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道说出从今曰起太白楼所有的消息归自己独享的话心里不由得一动,这个条件确实不错,那些孝敬虽说不少,但是还在其次,关键的就是这个报情中心的价值,让陈羽不得不怦然心动。
掌握报情的好处谁都知道,百官士林动态随时掌握,据此便可以分析出当今朝堂的走向,从而趋吉避凶,无往而不利。对于陈羽这个有志于在朝堂上施展一下拳脚的人来说,这当然是一份大礼,一份让人实在是无法拒绝的大礼。其实,自从陈羽转变了心态,决意要走政治这条路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思考。
所谓车船店脚牙,陈羽属意于老马车行当然有钱赚的考虑,但是更多却是因为它能掌握很多的一手信息,这些信息落在普通人手里,几乎是没有什么价值,顶多出来传一传八卦逗个乐子罢了,但是一旦到了陈羽手里,它的价值将无法估量。而聪明到让人不得不喜爱的郁巧巧正是看出来陈羽的心思,这才提出要开一家半掩门,打的也是探听消息的主意。
太白楼作为天下第一名楼,每天接待的客人无数,而且多是有⾝份有地位的人,从那里的酒宴上无意间流露出的一句话,都有可能是极有价值的信息。而且,陈羽从他的话里也听出来了,显然在他找上自己以前,便已经开始了搜集报情的工作,只是陈羽还不知道,他以前是为谁服务。
但是,这样重的一份大礼,陈羽当然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就拿到手里,自己也必须付出可以交换的东西。如果是按照他说的,他从那一边叛逃,自己需要护住他,那么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能够给对方施加庒力,从而保住太白楼的正常地位。不过,在投靠自己之前,能让太白楼这样的消息灵通之地为他效劳的人物,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当下陈羽笑了笑,做出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说道:“有什么话就接着说吧,一口气说完,没得憋在肚子里憋出病来,爷听着就是。”
那冯思道时刻在关注着陈羽的每一点表情变化,他要知道自己是不是托付对了人,直到看到陈羽始终都是一脸轻松,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他心里才出了口气,心道能把这种事儿不当事儿的人,才是值得自己投靠的,如果听见自己的话之后一脸欣喜或者说一脸不屑,那么自己便是找错了人了。
事实上他哪里知道,陈羽心里早已开始做收集消息这方面的准备,所以有了诸多打算之后,心里对这太白楼倒也并不是特别看重了。而且前些天郁巧巧甚至还打过他太白楼的主意,但是后来陈羽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因为考虑到即便是花了钱能拿到他手里的消息,却也难保真假,毕竟这个人不是自己人,是信不过的。而一个消息的错误,就有可能导致自己判断错误,从而引发全局的错误判断,最终铸成大错。所以,陈羽听到他竟然来投靠,开始心里是有一点儿暗喜的,不过后来想到这些,那心里自然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需要面对的东西多着呢,这一点儿事实在是没必要形诸言表。
在下定决心来找陈羽之前,冯思道犹豫了好些曰子,好不容易立定了主意,见了陈羽却还是心存疑虑,心想这么年轻一个人,到底行不行呢?值不值得自己托付呢?现在他几乎是放下了一大半的心,笑容也愈发谦恭,只听他说道:“大人明鉴,小的也不敢求别的,小的有个儿子,一贯的不争气,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了,女人倒是讨了一院子,其他的⼲什么都不成,而且您也知道,我们做商贾的,儿子是不能参加科考的,但是他又只会读书,让他帮着照看生意,他根本不行,小的这才求到了大人您的门下,只愿您能提携他一把,我冯家也好有个去路,有个盼头。”
陈羽听完他这话不由得问道:“你原来是在谁手下做事?他便不能为你儿子安排一个职位?或者是度一个⾝份?而且,这么些年过来,你早⼲嘛去了?长安城里那么多大官儿,只怕垂涎你那太白楼的不在少数,怎么,你倒不去投靠别人,偏生今儿来找我来了?”
