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在树下转悠着,思考着,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晌午。只见一个老嬷嬷走进来,端着一盘饭菜,走近我。我摸了摸肚子,的确有些饿了。
她笑一笑,有些惧怕我的样子,想必我一次次死里逃生已经被她暗自看做妖魔鬼怪了吧。“姑娘,这是您的午膳。”
“恩,谢谢你了嬷嬷,把它就放在树下的石桌上吧。”
听了我的吩咐,她慌忙把两盘菜和一碗米放下,剩下的一碗汤还因为放得慌张而洒出来一滴滴。我装做没有看见,扭过脸去。她蹲了蹲⾝子,拿着托盘飞也似地跑走了。等她走了,我匝巴一下嘴,坐在石凳上,看了看菜⾊。一盘眉豆鸡蛋,一盘笋尖鸡肝青椒,看上去应该还不错。汤一般点了,什锦汤。
有没有毒呢?我马上想到了这个问题。明明饿得肚子咕咕叫,却看着饭菜不敢吃。我踱着步子,走到最外面大门出,探头探脑的“两位大哥,这饭菜…”怎么说呢,总不能问有没有毒吧?
两个侍卫都是一愣,其中一个反应比较快,马上说“刚才谭将军让我们转告你,饭菜都是检查过的,尽快吃吧。”
哦,早说啊。我笑一笑,转⾝朝树下的饭菜跑去。哈哈,好象看到那两个侍卫看直了眼睛,在我粲然一笑的时候。
微风吹来,旁边没有树阴的地方都骄阳灼灼,只有我这个树下阴凉舒适。再吃上比较可口的饭菜,我竟然有⾼歌一曲的喜悦和満足感呢!
眉豆很好吃,鸡肝也被我全盘倒进米饭里,几口扒进了嘴里,汤,在我鼓着饱饱的小肚皮时也呼噜呼噜灌了下午。
嗝儿!吃得好饱哦…我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竟然又有些困倦了。唉,难道我这么多天还没有睡够吗?无奈,我只得屈服于理生的困乏,走进屋里,上床小憩。对,我告诉自己,我只睡了一小会。
“走水啦!走水啦!快灭啊…”猛然间,喊声大作,把我从睡眠中惊醒。
走水?灭火?那不就是着火了吗?哪里着火了?我睁大眼睛,突然发现房顶噼噼啪啪响声,还有一股股浓烟从房顶钻了进来!
难道…是我的房子着火了吗?!这个念头一旦猛不丁窜入了我的脑海,我马上吓得浑⾝冷汗。可是,我突然发现,一个更为严峻的事情摆在了我的眼前,我竟然一动也动不了!
浓烟越来越大,我却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巴巴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来临吗?
我不要死!更主要的是,我不想被烧死!
呜呜…我想哭,竟然连眼泪的法门也管不住了。
救命啊…我在心里大喊。
看来火势越来越猛了,房间里的烟雾大得可怕,连屋顶的房梁我都快看不清楚了。我浑⾝热燥,嗓子呛得喘不过来气,而且,我连咳嗽都做不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得了神经性官能症?不能支配一点神经了?
刷!一个白⾊的⾝影窜了近来,立在我的床前。
“枫糖!你怎么样?”満头大汗的钟久雷不知用什么方法变了过来。
“唔唔…”我不能说话,艰难地看着他,瞎嘟噜。
我心里在喊:久雷,我快要呛死了!
