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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彩虹睡得正香,一阵大过一阵的強烈的敲门声打搅了她的美梦。彩虹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心想这么晚了会有谁来敲门。一只手在整理蓬乱的头发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一天要去浇地,仔细听一听果然是白建设在敲他们家的大门。彩虹就拉开了灯,一看表四点还没有到。她想浇地是要起早,却想不到要起这么早。
彩虹生怕起晚了会被人认为是娇气,就赶紧穿了服衣起床。
出门的时候碰见了白老汉正和白建设说话。
“二哥,你带两个铁锹就够了,我一会儿把三马车开过来。”
“行!”说完白建设就回去了。
白老汉回头看到彩虹,见她冻得瑟瑟发抖,说道“把大衣穿上吧,地里更冷呢!”
彩虹听了白老汉的话,真个回屋穿服衣去了。
刚一出来就听到了柴油发动机发出的噔噔噔的声音,白建设已经把三马车开到她家门口了。
彩虹拿了两个铁锹扔到了车厢里,扒着车架上车时,第一次没有上去,第二次也没有上去,第三次,有人把她推上去了,回头看时白老汉正在给他们家的大门落锁。
白老汉把大门锁上以后也上了车,因为腿没好完全,上车的时候比彩虹都要吃力。彩虹看到了,也拉了他一把。
白建设的家在胡同口,所以去地里的时候还要经过他家。
来到自家门前时,他又让三马车停了下来,喊道“孩子他妈,你咋还不出来?”按了几声喇叭,刺耳的声响让彩虹不得不捂住耳朵。而车厢里白老汉就在彩虹对面坐着,很是安静,一声也不吭。
“孩子他妈,你咋还不出来?”白建设大声地叫,见没有什么回应就下了车去家里找她。
白建设刚一下车,就看见吴桂花蒙了个围巾从院子里出来了,嚷道“叫魂呢,叫魂呢,喊个啥?这不出来了。”
白建设没有吭声就回到了自己的驾驶座上。
吴桂花一上车就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彩虹,你咋来啦?这大冷的天儿,让新媳妇在暖和屋里待着多好,⼲吗出来和我们一起遭这个罪呢?这白二哥也真是的。”吴桂花前两曰因为浇地的事还和白建设吵了一架呢,没想到现在却当起了好人。
白老汉向后挪了挪位置,就当是没有听见。
因为有柴油机的嘣嘣声,彩虹也必须提⾼嗓门说话才能让对方听到。“婶子呀,这几天我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这个活儿要的人手多,我就来了。”
“真是苦了你了。”吴桂花拉着彩虹的手说道“刚开始下潜水艇的时候需要的人多,浇地的时候你回家就行了,还有二哥,二哥的腿不是不太灵便么,有我和你建设叔看着就行了。”
“那怎么能成?婶子家的人多,还要给两个上学的孩儿做饭,还是婶子先回家好了。”彩虹说道。
“呵呵呵呵。”这话正中了她心意,吴桂花笑着说“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5
白建设驾驶着那辆他心爱的三马车,嘣嘣嘣,嘣嘣嘣地向前驶去。
路是土路,而且坑坑洼洼的,很不平坦。这车即使是在平直的公路上都会颠簸得让人难以忍受,况且是在这样的土路上跑。无怪乎,有机会进城的农民回到村子里以后,总是向邻人们数落城里人如何娇气。
在城里人为追求更⾼档的生活而苦恼时,农民们所需要的,仅仅是足够生存的保障。
那车很快就驶出了这座并不算小的村庄,驶进了茫茫原野。
天空是灰蒙蒙的,空气里遍布着土味的雾气,这天的雾下得并不算大,在夜⾊里展示着它最迷人的样子。仿佛它在极力推延着昼的到来,用一层又一层面纱,媚惑着这辽阔的田野。
让这天、这地、这世界继续沉沉地睡。
但那嘣嘣嘣的声音打搅了它们的幽梦。
在村口,一辆车驶过去了,很快又有一辆车开了过来,通过田间的小路直冲向茫茫的田野。
不知道谁家的公鸡开始了全村第一声鸣叫,其他公鸡也跟着叫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它们的声音就像是欢快的大合唱,它们是神的使者,叨扰着大地的神灵,让他们来到人间去化解每一处苦难悲痛;叨扰着人们的美梦,让他们重新回到现实的世界里开始一天的辛劳耕作。
它们还叨扰着东天的神鸟。
看!那里已升出第一抹红云。
6
白家庄周围有大大小小许多块地,每一块地都有一个独特的名字。有的叫窑场,有的叫后庙,有的叫沙窝,有的叫王坟,如此等等。那个叫作窑场的地块我是知道来历的。那一片地曾有一处破旧的窑场,不过早就倒闭了,作为标志性的历史建筑长久地留在了白家庄。至于其他土地名字的来历,我还能说出来几个,而另外一些估计就要追溯到解放前的历史了。这里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