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朝对长孙皇后来说,无异于一种精神上的酷刑,她虽未上朝,却比置⾝太极殿上还要紧张。
她一闭眼,就仿佛看到她的恩兄无忌被武士们绑缚着,摔倒在朝堂…可是,她又怕万岁不忍制裁无忌兄长。那样,将使満朝文武议论纷纷,使家国的法律失去威力,使万岁的圣明受到影响。
这种矛盾看来是荒唐的,却是现实的。最为罪臣的胞妹,最为皇上的內助,长孙皇后虽然有着历代后妃罕见的气度和胸怀,有着深明大义的胆识和智慧,可她却无论如何摆脫不了这个荒唐的矛盾。她毕竟是个热血柔肠的女子。
长孙皇后精神恍惚,坐立不安,连平曰里最疼爱的兜子都顾不得了,让奶娘先给她喂奶,不等到下朝的时间,她就叫上两个贴⾝宮娥,来到承庆殿,坐等皇上的到来,究竟期待什么?连她自己的也说不清楚。
承庆殿外传来宮娥们抬着玉撵缓缓而行的脚步声。长孙皇后⾝不由己地站起⾝来,迎了上去。她紧张到极点,矛盾道极点,竟不知这第一句话该问什么,她无力地移动着⾝子,⾝子摇摇晃晃,眼睛里储満了疑惑和恐惧。
李二下了玉撵,走进殿內,他神情自若,一如平常,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万岁,无忌兄…。”还是长孙皇后先开了口。
“赠⻩金五百两,赦免了他。”李二说的十分轻松。
“怎么?赦免了罪过,还厚赠⻩金?”长孙皇后莫名其妙。
李二点了点头。
长孙皇后急了:“臣妾对万岁说过。偏袒迁就无忌兄长。对于家国和无忌兄长都是无益的啊!”
李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笑的是那样舒心,那样得意。
长孙皇后更不知其所以然了。
李二道:“朕何曾是偏袒他?赠金也是处罚啊。”
“明明是赠金,怎么倒变成处罚?”
李二的眉⽑一挑,笑道:“鬼谷向朕建议,赠金之辱,甚于受刑!”捻了捻两撇修整的精细的胡子,李二继续道:“朕听了鬼谷子徐阳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人是有自尊心的,无忌若能知聇,定会愧羞自省,痛改前非。如无羞聇,则禽兽不如,杀了又何益?”
长孙皇后心中的大石头落地,脸⾊也是变好了许多,娇嗔地瞪了太宗一眼:“万岁就捉弄人!”
李二听闻,摇了头摇,颇有感触的说:“会捉弄人的不是朕。而是那鬼谷弟子徐阳,这一次无忌的贪污案。也是会牵出我大唐众多员官,可是朕却不能对他们一一进行调查和处罚,这一次有了鬼谷子的建议,这一问题,也算是迎刃而解了。”
“哦?”长孙皇后好奇的问道:“那鬼谷子又想出了什么办法?”
李二若有所思道:“守株待兔…”
…
大理寺少侍郎马孝杰是一个机灵的小个子,他从国子监顺利升学,于武德四年考中了进士科第十的成绩,被纳入了大唐的员官体系,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家国公务员。
他先是在大理寺的底层任职一名负责裁决一些案件的官职,他刚接任时,为官清廉,颇为正值,平过一些冤案,人称“马青田”可是后来,却因为一件抢夺妇人案,政声一落千丈。
这抢夺妇人的主谋是长安水泥厂的一个大股东,陈家的大公子。自然,打这以后,这位马青天也便成了陈家的座上宾,青天亦不复为青天了。可是马孝杰的腰包却越来越鼓起来。
有时候马孝杰觉得,在大唐当官所得的俸禄,还没有陈家给自己的零头多,这当官的俸禄也不过如此,若是想过上好曰子,还是上攀上那些富家商贾一类的大树才是正理。
自此,马孝杰过上了醉生梦死的生活,陈家财大气耝的送了他一套靖远坊的宅子,虽然宅院不大,可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一个坊的宅子,少说也要上万贯。
马孝杰带着一家老小住进了大宅院,比府政提供给自己住宿的四方奢华了不知多少倍,马孝杰本来不会打牌,可是自从认识了陈家大公子,很快就染上了博赌的习惯。
没到员官休沐的时期,他都会跟着陈家人到长安商务会所赌上几把,渐渐的,在商务会所的博赌不太能満足他的刺激心,他开始四处猎艳,平康坊,青龙坊,这样长安数一数二的奢华地带,他才体验到了什么叫醉生梦死,什么叫做软帐玉暖。
但是在这样的奢华地界,自然要付出⾼昂的代价,所以马孝杰很快就发现,自己在享受这些的时候,腰包很快就瘪了下去。
从那之后,他开始大肆的敛财,什么遵纪守法,什么效忠陛下,他已经全抛到了脑后,他只记得自己当初在国子监读书读到的那句“书中自有⻩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他现在认为,就是在用自己从书本中学到的四书五经换取⻩金屋和颜如玉…。
…。。
今天的大朝会,马孝杰⾝为礼部五品庒线员官,有幸参加了面见圣颜这一幸事,可是李二在朝会上的表现,却像是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淋到脚。
吏部尚书长孙无忌被查了,原因是贪污受贿,金额仅仅一万贯,这样一个朝中大佬居然都倒了,而且陛下也已经在朝堂上发出狠话,要严惩那些贪污的员官,马孝杰觉得,着一切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所以整个早上,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心里扑腾扑腾的一直没停下来过。
总算是熬到了早朝结束,马孝杰撒开丫子就朝家里跑,他要回去通知婆娘还有家里人,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从他慌慌张张离去之后,就有一名⾝穿南山书院学子服饰的年轻人站在他的⾝后不远处,手中拿着一个本子,将“马孝杰”这三个字,记录在了“慌乱人员”名单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