他着急地把手放在我的⾝体下,想要抱我,却突然一愣“怎么回事?你中了刷娄”说着,他便闭眼轻声念着什么咒语一般,在我浑⾝各处点⽳,每一下过后,我⾝体里的血管好象通畅了一部分一样。他在大火中更加积累了汗水,连白雪的服衣都打湿了,可是,奇怪,即便烟熏火燎,我竟然也不像刚才那样难受了,仿佛来到了清泉边,呼昅着清新的空气一般。他的服衣也是洁净如新。
“久雷…”我终于能够说话了,声音无力而沙哑“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一颤“怎么会?我既然可以救你那两次,这次也一定可以救你!相信我枫糖,只要有我在,你就会好好的。”
“恩,我信你。”我仿佛一根面条,软的一点力气也调动不起来。
他抱起我,窜进了火海中,努力向房外冲去。房顶的一根房梁突然掉了下来,硬生生砸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只是闷哼了一声,没有松开一点抱我的手,顿了顿步子,咬牙继续往外冲。
终于冲出了房子,外面的园子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处处都是大火,连那棵长势正旺的花树也燃烧得火焰冲天,园子里的热气简直可以把人烤熟!
“久雷…”我的头被久雷埋蔵在他的白衣中,我听着他一強一弱的心跳,心里担心不已。
“你还好吗?久雷?”
他没有说话,我却坚信他能够听到我的呢喃。他拍了拍我的⾝子,脚下不停歇,呼昅却越发地沉重了。
“啊!好大的火势啊!”“房子全都烧掉了,里面的人都没有出来啊!”“这火大得可怕啊!”能够听到远处人们的号叫。
“呼呼…枫糖…抱紧我啊…咱们要离开这里了…”突然听到久雷艰难的话语,我的泪水马上流了下来。
“恩…”我点点头,把眼泪都蹭到了他的肌肤上。
⾝体越来越清凉,我的耳旁也仿佛流风一样呼呼作响。
嘭!我和久雷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那动静,应该是我们从飞翔空中的状态猛然间坠地的声音。
“久雷?”我低呼,却没有回应。顿时,我怕了起来,从他服衣里钻出来,一看周围,先震惊地合不上嘴巴。
山涧绿意丛丛,繁茂的大树遮天蔽曰。我们的脚下是一块⼲净的岩石,右侧便是缓缓的小瀑布!这…哪里还是皇宮?
“枫糖!”突然瀑布下走出一个人,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看过去,惊喜地大叫“大哥哥!”竟然是清雅微笑的大哥哥!
“啊,久雷怎么了?”大哥哥的惊呼这才让我想起脚边的男人。我低头去看,吓得查点昏厥过去。久雷像是一条脫离大海的鱼儿,大口大口地呼昅着,脸⾊苍白无血,连嘴唇也仿佛一张白纸的颜⾊。我慌忙蹲下婶子,抓住他的手,大喊“久雷!你怎么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呼呼…”他困难地呼昅着,很慢很慢地睁开眼睛,好象看了很久才看清楚我的脸,先是费劲一笑“呼呼…对吧,我说的…没有错吧…有我在…你会好好的…”
我哭得稀里哗啦的“呜呜…久雷,你不要吓唬我啊,我要你也好好的,我要你陪伴我一辈子!呜呜…”
虽然他⾝上没有一滴流血,为什么我却莫名的恐惧着他的生命迹象在一点点流逝?
他稍微用力地回握一下我的手,喘息,换气,才勉強地说下去“我…我只能做到这些了,为你换取三次生命…再多…就做不到了…你我…注定是这样结束的…”
“呜呜…你胡说什么!什么结束不结束的!”
“止剑兄…”他看向我⾝后的大哥哥。大哥哥马上凑过来,说“什么,久雷?”
久雷把我的手用很慢很慢的动作放进大哥哥的手里,点头“你们,注定是走在一起的…不要怕…我…会用最后的能力送你们去…全安的地方…”
“久雷!你不要这样!我要你好好的陪着我!”我打断了他的话,把脸趴在他的胸口上去哭。
“呵呵…咳咳!”他笑一下,竟然烈猛地咳嗽起来,噴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吓得我把手放在他的下巴上,接着他的血。血,那样红,那样刺眼!
“久雷,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休息一下吧。”我泪眼中的他,影象在渐渐模糊。
“爱你啊…枫糖…”他含着満口的鲜血,凝望着我惨笑,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滑下。
“久雷!”我大叫,在我和大哥哥迎风飘起的时候,我和大哥哥竟然像是失重了一般渐渐向空中升起!
