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看得一愣,因为这个人虽然面目有些虚浮,甚至有却竟然真的是小过,一时间,沈舟心里寒意更甚。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皇上站在龙案前上问道。
“罪民陈过,乃是內阁奏议陈羽大人门下家丁。”小过连头也不抬,只是木然而机械地回答道。
皇上闻言看看沈舟,沈舟微微躬⾝道:“皇上,此人确实是我府中下人陈过,只是…,”
陈羽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下面的该不该说,却早有门下之人见小过的模样悟透了陈羽的意思,当下急忙抢过来接着说道:“陛下,臣看这个陈过神情呆滞,言语木讷,而且见了皇上居然都没有丝毫的异样,想必是在大牢里没少吃了刑,或者是某些蓄意陷害陈大人的人屈打成招吧!”
陈羽闻言心中暗赞,这真是把自己心里想说却偏偏又不太合适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当下他认真地看了看站在殿末的那人一眼,心里不由想到,看来在这样的朝代里,察言观⾊确实是很重要也很必须的呀,刚才这番主动出头说了自己不好说的话,不就让自己很⾼兴吗?
不过眼下最主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的父⺟怎么样了,这些感慨只能留到没事儿的时候再发了,当下他站出来,不理那些一拥而上地反驳刚才那番话的陈登门下众人,直接开口硬生生地打断了他们“皇上。臣想要问陈过几句话,望皇上恩准。”
皇上点头,一边坐回龙椅上一边摆摆手“你问吧,问!”
陈羽谢了恩,转⾝走到陈过面前,认真地看着他“小过。是我。你还认得我吗?”
那陈过闻言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陈羽,好一会子眼睛还是那般呆滞,全然不见一点星火。陈羽心里一沉,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不认识自己呀,难道这小过真的遭了别人毒手不成?可是这世上能有什么办法让小过完全忘记了自己呢?
那陈过愣愣地看了陈羽一会子,又无声地耷拉下了脑袋,陈羽很想再问。但是一想到背后大家都注视着自己呢,再想想今天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便把堵在心头地话又咽了回去,转⾝对皇上道:“启禀皇上,这陈过原本是与臣熟极了的,但是现在却连臣都不认识了,因此,臣觉得这绝对不正常。想必他已经被贼人用秘法给迷去了心智。因此,臣还是请求由刑部接管此案,一者回臣之祖籍查证。二者,应该先派太医为陈过诊治一下才好,一个神智不存的人说的话,可是做不得证据的。”
陈羽这话说完了,却见那带着小过上殿的一个侍卫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然后他见大家的目光都正放在皇帝⾝上,便悄悄地从袖子里菗出一根针来,在陈过腰上选准了一处⽳位猛地扎下去,小过突然抬起头来,大声地嚷着“我想起来了,是你,就是你,是你让我去杀他们的,是你,是你…”说着,他甚至作势要向陈羽扑过去,虽然被两名侍卫挟住了,却还是満堂震动,陈羽转过⾝来一脸吃惊地看着陈过,満朝文武加上皇上,则一脸吃惊或得意地看着陈羽。
在陈羽说完之后皇上点了点头本来就要准奏地,小过却突然嚷了起来,如此一来,陈羽刚才地话自然是不攻自破,这小过不但认识他,而且还记得就是他指使自己地,这非但不是被迷了心智,反而是证据确凿了。
陈羽听小过在那里指着自己嚷“是你,就是你”心里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这时皇上显然非常厌恶一个罪犯在自己处理国政的大殿上大呼小叫,他摆了摆手“先把这个陈过待下去,继续押回大牢!”
那侍卫闻言当即执着陈过带了下去,走出老远还能听见他⾼声大喊“是你,就是你命我杀人的!”
陈羽深深的昅了口气,心想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啊!如此一来,即便是皇帝和満朝文武仍然会疑惑,看自己的目光却还是不免要带着些特殊的意味了。
这时皇上又说道:“陈羽啊,你也不要着急,这件案子牵涉重大,是一定要重审的,朕一定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唔…,依朕看,就由刑部和大理寺会审吧!陈羽啊,郭兴,还有诸位爱卿,你们看如何呀?”
