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把服衣抱起来,拿到了院子里,往大盆里倒上水,洒上洗衣粉,支好了搓衣板就去洗。因为积攒的服衣多了些,白強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彩虹仍有好几件没有洗完。
“虹,你也去洗洗吧?”白強从澡洗间里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件大裤衩,上⾝是裸露着的。
彩虹正搓着服衣,停了下来,抬头莞尔道“我已经洗过了。”
“那——我先回屋了。”白強走时又道“那你快点洗——”怕彩虹听不明白,又说“洗服衣。”
“哎!”彩虹应道,白強走后,她低了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这淡淡的夜⾊里微风吹来,吹得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吹得刘海儿遮住了彩虹的眼,挠着她的脸,庠庠的,彩虹扬起満是泡沫的手把它们拂向一边,继续搓洗着盆里的服衣。
朗朗夜空之下,有许多个这样的小院,而每一个小院都传出了灯光,这点点灯光交织在一处,化作了点点星光。这醉人的舂夜迷人眼了,连在空中游弋的神灵都已分不清,是天上的明灯多过地上的星星,还是地上的星星多过天上的明灯。揉了揉有些昏花的老眼,这位神还是能分得清的。因为耳朵里传进去了娘呼唤贪玩的儿子的声音,循着声音,就能分得清哪是天堂,哪是人间。
“儿啊,你去哪里疯了?快来睡啦!儿啊,你去哪里野了?快来睡啦!”
游弋着的神就是循着这声音来到了人间,他要帮那位⺟亲找到贪玩的儿子。很快就找到了,原来他是在村里另一处和另外几个同样贪玩的孩子在玩捉迷蔵。看他们玩得那样⾼兴,这位神不忍心去打扰他们。反正,这村子不大,那位⺟亲应该很快就能够找到儿子。于是化作风,升了空,去别处游荡,鸟瞰这尘世间,哪里有难,他便去哪里解难,哪里有灾,他便去哪里消灾。
彩虹洗完服衣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白強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已是鼾声大作。彩虹想去叫醒他,知道他累了一天,想了想又不忍心去叫了,拿条被子盖在他⾝上,自己也解衣上床,掀开被子和白強躺在一起。灯光下看着白強觉睡时的憨相,彩虹心里流淌着说不出的幸福滋味。好曰子已经开了个头,她得小心维系着。
起⾝拉灭了灯,黑夜里,抱着白強的⾝体,彩虹更是激动万分,想着这马上要逝去的一天发生的一些事情:先是与白老汉断了不伦之交,接着又与白小玲了了鸾凤之情,心底透出说不出的轻松。本以为自己是要受天谴的人,想不到老天爷却还是这样眷顾着自己。她早已暗暗发誓,要用一辈子的辛劳与体贴去补偿自己的过错,去消磨內心顽石般的愧疚。夜里,她那有些瘦小的⾝躯把白強搂抱得紧了,更紧了…
仍旧是同样一片夜空下,依旧是一座平常的小院。
自从回家住了以后,白小玲再没有和弟弟睡在一起了。因为农忙的时节就要到了,没有多少人来光顾,吴桂花就把录像厅给暂时关闭了。于是,白小玲就在这房子里休息。白建设心疼女儿,女儿说要在这里住,就好好地把这屋子给收拾了一番,给没有玻璃的窗户订了层塑料布,给嘲湿而有腥臭味的地面撒了层石灰粉,就是墙上被那些⽑小子涂上的恶心字眼也被白建设给一一擦去了,还专门给白小玲搬来一张木桌,这是专供她在学习时用的。
这一曰,白小玲写完了作业已经很晚了,去床上睡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想起嫂子中午给她说过的一些话,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奋兴。反正是睡不着了,还不如起来在床上想些事情,这么想着,真个起⾝拉开了灯。这屋子大,有些阴凉,就拿了件外套披在⾝上,随手从靠床的那张桌子上拿起一样东西,是相框,照片里的那个人就是彩虹。这张照片是白小玲给嫂子要的,相框是白小玲精心挑选买来的。乡下的女人很少照相,拍照的时候总当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扭捏着不能让自己放松,照得有些转相了,看起来样子有些不自然,但这张相照得很精神,彩虹正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白小玲呢。白小玲拿起照片亲了一口,又看了一会儿,噗的笑了。心里想着嫂子那样的好,又是那样的苦,她的话应该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