而地面上的钟久雷,竟然一点点变得不再清晰,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在岩石上,如同烈曰下的水分,不留一点痕迹!
“久雷!”我在空中大喊。泪水变做了无声的雨纷纷落下。顿时,这个风景如画的小瀑布迎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大哥哥抓着我的手,坚定而结实。
我的意识在渐渐模糊,眼睛也沉重起来。但是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我会全安的。因为,这是钟久雷用生命送给我的礼物,我的⾝边会有挚爱我的大哥哥的守护着我。
梦中,泪水打湿了整世界。
枫糖…遥远的国度有个人在呼叫着我,我知道,那是钟久雷的灵魂…久雷…我平静地回应他。
浓雾中,他渐渐走近我,熟悉的眼眸熟悉的深情熟悉的温柔。
他摸摸我的头发,含笑站定,看着我。
枫糖,这里是我们上辈子相逢的地点,这棉桃花下,战国的石女遇到了一个头戴毡帽的君子。
他讲述着,我们旁边的浓雾就变做了大大的影幕,里面依稀出现了战国时期的房屋,一个扇着蒲扇咱在桃树下的我。我笑着,笑容灿烂得跟桃花媲美。我的⾝旁,是一个端着一碗水的钟久雷…枫糖,上辈子,我错过了你的爱,执意追求道法,而造成你终生郁闷,夜夜伴泪。
我是一个负你之人,是一个怀有愧疚的得道之人。我抛却了一千年的修为,只换取再次与你相逢,用我的生命来赠你幸福。枫糖,这都是命运,不要难过,不要伤悲,忘记我吧。
我点点头,不语,只有笑着挥洒泪水。
他轻轻拭去我的泪,戚然一笑,说。
诀别了。爱你啊,枫糖…
他猛然间向远处飞去,边退边向我挥手作别。他和我之间,纷飞着鲜艳如火的桃瓣花…钟久雷,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对你爱得那样深刻而毫无缘由了。
哗哗…流水声又窜入了我的耳朵。
“枫糖!枫糖…你醒醒啊!”我被一人推醒,睁开眼,看到了一座水库旁哗哗的流水不停,我躺在大哥哥満止剑的怀里。
“大哥哥?”
“你可算醒过来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有什么了呢…”他的眼睛湿漉漉的,想必刚刚垂泪了。可爱的大哥哥!
“哦,这是哪里?”我坐起⾝子,大量四周。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醒来后光注意你的状况了。”
有水库…超级雄伟壮观的大型水库…天哪,不会是现代了吧?
“嘿,你们两个!不要待在水库下游,很危险的啦!”这时候,一个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员吊牌的大叔站在不远处大喊着。
我和大哥哥一起侧目。我呆住,大哥哥更加呆住。
绝对的现代版国人!因为大叔的服衣竟然是阿迪达斯的!
“你们两个人到底听到没有!”他已经跑了过来,皱着眉头揷着腰,不耐烦地嘟囔“你们这两个年轻人也是来拍什么写真集的吗?穿着这个样子!喂,这里非常危险,每到下午四点钟就会开闸放水的,到时候你们就是想跑也来不及了!快快上岸!”然后在我和大哥哥瞠目结舌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推着我们俩上了岸。
“真是的,现在的小年轻怎么都这样?胡乱穿着也就算了,还不要命的乱跑!我家的闺女若是也这样,还不被我打断她的腿…”他罗哩罗嗦的嘟噜着,直到把我们俩推到一条笔直的公路上。
我和大哥哥茫然无措的站在公路上,任由过往的汽车从我们俩⾝边穿过。
“这、这…是什么地方?”轮到大哥哥惊吓地问我了。
这时候,我正从地上拣起一张报纸,上面有一副大巨的照片,旁边用醒目的字体写着引人注目的标题——《长市千金在警局走失,谜团难解!》
我一笑,揽住大哥哥的手臂,说“这里,是你的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