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再看看女儿,眉头一皱“快走啊,还磨磨蹭蹭做什么?”
张慧仪粉脸一红,忙低下头往前走去。
张老太又对检荀楼说“检少爷,你就不用送了,这么多的锦衣卫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给我们儿孤寡⺟下大狱呢。”
检荀楼有些烦老太,说话阴阳怪气的有些刻薄!自己真的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老夫人,我说了送你们去投亲戚,就送你们一程,您要是觉得我碍事,我就跟你们保持一点距离,可以吗?今天之后,只怕我们再也难有机会相见了!”
朱由检说的不是丧气话,如果张慧仪嫁了人,无论他对张慧仪有多么大的好感,他都不是会去破坏人家家庭的那种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朱由检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君子!
听见检荀楼这样说,张慧仪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捂着自己的嘴,小声的哭泣。
张慧仪这么一哭,检荀楼的心里也难过了几分,他是一个感性的人,尤其受不了女孩子哭!
老太的心一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或许是老年妇女心中残留的一点少女情怀吧?叹口气“这是何必呢?检少爷,我听蕾蕾说,你是王公公的外甥,还没有成亲,你将来有大好的前途的,何苦要为我女儿分心?蕾蕾是犯官的女儿,而且,已经许了人家了,这亲事是从小就定下来了的。”
检荀楼摆摆手,难过的不想说话,虽然和张慧仪接触的时间不长,但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如果是在宮里面,朱由检很可能会给张慧仪一次被宠幸的机会!也许宠信完了也就完了,年节大典什么的时候,偶尔过问一下,就如此而已。
但是出来皇宮就是民间啊,情绪就完全不同了,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皇帝也不是能够为所欲为的!况且他不是一个张扬无度的帝王!现在知道一个自己有些好感的少女已经名花有主,如何不感伤?对⾼德威说“让锦衣卫都散了,让府中的人也先回府吧。”
⾼德威早就很不耐烦老太了!但碍于检少爷,不敢说什么,点点头“这银子和白面都怪重的,我让他们带回去吧?”
朱由检想,反正张慧仪和老太也不肯要了,点了一下头,⾼德威对后面的大队人马道“检少爷让你们都回去吧,我跟着侍候就可以了。”并将银子和白面交给了其中一个带头的。
四个人就这样走着,张慧仪和朱由检都没有说过话,朱由检也不问她们要去哪里!不知不觉的就走了许久。
朱由检皱了皱眉头,⾼德威会意“张姐小,你们到底要去哪儿?要不然,我让城门官调一辆马车吧!”
张慧仪也没有去过,也不知道妈妈到底要去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望向了⺟亲。
老太笑了笑“检少爷,跟你说过了,早些回去,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穷人家,又不是官家,怎么坐的起马车?”
朱由检知道跟这老太是没有办法沟通了,用手制止了要发作的⾼德威,怕他和老太起争执,继续跟着。要是没有朱由检陪着,老太根本就出不了京城,现在还在封闭城门呢!除了王承恩府里的人,即使是一品大员的家人都休想进出城门一步!但是老太却毫不领情,依然自顾自的走着。
张慧仪趁着老太没有注意,加上本⾝就走的脚疼,放慢了一步,跟朱由检平排走着,低声道“我娘脾气不好,加上爹爹刚死,你别见怪。”
朱由检苦笑一下,摇头摇,也轻声的回答道“没有。”
张慧仪又轻声道“我娘骗你的,我没有跟什么人订过亲。原先是我哥和那人指腹为婚,后来生的两个都是男孩,就结拜了做兄弟了,那人早就成家了,女儿比我还大半岁的呢。我和那人的女儿自小就认得的,他家的家境殷实,那人学问又好,我哥就在他家专心准备科举。”
朱由检嘴巴张开,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妇听见女儿说话,怒不可遏的回过头来“一个大姑娘家的,有没有廉聇啊?”
朱由检没有说什么,张慧仪被⺟亲骂的脸一阵通红,急忙走快两步,跟老太平排去了。
⾼德威大怒,再也忍不住了!“有这么骂自己女儿的吗?我家公子是万里挑一的人品,我是他的跟班,我知道公子爷从来就不曾跟什么女子有过瓜葛,从来就不沾花惹草!王侯将相家的千金也不敢这么轻视我家公子,我们公子这般的⾝份和人品!跟我家公子说几句话,就叫做不知廉聇吗?”
朱由检大汗,⾼德威平时沉默寡言,没有想到一说起来,口条流利的不行啊!想拦都拦不住,只得在他肩头拍了一掌“⾼德威,你给我住口!”
张慧仪哭了,可怜兮兮的望着朱由检,朱由检忽然觉得这簌簌秋风中,蓝⾊布裙,白⾊小褂,乌黑的青丝被风吹的有些散乱的张慧仪,好美。
这场景让他有些醉了!
老妇大怒“你们家公子好,我有说过他不好了吗?我骂自己女儿,关你什么事情,你们不要跟着我们了,再跟着,我就喊人了!”
张慧仪轻轻地拉了拉⺟亲的袖子,低声哀求般“娘。”
朱由检抑制着內心想要发火的冲动,老太真的是太会吵架了,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心平气和道“老夫人,我没有什么恶意,我的随从如果说话冒昧了,我替他给您赔礼。”
老太哪里有要收手的意思“你少来这一套!你这样的伪君子,我见的多了!跟你说,赶紧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们,蕾蕾已经定亲了!父⺟之命媒妁之言!那郑家公子的父亲跟我们老爷是莫逆之交!早已指腹为婚,只可惜我生的是儿子,郑夫人生下的也是一个儿子,不过,郑公子的娘子早就过世了,我和先夫商议过了,我俩都有将小女许配那郑公子的意思,这样告诉你了,你能够死心了吗?”
检荀楼大怒!“指腹为婚本来就是一个荒唐可笑的事情,你们这样做,不觉得更是可笑?让张姐小一个⻩花闺女去给人家做填房!你问过她自己的意思吗?”
张慧仪也如闻惊雷!捂着嘴,后退了两步,怔怔道“娘,你说的是真的啊?那郑鄤的女儿都比我大半岁呢。小时候还在一起玩儿,你让女儿去给她做后⺟?”
老太皱了皱眉头“郑鄤今年才三十四岁,他十六岁就中了进士,二十岁就中了探花,才华超众,人品俊雅,是万里挑一的才子,娘跟爹爹的话,你不打算听了么?自古道,父⺟之命媒妁之言!娘不能帮你定终⾝吗?还是朝廷有哪一条律法不准许娘来定终⾝?”
张慧仪看着朱由检,只知道头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垂落,让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心都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