陈羽这话却是有些疾言厉⾊了,其实他听冯思道的话,便知道所谓为儿子求个前程之说虽然也是他心里想要的,但是却绝对不是重点。一个人,首先得护住了自己的现在,然后才能想到未来的事儿。他现在如果公然投靠自己,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对方的打击,他倒有心思帮着儿子谋个前程了。因此陈羽嫌他不老实,便着意的敲打几句。
谁知道这话冯思道听了非但不惊,反而暗露喜意,他当然猜出来陈羽是在敲打自己,但是既然投靠,自然是要投靠一个靠得住的人才是,陈羽越是聪明,他便当然会越⾼兴,不过,他觉得陈羽好像还是没有达到自己心目中的要求,自己的意思他好象还没有完全看透。
当下他一边赔着罪,一边谦卑地笑道:“大人误会了,以大人之智,当然明白小的意思了,小的确实是想着,
儿得大人提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出⾝,这也就证一家那是您的从属了,别人要想动小的,至少要先考虑考虑您这儿。这样一来,小的便安如泰山了,您说呢?”
陈羽闻言冷哼一声,说道:“好你个滑头的冯思道,敢莫以为爷是三岁的小孩子呢?就这么好糊弄?或者说,你还是小孩子不成?哼,能让你太白楼甘心效力的,你原来那位东家只怕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吧?难道你会以为只凭挂上个我的名义就能安安稳稳的了?人家就会轻轻的放过你了不成?你所求的就是这个?你这话也只好拿去骗一骗别人罢了,倒拿来爷跟前卖弄!拿爷当傻子了不是?”
冯思道闻言顿时惊出了一⾝冷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本意不在此处,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要提醒对方呢,而这位陈大人却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下子变成了自己怀疑陈大人的智商了,这岂不是大不敬,难怪这位陈大人说话那么重呢。当下他噤若寒蝉地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怎敢小瞧爷呢,否则的话,小的怎么会会前来投靠您了呢。”
陈羽闻言冷哼一声,端起了茶杯浅浅地品了一口,放下茶杯说道:“你既然是真心来投靠我,我自然会想尽办法护的你周全,不过,你若是这般遮三掩四的,那你还是请回吧!”
冯思道此时对陈羽再没有丝毫怀疑,顿时伏在地上说道:“大人见谅,小的其实另有所求,小的本来并不是想着来投靠大人的,而之所以来投靠大人,是因为以小的的⾝份,根本不可能见到当朝首辅陈大人,他自然也不会听小的的一番苦衷,因此,便来求大人收容,能为小的撑腰啊!”陈羽手里把玩着茶盏并不说话,那冯思道那眼睛往上瞥的时候看到陈羽的样子,顿时又低下头接着说道:“而且在当今天下,除了您二位,小的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小的报仇撑腰,所以这才来此投靠。因为,小的原来的主子,乃是当朝的另一位首辅大人,何进远!”
陈羽闻言悚然动容,其实刚才他已经在猜测这冯思道原来到底是不是何进远的人,现在竟然被冯思道自己一言证实了。只听冯思道继续说道:“您知道小的有一房小妾,最是擅长房屋造化之类的事儿,因此便有不少人家強着请了去帮着他们改造房屋,设计园林。那何大人的第三个儿子,叫做何通的,乃是羽林卫副百户,他自己弄了一处外宅,是用来养女人的,便是命我家那小妾去给他主持重新改造一番。别人的活儿还都得去呢,何况是自己主子的,当时我便命她去了,但是谁知道,她当晚却没有回来,小的百般打探,却是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直到三天后她才得回来,原来是,原来是已经被那何通给奷污了!而且那畜生还把她关在屋子里玩弄了三天三夜!”
说着说着,冯思道的声音哽咽起来,陈羽也不由得跟着心里悲愤,虽然強奷的事儿他也⼲过,二少奶奶现在说不定也正憋着气准备收拾自己呢,但是自己所作却与那何通不同,他那纯粹就是仗势横行,而且还公然的玩弄,而自己那做的,则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得已而为之,即便是故意的,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偷香窃玉罢了,甚至于,陈羽现在总是觉得,从那天二少***表现,以及这几天自己听说的她的一些举动来看,她心里并不很自己也说不定呢。
陈羽这里绮念顿起之时,只听那边冯思道继续说道:“在别人看来,一个小妾,让人玩儿了就玩儿了吧,就是送给那何勇又如何?但是在小的这里却不行,小的虽然也是一妻一妾,但是她们俩的每一个人,小的都是爱愈珍宝,因此,小的与那何家不共戴天!”
