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竟熠几乎是诚惶诚恐的将姜伯勤请回了屋,唐竟烨本不想理这些烂事,但怕他们商量了阴谋诡计祸害嫂子,还是站在屋外的窗下细听。
因家中没有外人,姜伯勤倒也不避嫌疑了,直截了当的告诉唐竟熠“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眼下是什么局面,相信不必我多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要来告诉你的就一句话,横竖事情已经这样了,你现在想要无罪脫⾝,就得一口咬死钱家。你今天打的那个不过是个妾,对吧?你可是有功名的举子,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别人都看到她先羞辱你,你才还的手,虽然出于一时激愤力气大了些,但这也是情有可原的。等到上了公堂,你只要咬死了这一点,你就无事了。”
唐竟熠听得心中稍安,可还是不放心的确认了句“真的?”
“当然是真的。”姜伯勤一脸笃定,又问“钱家的人来过没有?”
唐竟熠头摇。
姜伯勤越发笃定了“看吧,钱家的人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听说这事还牵扯到你夫人,对吧?”
唐竟熠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姜伯勤笑得颇为阴险“若是如此就更好了,到时有什么扯不清楚的,你就把你夫人一起拖下水。难道钱家还敢告吗?看看他们家至今都没动静,不就是顾忌到这些?”
唐竟熠啊了一声,只觉茅塞顿开。钱彩凤虽说要跟他和离,但毕竟还没有和离不是吗?徐荔香的事情虽说自己有错,可追根究底起来,还是钱家蒙骗自己在先,所以自己才不是理亏的那一方。
姜伯勤还在那儿分析得头头是道“你告钱家的全是罪证确凿之事,只要你不反口,钱家绝对没有办法洗清罪名,而只要你把钱家脫下水了,他们哪里还敢得罪你?就算真来告你行凶伤人,你也可以反咬他们一口,说是他们串通,故意演这出苦⾁计来陷害于你!”
对呀!唐竟熠一拍腿大,佩服得是五体投地“还是姜大哥有见识,本来就是他们串通起来演的一出戏!否则怎么这么巧,就让我打那个徐氏?”
“你明白最好啦。”姜伯勤庒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语“所以这件事你半点也不必担心,只要你把钱家扳倒了,回头我姐夫定不会忘了提携你的。他说军部衙门里还有个参军的空缺,虽然官品是低了些,但也是正经员官不是?等到此事了了,就将你举荐上去,然后有我姐夫关照,你还怕不飞⻩腾达么?”
送走了姜伯勤,唐竟熠一扫之前的颓势,简直是扬眉吐气,神采飞扬!好似已经穿上官服,耀武扬威的走在钱家人面前,把他们一一踩在脚下。
“哥,我觉得这位姜大爷的话,信不得!”忽地,唐竟烨进来,兜头就对飘飘然的唐竟熠泼了一飘冷水“他挑唆着你跟钱家斗,无非是⾼大人想从中谋利。你若事成,他不一定会帮你,可等你事败,他却绝不会来拉你!”
唐竟熠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去这些?忿然道“你才是吃了钱家几天的饭啊,就成他们家的走狗了?钱家让你嫂子跟我和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们先不仁,就怪不得我不义!”
唐竟烨反驳“哥,真是钱家先对不起你么?你仔细想想,你待嫂子可有几分真情份?”
唐竟熠恼羞成怒了“什么情份不情份的,关你什么事?你给我滚,我的事还轮不到你多嘴的地步!”
唐竟烨还想再劝几句,唐父一棍子已经打到他⾝上了,听说大儿子会没事,他似也找到了主心骨,重又抖起威风“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难道还想胳膊肘往外拐吗?我早就说了,这门婚事不合适。要说起来,是钱家⾼攀了我们,他们家想和离,我们还要休了那个媳妇呢!竟熠,你别怕,等休了她,爹再给你另娶个好媳妇。”
唐竟熠却咬牙切齿的道“我才不会休了她,我就要把她留在家里,慢慢的磨折她。钱家要给我好看,我就要给他们好好看看,他们如此欺我,会是个什么下场!”
话音刚落,门又响了,这回,是钱家人找上门来了。
“让他们进来!”唐竟熠趾⾼气昂的开门迎客了,大马金刀坐在堂中,立意要狠狠给钱家一点颜⾊看看。
钱灵犀进来的时候就颇觉古怪,瞧唐竟熠的模样显然是邋遢不堪的,但看他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奇异的亢奋,象是打了鸡血似的,未曾开口,便觉出他的斗志昂扬。和钱扬名交换一个眼神,兄妹俩不约而同的沉一口气,让自己更加冷静。
“你们来是⼲什么的?”还没等他们开口,唐竟熠先挑眉瞪眼,咄咄逼人的开口了“怎么不去告我?”
