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弓骑如常袭扰,灰衣军士兵一反常态的狂疯追击…
好吧,这还是预定轨迹。
初期惊讶后,布兰弓骑镇静下来,张狂戏弄大笑也就在旷野各处响起。虽然灰衣军如今的状况与这几天的⻳缩状态不同,但在更久之前,布兰弓骑也不是没被灰衣军追击过,结果呢——
显而易见!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长矛大刀的杀伤距离也永远比不过弯臂长弓。所以只要注意不被合围,或者说只要在合围前一刻成功突围,那⾝后这群撒腿追击的暴民就只有被戏调的份。
如此而已!
事实上,前期追击状况正向着布兰弓骑预期设想的场面完美推进。无边旷野之中,分散开来的十余支灰衣军小队显得是那样渺小,队队蝼蚁一般,尽管在努力追击合围,足迹几乎覆盖整个旷野,但在灵活转向、肆意纵马穿揷的弓骑面前,他们的努力显得是那般拙劣与无力!
应该说,在已然乱成一锅粥的现况中,浑水摸鱼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但那也要看双方的实力配置,实际上有了战马的布兰弓骑,显然要比灰衣军士兵更加适合这样的场战,也更易于浑水摸鱼…
嗖——
箭枝呼啸,精准射入人群之中,最终揷在一名灰衣军腿大上。虽然随后的致命箭枝被受伤士兵⾝旁的盾牌挡住,但收弓后撤的布兰弓骑依然満面笑容,随手从脖间划过,做出死亡手势。
“哈哈…躲躲躲。贱民就是贱民!”
“噢。你失手了…”
“偶尔总会有…打赌吗?一个月的兵饷。比比射杀人数。”
“哈哈,既然你非要送钱给我…那就来吧!”
“说定了,看我这一箭!中——”
…
再轻松不过的场战氛围,甚至都可以说不是场战,而是狩猎场。在如今的布兰弓骑眼中,后方疲于追击的灰衣军士兵也就像一个个猎物,野兔野鹿什么的,反正没什么杀伤力就对了。
当然。这些戏弄挑衅的言语态度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战略。逗挑后方猎物的愤怒情绪,刺激他们继续追击下去,这边好不断收割人头,累计战功。
一举两得不是吗?
但是,就在这两个布兰弓骑有些过分轻松,开始比赛射杀人数时,蓦地,砰…隐隐闷响从天空炸爆开来,下意识抬头,就见场战西方天空。一道绿⾊光芒径直炸开,闪耀消失。紧接着大片绿烟徐徐散开,其中似乎有什么图案显现,不过因为这白晃晃的背景天空,看得不怎么清楚。
信号箭?
都是在场战上厮混的角⾊,自然都知道眼前这种效果是由什么玩意发出的,也清楚这玩意的作用是什么。
布兰弓骑见状不由齐齐一愣,隐隐是有了不妙念头,但迅速低下头来,按着马背纵目四顾,场战没有任何变化,散开的灰衣军队伍依然在疲于追击,外围也没有如嘲水般突袭包围而来的敌兵…
一切如常。
难道是在吓唬人?
就在这零零散散约千余的布兰弓骑茫然疑惑时,场战北侧一灰衣军队伍,仰头看着天空绿烟,脚下不由齐齐一缓,
“是绿⾊?是指我们吧?”
“队长,是绿⾊没错。”
“刚才响几声?”
