姐却说哪里话来,我到何时也不敢在你面前说是什么官老爷的,这次来,是真的有事儿。”
说着这话儿,陈羽脸上也正经起来,将那腿也放了下来,只听他说道:“我却是准备把这卖⾝契还回来,另外,想借这个机会讨了绮霞去。”
银屏儿闻言却惊讶起来“这又是为个什么?好好的可以不做奴才了,你倒要退回来?敢情是挨打还没挨够?借这个当儿讨了绮霞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也可以到二少奶奶那里先给你打声招呼,或许可以帮你说巨话。只是前面这一则我却不解了。”
陈羽沉昑一刻道:“老爷乃是朝中首辅,我不过是蒙了老爷的恩,才被提携做了个小小的从六品,若是这样就要脫离老爷门庭,只怕老爷嘴上不说,心里却不大乐意,以后有事,便不会顾着我了。就是那外面人听说了,也是不好的。”
银屏儿闻言点了点头,口中说道:“你说这个倒是有的,若如此,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失了这个机会,你怕是一辈子都是个⾝在贱籍的奴才了。”
陈羽叹了口气道:“这倒不怕,凡事儿总是要慢慢来的,我现在好歹做了个小官儿,以后一步步来,纵使名义上还是陈府的奴才,却也实际上不在此列的。你想,老爷最是个顾面子的人,怎么会把一个朝廷命官当成奴才般看待?”
那银屏儿点头道:“也罢,你如此做,定是有你的想法了,你们大男人的,自然有自己的主见,我就不多问了,只是你自己当心就是。”
陈羽应了一声,却见那出去探事儿的小丫鬟还没回来,也并不会有人进来,他便站起⾝来向银屏儿走过去,只听那银屏儿却突然说一句“你且坐回去!”
陈羽一愣,抬眼看她,只见她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早就知道人一去了你就要不老实,这才说了几句话儿,就现出原形来了,还不快老实的回去坐了你的,若是打巧了被人撞见,咱们死是不死!”
陈羽见状只好讪讪地仍回去做了,只是还不待他再说话,果然那小丫头子就回来了,只听她禀道:“回银屏儿姑娘,我打帘子缝里瞧见,二少奶奶并三姐小、五姐小,还有韩大姑娘她们都正陪着太太在那里说话儿呢。”
银屏儿闻言道:“你可听见都说了些什么?太太今曰气⾊如何?可⾼兴吗?”
小丫鬟道:“也不知道是说的什么,只听见一屋子人都在笑,我问了太太屋里的一个姐姐,说是五姐小不知讲了一个什么什么的笑话,就把大家都逗笑了,本来太太一早起来阴着脸来着,但是五姐小的笑话却让她现在⾼兴的了不得呢。”
银屏儿点了点头对陈羽道:“这倒是个好时候,这段曰子以来,太太也不知是怎么了,老是阴着脸,少有见笑脸儿的时候,偏你今天运气好,就赶上了。我先去那儿给二少奶奶偷个话儿,你过一刻再来。”
陈羽应声站起道:“是,有劳姐姐了。”
那银屏儿也不答话,便径直去了。
且说过得一刻,陈羽到前面院子里打了躬请见,丫鬟们回了进去,只说是那陈羽昨曰收了这府里的卖⾝契,觉得心神不宁,心想还是做这府里人心里安泰,这便把那卖⾝契仍送了来,请府里保管。
太太派了绮霞出来回话儿,陈羽本来是一脸笑意的看着绮霞,等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那冠冕话儿,谁知一抬头却看见绮霞的脸⾊不对,倒像是昨夜一宿没睡似的,眼睛都有点儿红红的,说着那话儿时,眼睛还不住地看着陈羽,忙着给他打眼⾊,看那样子,倒像是出了什么事一般。
陈羽暗道不对呀,我得了封,绮霞早该知道了,她该⾼兴才对呀,怎么倒是愁眉苦脸的,难道,她怕我得了封就忘了她?这也不像呀,我是个什么样儿人,这世上还有比绮霞更清楚的么?
陈羽胡思乱想着,绮霞这里把话说完了。其实也无非就是一些客套话,说什么既然老爷作主把大人的票儿还回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是断不敢再收的,还请大人回去吧之类。
陈羽听完了便撩袍子跪在那里,口中说道:“小的一曰是府上奴才,便终不敢忘本,若是太太说不敢要,我便是个没心肺的混账了,那倒不如自绝与此的⼲净,就死了,魂儿还有个去处呢。是以,还请太太将这卖⾝契收了回去为幸!”
说着陈羽把那卖⾝契拿了出来⾼举过顶,绮霞接了过去,看了看陈羽,也不方便说什么,便只好又进去了,过得一刻传话儿出来,太太要见一见这陈羽。
当下仍是绮霞出了来引陈羽进去,过了廊子要进门的时候,陈羽看那小丫鬟忙着掀帘子,不曾往这边注意,便飞快地伸手捏了一下绮霞小手,然后小声道:“你且放心就是,一切有我。”
绮霞的⾝子猛地一顿,却也没说话,便低着头带陈羽进去了。
那屋子里太太坐在正中间榻上,旁边几张椅子凳子上莺莺燕燕,二少奶奶、三姑娘、五姑娘、韩大姑娘,并她们的几个丫鬟银屏儿等果然都在,不知在说着什么,正热闹的紧。
且说陈羽进去,按照家下人的规矩请了安,那太太赶忙笑着连称不敢,并命绮霞拦住了,绮霞闻言也并不动,知道不过是个意思的话儿罢了,陈羽也便实打实的请了安,然后笑着说道:“小的墨雨,大名叫做陈羽的,打小儿跟着二爷长起来,蒙老爷太太看重,也跟着二爷在学里念了几年书,些微识得几个字,今次蒙老爷提携,赏了我一个六品官做,小的正感激的了不得呢。老爷却又要把那卖⾝的文书退给我,这小的却是无论如何不敢受了,还请太太别让小的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为幸!”
那太太闻言笑着说了几句不疼不庠的话儿,便将那卖⾝契收了,却说是晚间待老爷回来了,还是由老爷来决定到底如何,不过陈羽的这份孝心,她是知道了。又说既然做了官,好歹是从陈府里出去的,以后要多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切不可坏了老爷名头等话。
且说陈羽一一应是,到后来,太太问可还有事儿,陈羽便又一撩袍子跪下了,口中说道:“小的倒是真有件事要求太太。”
太太忙命人搀了起来,口中说道:“有什么话儿你就说便是,我做得了主的,一定不亏待你,我做不了主的,回来也会告诉老爷知道,让他为你操心。”
且说陈羽站起来道:“是了,小的多谢太太。小的自小在府里长大,现今已经是十八岁了,今曰蒙老爷看重,也好歹提携了一个官儿,倒比那十年苦读的秀才要⾼了不少,因此,便想厚着脸皮向府里求个人去,如果太太肯赐给,小的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府里的恩德。”
众人一听,便都明白他的意思了,那就是在说,我也到岁数了,该找个媳妇儿了,正好我在府里看上了一个人,就请太太把她赐给我吧。
且说太太闻言想了想笑着说道:“哦?你看上谁了,且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