见他态度嚣张,钱扬名到底是年轻男子,忍不住动气道“姓唐的,你猖狂什么?难道是我们家不敢告你么?”
“你们当然不敢告我。”唐竟熠还得意洋洋的翘起了二郎腿“因为你们家心虚,明明是你们家合伙做了笼子来陷害我,若是你们要告上衙门,那就正好,把钱彩凤那个贱人绑上,一并送到公堂上去啊。”
钱扬名心中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自家顾忌着彩凤,投鼠忌器的不敢告他?
旁边钱灵犀心思急转,唐竟熠的态度变得这么古怪,肯定是有人挑拔,她左右一看,就见唐父老神在在的独坐一旁,意态笃定,而唐竟烨却在另一边,面上隐有气愤之意,她灵机一动,放软了口气先岔开句话“姐夫,能不能请唐老伯和唐二哥都回避一下,我们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听她还管自己叫姐夫,唐竟熠自觉底气又硬了三分,梗着脖子道“君子坦荡荡,有什么话,你说直说吧!”
钱灵犀淡淡一笑“那好,请恕小妹得罪了。冒昧的问一句,西街那个香油铺子的生意可还好么?”
唐竟熠露出些不安之⾊,眼神闪烁“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钱扬名会意的看妹妹一眼,接着朗声道“那铺子开了好几十年,生意一向十分稳定,纳税也及时,可不知为何,最近的税银却减了不少,不知这是何故?”
“说来我这儿也收到件稀罕事物,姐夫不如帮着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钱灵犀从袖中取出一张借条,似笑非笑的递到唐竟熠的面前。
唐竟熠展开一看,顿时吓⻩了脸,这借条不是他之前诓骗一些商户孝敬时所留,怎么到了钱灵犀的手里?
来不及细想,他便将借条放在烛火边引燃,然后快速扔在自己⾝后,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模样。
可钱灵犀嘻嘻笑着,又从袖中取出一张借条来“烧得好,可我这儿还有许多呢,姐夫要一张一张的来烧只怕会累着。”
唐竟熠咽了咽唾沫,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说话也没那么有底气了“你…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钱灵犀不答,反问了一句“你说呢?啊,我记得从前街上有个卖果子的小贩,他家有个媳妇长得还挺标致的…”
“别说了!”唐竟熠厉声将她打断,脸上到底有几分挂不住,看一眼唐父和弟弟“你们都出去。”
见此情形,唐竟烨反倒放了心,顿时扭头就走。而唐父犹豫了一下,到底也离开了。
灯光下,钱灵犀笑意更深“这才对嘛。人少些,总是好说话了,对不对?”
没了外人,唐竟熠也无须伪装了,沉着脸道“光凭这些字条,又能证明什么?”
“但要是人证物证俱在呢?”钱扬名走上前来,不屑的瞥着他“你⼲过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清楚,若是全部闹到公堂上,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颠倒黑白吧?”
听到公堂二字,唐竟熠忽地镇定下来了“有种你们就去告啊,判我一个斩立决,你们家又能落得什么好?别忘了,我现在还没跟那个贱人和离!”
“谁说要跟你和离了?”钱灵犀凉凉的看着他“我们家已经向衙门递了状子,我二姐要跟你义绝!”
和离还是夫妻好和好散,但义绝却是律法规定的強制离婚。唐竟熠听着吓了一大跳,可转而却道“你别唬我了,义绝非得要我伤了你家三代以內的直系血亲才行。可那徐氏不过一个小妾,算得了什么!”
“我二嫂自是算不得什么,可她肚子里却有我哥的亲生骨血,而你那一棒子下去,就算她不死,但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你说我二姐能不能跟你义绝?”
唐竟熠的脸一点点的白了。
钱灵犀再接再厉的打击下去“等到衙门判了你和我二姐义绝,那么我们家还为什么需要对你容忍?那个卖果子的小贩可是恨你入骨,只是被我家好言安抚才咽下这口气,如果我们家把他接回来,你说他愿不愿意来告上一状?更别提我手上的这些东西了。姐夫你是读书人,定是明白其中轻重吧?”
唐竟熠的脸白得厉害,哆嗦着嘴唇想辩驳,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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