“一声!肯定是一声!我一直注意着呢。”
“一东二西三南四北…快,掉头掉头,去东边…”
莫名其妙的对话,好似暗语,相信除了他们自己没人清楚其中意思。也没有布兰弓骑注意到这一幕,当然,就算注意到也不会在意。毕竟在眼下这偌大混乱场战中,一支队伍忽然转向行进,再正常不过,实在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不过,这一道信号箭像是正式拉开了什么序幕。短短几息后,空中那道扎眼绿烟被凛冽寒风迅速吹散后,蓦地,
砰砰,一连双响,大片⻩芒烟雾炸开。
稍顿,砰砰砰,又是三声爆响,这次蔓延开来的是红芒烟雾。
砰砰砰砰…
绿⾊、⻩⾊、红⾊、蓝⾊、紫⾊…短短片刻间,那方天空宛如印象派画家手中的画板,各种各样颜⾊轮番上阵,异彩纷呈,场面一时蔚为壮观。
而这里虽然炸的热闹,但旷野中的布兰弓骑却很是莫名其妙,出于经常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敏锐直觉,他们下意识察觉到哪里不对,但却又发现不了这不对到底在哪里。
或许只有那方天空下发信号箭的人以及徐徐前进的中军,才能察觉到这不对所在。区别是前者是谋划者,而后者只是知道些许其中手段,目前正在亲眼验证…
“来了!”
当第一道信号箭在空中炸响时,中军弗雷等⾼级将领精神顿时一振,挺直⾝形,或左或右,下意识看向场战。
这认真举动倒不是说他们对这次行动很有信心,实际上他们并不看好,因为此前已经失败多次。但怎么说这次是乔希亚亲自指挥,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绿⾊…三军枪兵大队…在那里!”
“⻩⾊…二军盾兵大队,这里!”
“红⾊…三军大剑团…恩?都在那区域?”
知道分散追击队伍都被提前做了颜⾊代号的弗雷等人,瞬间就找到了对应队部所在。而对应着天空⾊彩转换,只是看了一小会,即愕然发现⾊彩所属队部都在一个小范围区域內。
意识到了什么,弗雷⾝躯蓦地一震“这是…”话音未落,那片区域战局瞬间大变!随着三种⾊彩所属队伍,看似无规律的或进或退。一个小范围的三角形牢笼即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迅速成形。而被锁在牢笼央中的。正是百余个紧勒马匹缰绳、茫然四顾的布兰弓骑,很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已被忽然包围…
没有战马速加冲锋的空间,没有发挥箭枝最大优势的射程。纵使是再精锐的弓骑大队,也比不过一个不起眼的步兵大队。更不用说灰衣军士兵的战斗力还很不错,更不用说现在是包围…
毫无疑问,在三角牢笼形成的那一刻起,这百余弓骑的命运已经注定!
“碰、碰巧的吗?”一名灰衣军⾼级将领简章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不是…真是首领指挥做到的吧?”转头,弗雷等人默然无语。
愣神间,天空的信号箭仍在不断炸响。
改变预定轨迹的那双无形大手,穷途匕现,终于在此时弹出锋芒刃甲!
没有丝毫停顿,一道⾊彩紧接着一道⾊彩蔓延,渲染着单调而惨淡的天空。下方旷野,十余支追击小队再没有散乱迹象,此时的他们就像个被丝线提拉着的木偶。甚至都不需要思考,只要看着天空信号箭移动。完全遵守指令,恍恍惚惚间就能一偿夙愿,⼲脆拍死苍蝇般烦人的布兰弓骑…
这诡异一幕,或许用个灰衣军⾼级将领下意识喃喃的话语来形容最为准确“这是…真将指挥作战当做下战棋了吗…”
不是没有反抗。眼下这千余布兰弓骑执行的是纯袭扰战术,这种战术随机应变性很強,连带着弓骑本⾝的自由度也很⾼。所以所谓的最⾼指挥官,其实也就是各支弓骑的队长。而在第一支弓骑大队被围死的刹那,剩下的布兰弓骑队长就意识到了不对,没有多少犹豫,场战上也来不得犹豫,各自迅速做出应对措施。
距离较近的布兰弓骑杀来营救,距离较远的则拖住眼前队部。还有一部分弓骑,则是直接调转方向,冲向旷野外围——当然不是逃跑,是杀向发射信号箭的那座⾼地山丘。
布兰弓骑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很可惜,皆是徒劳而已…像是早就被隐⾝在那双无形大手后方的⾝影看穿,就近营救的,不等冲到三角牢笼近处,斜地里就被一支队伍挡住前路。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可能硬拼,弓骑大队立刻调转马头意图从旁绕过,但结果还是被依照⾊彩指示的灰衣军队伍阻拦。再换方向,依然如此。再换…好吧,他们已经没有再次变向的余地。因为,前来营救的他们,同样被锁在一道三角牢笼央中!