这话陈羽听了洒然动容,要知道,在当今这个时代,能有这种思想的人可是太少了,当代之人只是将妾室看作物玩而已,姬妾送人之事非但不被认为是丢人的事儿,反而可以传为佳话,甚至有不少大户人家,拿自己的姬妾来招待重要的客人,也都是常事。从这方面来看的话,自己強奷二少奶奶倒是比那何勇玩弄人家一个小妾的罪过要大多了,毕竟二少奶奶是正室,那是堂皇正大的妻子,而那何勇玩弄的,只是一个小妾罢了。
想到这里,陈羽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但是,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这是不同的,无论妻妾,只要是男人爱护她,那么強奷她就是莫大的罪过,下地狱都不为过,可是如果他那男人根本不在乎她,那便是強奷了也算不得大罪过,甚至说不定是救了她呢!从这里看,好象自己便顿时又比那何勇⾼尚得多了。
不过,陈羽还是下意识地把自己和那冯思道口中的何勇,以及米阳联系起来看,顿时便觉得自己似乎竟然是一个纨绔公子了,这顿时让陈羽心里警醒万分,心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呢?一旦得意便开始嚣张起来。他自思这可不是个好苗头,自己以后务必要
些才是,最好呢,找个人时刻的提醒自己。想到这I想到了郁巧巧,然后又想到,或许自己正该多读读圣人之言了。
修⾝,确实是一件非常重要而且迫在眉睫的问题。
陈羽胡思乱想之间,只听那冯思道又接着说道:“但是,小的虽有死志,却无力动摇那何勇分毫,这才来投靠大人,求大人为小的作主!”
陈羽收拢了自己的心思,他知道别的或许可以伪装,但是他的这种思想却断断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想得起来用作伪装的,因此他便顿时判定了冯思道来投靠自己是可信的。那么,他那小妾被強奷自然也是真事儿了。
当下他点了点头道:“你的事儿,我知道了。虽然何老大人乃是国之重器,倍受当今皇上的宠信,但是,他的儿子犯法却也应该是一体惩处的。但是,这里面却有极大的难处,试想,这世上之人哪有不爱护自己儿子的,我要动手帮你报仇,那何老大人怎会答应?所以,我不敢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报仇,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答应你,惩处何勇那种违法之徒,乃是我大周朝上下所有员官所应该做的,因此我会尽力为你主持公道的,当然了,这种事却也不是一天两天说办就能办成的,这种事儿,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繁杂了,我只要记在心里便是了,你看如何?”
那冯思道当然知道话不能说的太明,尤其是陈羽这等做官的,更是讲究话不露真,试想,虽然満朝上下谁都知道陈登以及陈羽是同何进远对着⼲的,而冯思道之所以来投奔陈羽也正是因为这个,但是他陈羽又怎么能说,我一定会扳倒何进远那个家伙的,到时候你要报仇那太简单了。那么说的不是傻子嘛!而陈羽能说出这话来,便已经算是答应帮自己报仇了。
当下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小的多谢大人,小的知道这件事非短期內可以实现的,但是小的有的是时间,小的愿意等!”
陈羽点了点头道:“那好,那就好。那么,你送的大礼,我收下了。你儿子的事儿,我这几天就安排人去办的,你放心便是。”
当下冯思道叩头不止,陈羽虚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磕头也没有用,你只回去办好你该办的事儿便是尽心了!”
那冯思道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陈羽道:“大人放心,小的从现在起定然一心一意为大人办事,只求早曰惩处何勇那畜生!”
当下他站起来又施了一礼,这才告辞要退出去,不过陈羽却又把他叫住了,然后说道:“我这两天里就会派一个叫做刁子寒的人到你那太白楼去一趟,以后你一切事情听他的安排便是,可好?”
冯思道闻言点头应是,陈羽点了点头,他便退了出去。
等他出去了又把门关上了,郁巧巧才从里间走了出来,为陈羽换了茶之后便坐进了他怀里,只是陈羽看她脸上却带着怒气,便不由得笑着问道:“小宝贝儿,怎么了这是?谁惹着你了?”
郁巧巧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说道:“婢子还在那凤仪楼里的时候便听说那个何勇最是无恶不作的,因此他虽然多次到凤仪楼去,但是婢子就是不肯见他,任他花了再多的钱也没用!没想到,今曰竟然又听说了他的一桩劣迹,想起来真真的可恨!倒是那太白楼的掌柜的,听他说话儿是个难得的好男子!”
陈羽闻言不由得又是有些尴尬,他与那二少奶奶之间的事儿便只是他一个人知道罢了,连郁巧巧也没有告诉,其她人也都没有说,而现在听到郁巧巧对刚才听到的那強奷事件义愤填膺时,他便总是不自觉的会想起自己強奷了二少奶奶,便顿时觉得有些心虚。当此时,他真的是很想说一声,我不是坏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