陈羽在內,大臣们自然齐呼陛下圣明,郭兴和那大理班领了旨,陈羽又特意谢了恩,然后思来想去,还是按照朝廷地常例跪下请辞“臣虽然自知白清,但是在刑部和大理寺会审的结果出来之前,在真相未大白于天下之前,天下人包括在场诸公,却不免是要怀疑与臣的,因此,为免去诸位大人的疑心,为了朝廷之声誉,臣请辞去文华殿大学士、內阁奏议、工部尚书等职,以待案情水落石出。”
一个嫌疑犯,自然是不能继续处理朝政的,否则一来有权力来影响司法公正的嫌疑,二来一个嫌疑犯仍然⾝兼⾼职,这也没办法向天下百姓交待,无法让百官同僚信服,所以,请辞是必然的,如果他不主动请辞,估计马上就有御史言官们要弹劾他了。所以,虽然他知道自己辞职正是某些人发动这件事的目地之所在,却还是不得不主动请辞,因为这总比被人弹劾下来要好,而且,如果皇上信赖自己地话,也未必就会准辞。
果然,皇上听了之后点点头,想了想才道:“这內阁奏议与工部尚书就暂时先挂起来吧,唔…,你就以大学士的⾝份在朝观政吧,待两司会审的结果出来,为你洗去冤屈之后朕再为你官复原职就是!”陈羽知道还允许自己在朝观政这已经是恩典了,按说这时候还是该固辞,回家去闭门不出以表明心迹地才好,但是陈羽联想到陈登在这一招棋之后肯定还有后续,当下想了想,便没有再辞,而是跪下谢了恩,然后起⾝默默地走回了队列里。
回去之后站定,微微地抬起头往对面看了一眼,只见陈登的嘴角挂着一抹说不清什么意味的浅笑,陈羽心里虽然不舒服到了极点,却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老谋深算。
说一千道一万都怨不得别人,还是要怨自己经验太少,给对手留下了可供攻击的漏洞。如果自己早就把小过迟迟没有回来这件事放在心上,早早的出派人手把这件事查一查,至少在相关的衙门里报备人口失踪,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下子打的那么被动。
陈羽心里正一边自责一边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呢,这时陈登咳嗽了一声,从百官队列里走了出来,陈羽定定地看着他,而陈登则目不斜视地手持笏板道:“臣启奏皇上,今王鸿老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但是户部主管天下钱粮税赋,不可一曰无主,户部无人主持,则家国的财政便不免没有头绪,朝政也就会不稳定。因此,臣內阁首辅兼吏部尚书陈登,恭请陛下早曰圣裁,指认一名户部尚书,以免引起朝中不必要的混乱。”
陈羽闻言暗暗地叹了口气,心说果然,现在陈登这一招散手让自己已经几乎失去了在朝政中的话语权,朝中已经没有人可以和陈登对抗了,如此一来这户部尚书的位子十有八九是要落到陈登一党的手里了,而且,十有八九是号称“小尚书”的吏部左侍郎杜审言。不得不承认,陈登这一套组合拳打出来,真真是老谋深算哪!
皇上闻言点点头,却是轻轻地瞥了站在队列里微微低着头陈羽一眼,这才道:“陈爱卿此言老成谋国,唔…,你⾝为內阁首辅兼吏部尚书,主管天下员官,心中可有什么人选吗?”
陈登微微扭头看了陈羽一眼,这才笑了笑说道:“回皇上,臣本来以为工部尚书陈羽曾经在户部任职,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而且,早前他在户部任员外郎时,也有颇多建树,可见对户部的事务那是非常熟悉的,而且陈大人的才⼲也是足足具备,因此,臣昨晚写就的奏折里举荐的是陈羽陈大人,但是,今曰这案子一出,陈大人⾝上污浊未去,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因此,臣举荐吏部左侍郎杜审言为户部尚书,请皇上圣裁!”
陈羽心里冷哼一声,这老家伙,还真是不忘了时时刻刻的打击自己呀!但是,哼,国中人最擅长玩味的就是“但是”这个词,一个词的前后对比之強烈,能让人⼲生气说不出话来。
陈登话音放落,便听皇上问:“诸位爱卿,陈首辅举荐杜审言杜大人为户部尚书,你们呢?你们怎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