其他试图拖延或妄图擒王的布兰弓骑,遭遇也是类似,唯一的不同是他们只被阻拦,还未被包围。不过局势演变到现在,就是再蠢的人也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很快,有见势不好的布兰弓骑调转马头朝向外围,这次,是真正要逃跑了。
但同样可惜,机会向来稍纵即逝。前面他们虽然已是深入旷野腹地,但如果在第一道信号箭炸开时候,立刻选择突围,那凭借着马匹优势未必不能逃出一些。但因为没有在意,再等反应过来,场战內外布局已然成形,成了令人绝望的绝境!
置⾝事外好似旁观者的中军弗雷等人看的最为清楚,也最为惊骇。那些不断移动的大队大队灰衣军士兵,就像一堵堵活动⾼墙一般,径直将看似偌大的旷野分割成为一个个小区域,完全锁死深陷其中的布兰弓骑的突围可能。
不只是如此,还有一点就是弗雷等人也没有察觉。那就是如果从⾼处俯视,他们所在中军,才是隔断旷野的最大⾼墙!
一切尽在掌控!一切尽皆利用!
若是打个比方,这片偌大旷野是棋盘,布兰弓骑与包括中军在內十余支灰衣军队伍,都是棋子。至于棋手…只有一方,也只有一人。这不是欺负对方无棋手,而是对方阵营中无人有这资格成为博弈的另一名棋手!
不过,
⾼地山丘,唯一棋手、也就是岚沙却没有丝毫博弈紧张感,举着望远镜四处观望,口中随意报着各种数字,颇有种运筹帷幄、谈笑灭敌的轻松写意。
必须得要说明的是,岚沙这轻松神态不是装的。是真的很轻松。很畅快。
要知道她在北荒军队指挥作战时。哪怕是再小的战役,也轻松不到哪去。因为那些头脑简单的下属,必须要她考虑方方面面因素,发出最详细、最完善的军令,才能保证将意外将至最低。哪像眼下这灰衣军士兵,只需一个简单指令,就能不折不扣完成,如若臂使。实在是让⾝为指挥官的岚沙大为轻松満意…这也就是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的道理。
而岚沙轻松,山巅几人自然更是轻松…
“这特么,真有过年的气氛啊!”从天空缤纷⾊彩中收回视线,唐恩遥遥头,噤不住感慨了句。这里的过年当然不是指异界,西泽陆大上不管是布兰还是北荒,都没有过节燃放烟花爆竹的风俗。也就只有唐恩脑海中的现世,方才有这类似热闹一幕。
看了眼⾝后,大卫等人脚旁的信号箭在不断减少,已经所剩无几。这当然不可能是准备失误。实际上,任何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被岚沙考虑在內。也包括信号箭的大致数量。所以这所剩无几,只能代表着下方布兰弓骑的数量,也所剩无几了…
踏前一步来到山边,迎着凛冽寒风,唐恩只是略略扫了眼,哪怕是不懂军事指挥如他,也知道这些布兰弓骑是完了,区别只是挣扎时间的长短问题罢了。
很显然,岚沙这次已然成功证明自己实力,达成了合作的先决条件…摸了摸鼻子,看向一旁双手抱肩的乔希亚。后者面无表情,静静看着下方战况,沉默无语。
想了想,唐恩走近过来:“不用多想,更不要和这变。态作比较,没必要的。而且,在其他一些方面,你不比她差的,甚至要強上许多。”
乔希亚闻言一顿,倒是没有反驳唐恩看穿的比较心思,抿了抿嘴,转头笑道:“哪些方面?”
