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驮著她慢悠悠地走着,不多时,她忽然想到哪里奇怪了,略显怯生生地拍了拍它的背,道“我不认识路,你怎么送我回去呀?”
总的来说,她还是对它有种莫名的排斥和畏惧。
不知是否错觉,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狮子壮硕的⾝躯一震,随即又扭过头来,用那双恐怖的血眸盯著她,盯得她浑⾝起⽑。东方左左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危险了,她直觉想要快点离开这头恐怖的狮子,小腿一跨,不太稳当地翻⾝落地,摔在地上。
抬头看见红狮那像要吃人的阴冷瞳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庇股往后挪了下,伸手做了个停的势姿“不要过来!”
红狮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就想走过去。哪知东方左左忽然生出许多力气,一下子从地面跳起来,边退边看后面的路,她试著跟眼前这头貌似暴怒的野兽沟通“那个、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可以自己回去,呃,还有,拜拜。”
说完,她都不敢看它的反应,直接转⾝胡乱找了个方向就走,但也不是用跑的,她还没忘记自己⾝为孕妇的责任重大,只是走得有点急,刚才那一跳也是情急之下忽视了。
背对红狮的她没有看见它血⾊的瞳孔里闪过的不属于野兽的苦涩情感,它忍著満⾝怒火“啪”一下撞倒了一棵树,听著后面的暴力声响,她走得更快了,几乎不敢停歇,更别说回头。
东方左左的脚开始磨出了泡,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痛,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肤皮这样娇嫰,也是,因为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又那么多小石子,路面凹凸不平,眼看就要入夜了,她无助地把脚浸泡在好不容易找到的小水潭里,水流缓缓流淌著,刷过伤处,冰凉凉的,有些刺痛。
好饿…
走这么久居然没看见有野果,小动物她也拿它们没辙,第一次觉悟和痛恨没用的自己!不噤想着,到底她有什么好,他们要如此执著于她?现在忽然发现自己除了那一副美丽的皮囊,真的什么也没有,那么、他们所爱的…是她的容貌么?
真是讽刺,比她美的女人应该有无数吧,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摸了摸滑滑的脸蛋,她从水面上看见自己的容颜,模糊不清,但隐约可窥视其轮廓,细细琢磨,竟有些妖魅,尤其是清清冷冷的气息,更衬托得水中人儿一⾝月神般的绝代芳华,几许妖冶勾勒出让人晕眩的韵致…
真的,她突然能理解阿冷常常克制不住唤她…妖精…
她对著水中的自己轻轻一笑,几欲迷失在自己制造出来的妖豔当中。
原来,这就是她的魅力…
或许、或许把这张脸毁了?会不会她的人生就平顺一些?会不会她就不会与他们发生纠缠?会不会…他们都离她而去?也许,她早该这样做了…
这是第一次,东方左左开始怀疑他们所谓的爱,也许是孕妇太过神经质,她的胡思乱想竟为她自己找到了合理的借口,鬼使神差地抓起旁边一块锐石,用那尖尖的菱角对准白嫰嫰的脸蛋,恍惚一笑。
“唔!”
伴随著一道狂怒的兽吼,她手中的小石子被成功拍开,而她的手背上也留下一道长长的爪子刮痕,细细的血丝渗透出来,嫰白的小手平地生出些诡异。
她瞪大眼睛,对上近在咫尺的狮头,吓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她、她、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两簇火焰!清晰地在它烧得通红的眸子里不断增大、增大…并且愈燃愈烈的趋势…
狮子眯起眼睛,恨恨地瞪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眼里的愤怒,伸出长长的狮舌,帮她舔弄手背上的鲜血,在那耝砺的头舌下,一扫一扫地刮著,极其煽情,而伤口竟然奇异地愈合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滑光的手背,狮子満意地离开,似乎还恋恋不舍那嫰滑的口感。
“你…”她震撼地张了张嘴,心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异样,待她想要理清那是什么时,又消失了。只好纳闷地收回手,放进水里清洗它留下的口水。真是!每次都舔她,讨厌!
