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部真的似乎醉了,満満的一盅酒,连菜都没有吃,一下子就喝了个精光,都说民人公仆多是海量,看来这话不假。
呃的一声,乡⼲部打了个有些夸张的饱嗝,拍着白得柱的肩膀继续说道“得柱兄弟,你想不想让村民们尽快交公粮?”
酒过三旬了,到这时乡⼲部才说到交公粮的事。见他说到正点上,白得柱突地一个激灵,竟清醒了几分,连忙说道“咋不想?这几天连曰老婆的时候都想着交公粮的事呢!”
“哈——哈——”乡⼲部大笑起来。
一时情急,白得柱也觉得自己说得造次了,不该把他和老婆夜里要做的事情搬到这席面上。
见乡⼲部这样笑,白得柱脸上一红一热的,正想法补救,乡⼲部却举起了酒盅说道“来,就为你曰老婆的时候还想着交公粮的事情⼲一杯!”
看来这乡⼲部也有着乡野性情,并没有为刚才的事情嗔怪白得柱。
这一次是乡⼲部先举杯,其他人虽也醉了几分,却也不敢怠慢,连忙端起了酒盅,陪笑着碰过之后便喝了起来。
乡⼲部又拍着白得柱的肩膀,轻声道“要想让村民把公粮交上去,就得下狠招儿。”
白得柱不解,问道“咋个狠招?”
这白得柱不甚开窍,其他人更是一脸疑云,都附耳过来要听这乡⼲部所说的狠招儿,一时间没了觥筹交错,这藉狼的酒场突地变得安静起来。
乡⼲部环视四周,伸出三根手指,说道“说起来也简单得很,一共有三招儿,先让党员放血,再拿老师开炮,最后给娃子动刀。”
众人一听,更是不解,感觉还有些吓人,八王瞅绿豆——大眼瞪小眼,却也把这乡⼲部围得更紧了。
乡⼲部娓娓说道“一,先让党员放血,就是先让村子里的老党员、老团员先把公粮交出来,不交的话就收党证、撤党籍。第二,再拿教师开刀。你们白家庄是个大村,民办教师就有二十几个,不交公粮的话就不让他们教学,拖欠他们的工资也给没收掉。这第三,给娃子动刀,这也是最见效的。计划生育都执行这么多年了,哪家的娃子不是娇宝宝!不交公粮就不让他们上学!看着别家的孩子都⾼⾼兴兴地上学去了,看他们在家闹腾成什么样子!除了这三条,要是再没有人交,就派人去他家里抢。”
“这主意不赖。”白得柱又想了想,说道“可乡里面同意这么做吗?”
乡⼲部狡黠地笑着,说道“实话给你们说吧,这就是乡里面出的点子,咱们县是个农业大县,不管是乡里的⼲部还是县里的⼲部,都靠着这点公粮出政绩呢。公粮如数交上去了,只要是不出什么乱子,县里面也不会有人问这些芝⿇绿豆事儿的。”
一席话让白得柱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地。因为公粮的事,方才喉咙里就像是被一块鱼刺卡着,喝起酒来也不甚畅快,现在那鱼刺化了,酒虫却进了喉咙,道“来,咱碰一个!”见桌子上的酒不多了,喊道“白肚子,白肚子,再上几瓶酒来。”
等喝完了酒已经是夜午时分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踉跄着走了出去。这家小食堂的老板白肚子见势不妙,赶紧跟了出去,把落在后面的村会计白要才给截住了。喊道“白会计,唉——白会计…”白会计硬是要往前走,白肚子就拉住了他,又道“白会计,你看这酒钱?”
“啥酒钱?”白会计说着还要踉跄着往前走,白肚子不让,急道“刚才你喝的不是酒,吃的不是菜?还没有走出这院子呢,你咋就忘了?”
“你要账,你要账是吧。”白要才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没钱,没钱!村里的钱都花了,哪有钱给你付账!”
这一桌子酒菜得四百余块,白肚子听了很急,道“那你们也不能白吃白喝呀?”
院子里有风,这风一吹醉意可能更大了,白要才说道“谁白吃白喝了?村⼲部来这儿喝酒是看得起你!哪能白吃白喝你的东西!咋?——打条——”说着就去摸上衣口袋里的那杆笔。
看来今天这酒菜账又要不回来了,无奈之际,打条就打条吧!打条还算给将来留个凭证,总比什么都没有好。白要才拿笔在账单上胡乱地划拉了几下就要走,白肚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去拦他了。
白肚子他老婆说道“光是这些⼲部就欠了咱六七千的账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白肚子骂道“狗娘养的,大不了咱这食堂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