“恩?”
“哪些方面我比她強?”
“呃…视力?呵呵,开玩笑的。”唐恩笑着轻搂嗔怪瞪来的乔希亚,说道“至少她带领不了灰衣军,也做不了灰衣军的首领。”
乔希亚想了想,头摇:“这谁知道呢,她又没试过,说不定就做得比我好。”
“呵呵,言不由衷了吧。灰衣军这种独特团体的领袖,也就你来合适,其他谁来都白瞎。”
“也是,人家是皇族殿下,也未必看得上灰衣军。”笑着故意曲解了唐恩的意思,乔希亚挑眉看着场战,忽然抬手指向某处“你去帮我问一下…那支剑士大队是怎么回事?其他队部她都指挥的毫无瑕疵,为什么在那支剑士大队⾝上却频频犯错,现在都不管了…以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战术指挥水准,这有点解释不通。”
“有吗?”唐恩闻言一愣,顺着乔希亚所指方向看去,眯了眯眼…自然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如果说乔希亚的战术水平一般,那好歹也是接受过正规教导的。唐恩那就连野路子都算不上,他能从眼下这岚沙布局中脫⾝,但不可能布下这等战局。
转过⾝来,⼲脆问道“岚沙,那支剑士大队是什么情况?”
岚沙放下望远镜,先是对着⾝后大卫等人说出几个数字,随即转头看来,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皱眉看向乔希亚“你不清楚?恩,也是,你不是这样的人。即使看我不顺眼,想要使绊子,也不可能拿士兵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就这一支队伍,也搞不了什么破坏…”
“你什么意思?”乔希亚闻言瞬间皱眉。
摆手“没什么。这支剑士大队我发信号箭指挥过几次,但指挥不动。倒是发其他信号箭的时候,他却莫名其妙动了,乱七八糟的…”岚沙也是疑惑皱眉“我也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他们不知道我的⾝份,更不知道这次战斗由我指挥,不应该出现阴奉阳违的情况才对…”
“你说他们不听军令?”乔希亚一愣,这确实不是她从中作梗,正如岚沙说的那样,她不可能在场战上拿灰衣军士兵的性命开玩笑。
唐恩闻言亦是一怔,灰衣军中可没多少勾心斗角。尤其是对于乔希亚这个首领,灰衣军上下无不尊崇有加,不可能出现抗命不从的情况。
“不信?那试给你们看咯。”耸耸肩,岚沙向后摆手“七,二!”
所谓七是指从左至右第七位灰⾊空间成员,至于二,是指点燃两个信号箭。很快,两个信号箭在空中炸开,闪耀亮紫光芒。
果然,视线中那支本该向西移动的剑士大队,依然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
岚沙摊摊手,示意情况就是这样。
乔希亚面⾊顿时一沉,也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这种连她命令都不听的情况,在她成为灰衣军首领后,还是第一次碰到。
倒是唐恩,似乎想到了什么,神⾊顿时有些古怪:“那个,你还记得之前是发了哪种颜⾊的信号箭,这支剑士大队会胡乱移动?”
岚沙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蓝⾊吧,怎么了?”
“再发一次…在不影响原来蓝⾊队伍的前提下。”
岚沙闻言没能明白,但还是端起望远镜观察了下,道:“九,三!”
砰砰砰,三道蓝⾊光芒在空中炸开。旋即,在三人或愕然或恍然的视线中,属于蓝⾊与那属于紫⾊的两支队伍同时动了,向着南边快速移动。
“这…”
“唉…”对上乔希亚、岚沙下意识看来的疑惑视线,唐恩轻叹口气,无奈摊手“难道,你们不知道什么叫⾊盲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