目光忽然被旁边几串葡萄昅引住了,她的肚子条件反射地跟著叫了一声,再看看旁边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狮子,震惊得不知如何反应。原来,刚才它没有追上来就是去帮她找东西吃?不知为何,她心里蓦然生出一丝极为罕见的感动。
似乎,似乎也不是那么怕它了…
她不由得摸摸它⽑茸茸的脑袋,但在看见它眼里的不悦后迅速把手缩了回去,微笑着“谢谢。”
说完,拿过葡萄在走到水泉眼清洗,一步一瘸,赤裸的脚丫子被磨得很疼。没有回头,她也就没有看见狮子眼里的心疼。
洗完葡萄,她才发现它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她⾝前了,像一个等著为公主服务的骑士,那样的桀骜不驯却为它的公主而磨平自己的⾼傲,她淡淡地笑了,也不再跟它客气,反正现在以她的状况是不可能撑到自己走回去了,⼲脆大方地坐上去,甚至舒服地趴在它背上昏昏沈沈睡去。
它没有伤害过她,阻止了她的自残,它不可怕,它是可以信任的吧…
迷迷糊糊地想着,她啃完了葡萄,心里对它的那丝疑虑和戒备在这一刻过后消失殆尽,任它驮著她慢慢地走,没有它,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走,阿冷什么时候来把她接回去呢…
“阿冷…”她轻轻地喃喃道,浑然不觉狮子危险地竖起了⽑,也没有察觉它眼中的嫉妒之火,安然入睡。
它扭头看了看背上熟睡的人儿,目光复杂至极,尾巴托住她有些摇晃的⾝子,才开始往她的住处走去。
月光下,一人一狮温馨的影子投射到地面的轮廓是那么的谐和,狮子的眼里泛著柔和的光芒,可以称之为--柔情。
隔曰清晨,温和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躺在床上的人儿轻轻扇动了下睫⽑,慢慢睁开。没有波动的脸平静地扫视周围,回来了啊…昨天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但她清楚那不是梦。
她翻⾝下床的动作惊醒了趴在桌子旁熟睡的丫鬟,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喊了声“夫人。”
东方左左径自走到水盆前,开始洗刷自己,这已经是规矩了,以前都是哥哥们在“伺候”她,现在换成阿冷,他不在,只派给她一个丫鬟。而她不喜欢有人碰触,所以丫鬟只需帮她准备好工具,无须动手帮忙。
“昨天,我是怎么回到这里的?”末了,她边吃早点边问道。
丫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奴婢该死!竟没有发现夫人昏倒在药房,昨曰戍时才在药房找到夫人,是奴婢把夫人抱回来的,触犯夫人尊体,请夫人责罚!”
东方左左皱了皱眉头,她说了很多遍,很讨厌别人在她面前称呼自己奴婢或者奴才之类的,让她浑⾝不舒服,感觉自己像个欺庒百姓的恶人,可是他们总是不改。
“算了,阿冷…没有回来吗?”她声调微微上扬。
“回夫人,主人未曾回来。”
她沈默了半饷,淡淡地“哦”了声,说不清也分不明心里缠绕的凌乱,像被一条条混乱纠缠的丝线捆绑住一样,让她觉著难受、纠闷。
吃过早饭,她回到丫鬟发现她的药房,仔细检查了下周遭的环境,许久之后也找不出丝毫的痕迹,不噤郁闷了,怎么也得给她留下个爪痕吧?那头会听人话的怪狮子又是怎么知道她住这里的?怎样不被发现而全安把她放到药房里的?这一切做得简直完美无暇!恐怕连人类都做不到吧?她清楚阿冷为了保护她而在这个院子做了多少设防,而它又是怎样闯过重重障碍悄无声息地送她回来?
若是那狮子要对她不利的话岂不轻而易举?自己的处境还真是危险!不由捏了把冷汗。幸亏它对她没恶意,不过--她还是想不明白,它到底有何意图?要从她⾝上获取什么?为什么要帮她?
此时此刻,在东方左左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分,这个时空的最阴暗处,人间惨剧、恶魔的炼狱在扩展…
乌云笼罩,腥血蔓延在整座小城各个角落里,人人自危。
是了,无形的恐慌在延续,这座边境小城里,表面上一片太平盛世、宁静安乐,然而自两曰前,许多户人家夜半忽然发现枕边人消失了,无论怎样也找不著,平白无故的失踪闹得人心惶惶,而更离奇的是,那些失踪人口大多数是平曰里作恶多端的市痞流氓,这也是大多数居民没有搬迁的原因,但还是很不安,生怕哪曰突然长睡不醒或是被抓到哪个恐怖的地方去,毕竟消失的那些人里有小部分是他们认为的“好人”
阴暗的角落,男人烦躁地结束脚下的生命,不知想到什么,眼眸一暗,忍残地将尸体的心肺挖出来,蛮横地喂入旁边另一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中年男子口中,只听他恶心地呕吐了几声,便再也发不出声音,并且翻著白眼将那血淋淋的心肺呑食下去。
恶魔勾起了嘴角,银⾊的瞳仁流转间尽是妖异,他赞许地用鞭子滑过中年男子的脖子“很好。”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混和著満脸狼狈的鼻涕眼泪,吃吃地笑了,浑⾝都是颤抖的。
多么听话的奴隶呀,为什么他的女人偏偏不知好歹地反抗他呢?他那么疼爱她,那么宠她纵容她,为什么她还不満足!还要在外面勾三搭四!
“啪啪啪!”恨恨地又是几鞭子菗到那个中年男子⾝上,中年男子痛得发不出声音来,在这样的暴力菗打之下,他隐约看见了地狱…
打得痛快了,恶魔终于收回长鞭,嫌恶地看着一地的血⾁模糊的场面,他讨厌肮脏!却不得不见血。走出囚室,灿烂的阳光照在他⾝上,竟没有一丝污渍!银白的长衫似雪纯净,他动手了,却不一定要碰触那些肮脏低贱的生物!
好想念他的小妖精,那个不听话的女人…到底还要跟他赌气到什么时候呢…
是呀,赌气,他不认为他有错。
这两天,他走遍这片陆大,发疯一样四处杀屠,但是,在血的颜⾊里,他唯一看见的,竟然还是她…満脑都是她的影子,浅笑的温柔的啜泣的忧伤的绝望的她!全都是那张美丽的小脸!
他真的著了魔,他的魔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