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沥沥细雨。蒙胧的烟尘仿佛就象是一层薄纱。绵绵细雨飘落于寂静的庭院,落在院中清新茂盛的绿叶丛中,凝结成晶莹剔透的小水珠,打落于地面,溅起一点一点水晕。
我呆呆地看着镜子,一个全⾝裸露,有着白雪如玉的⾝体的女人倒映在其中。
如丝般柔软滑光的黑发散乱在白得近似于透明的脸上,倾泻于遍布着青红交错的吻痕的肌肤上,媚娇而煽情。
轻手触及自己的脸颊,白皙而消瘦,黯淡无神的眼睑下是明显的黑⾊阴影。
感觉到手中握着的那把尖刀,阴森而尖锐,隐约透露着逼人的寒气。
抬起手,镜中辉映着的是一把泛着银光的利器正一步一步地缓缓逼近,停留在自己的左胸口。
没错,不知道这一刀刺下去,我会不会就此而命丧⻩泉呢?应该会吧,只要我刺得够准够狠够深。然,只是现在的我,还不会这么做。
我望着那狰狞而丑陋的左胸口,四周围还布満了星星点点,深浅不一的齿印。
对,我要毁了它。每当看到它,我就会觉得自己是如此地肮脏以及丑陋,就会想到每晚那令人作呕的嗜血的禽兽行为。
不知道,如果没有了它,宋子非会是什么反映呢?只要一想到他脸上会出现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表情,我就觉得痛快万分。
然,戟言诺,你以为自己是谁啊?照照镜子看清楚了,哈哈…你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物玩罢了,一个可以供他操作和玩乐的傀儡娃娃而已。
尖刀就这样任我操作着,一点一点划上自己的左胸口,冰冷的感触袭上肌肤。
快了,就快要成功了,对,再往下刺一点…
“住手…你在⼲什么?”一声暴怒的声音在⾝后响起,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慌乱无措地转⾝,看到的是宋子非那张阴冷暴虐的脸,眉头紧皱,拳头紧紧地拽在一起,指关节都早已泛白。难道他以为我要杀自?
“戟言诺,你给我放下来…”明显透露着紧张却又不容反抗的语气。
我却无动于衷,只是紧紧地拽着那把利器,指关节亦同样早已泛白。
“听到没有,我叫你给我放下来…”估计已经容忍到了极限,额上的青筋都似乎已要暴出来,口气中尽显暴躁。
“不要过来…”宋子非渐渐地移步向我走进“你…不要过来…”我亦同时把手中的利器⾼举起,直指着眼前的男人。
“给我…”丝毫不畏我的举动,只是向我伸出手而已。
望着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我开始不能控制自己,他的气势庒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脸⾊亦开始惨白无比,眼中的焦距亦开始涣散。
“你若真要刺下去,便只要对着这里狠狠地一刀便可。”许是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宋子非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眼睛却仍死死地盯着我,生怕一眨眼,我便会消失不见了一般“我只求你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顿时,我的脸上扬起了嘲弄,讥讽的笑意。原来在他眼里,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自己去伤害自己,能够伤害我的,仅此他宋子非一人啊。
既然这样的话,我便偏不愿如你的愿,我迅速翻转过手中的利器,狠狠地刺上自己的胸膛,一瞬间泛起的阴冷寒光迫使我闭上双眼。
我微笑着等待着生命的流失。其实,对于我来说,这种解脫,亦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啊。
“诺诺…”隐约间,我听到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
原本应该降临在⾝上的痛楚亦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感觉到一俱沉重的⾝体以及听到一声沉闷的闷哼声。
猛得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宋子非的脸庞,紧皱着眉头,脸⾊惨白,额上正溢出一颗颗豆大般的汗珠。同时,我亦感到自己⾝上一片濡湿,湿湿的,粘粘的,伸指一摸。
“啊…啊啊…”我望着宋子非浸満一⾝的鲜血,我惊惧地尖叫起。
“诺诺…不要…不要哭…”隐忍着痛楚艰难地说出口,抬起一只手想要替我擦拭,然,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室外的雨势越来越大,雨点劈里啪啦地打落在地面上,幻化开来,溅起一朵一朵水漾。
我手足无措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不知为何眼眶中的泪水一直不肯停歇地滑落下来。一颗一颗地流个不停,我觉得自己自己的力气都要被菗⼲了般。
我就那样楞楞地望着他,双手亦死死地抓住他的右手。然,暗红⾊的鲜血却仍不受控制地沿着指缝流淌出来,于四周围酝化开来,犹如一朵娇艳的玫瑰,不断地刺激着人的感官,神经。
“少爷…少爷…”好像是有人进来了,一群急促而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紧接着的是耳边回响着惊慌失措的声音。
迷茫中仿佛感觉到有人把宋子非从我的⾝上带离,顿时,肌肤上的温度也渐渐消失,冰冷的气息蔓延全⾝,我寒瑟地紧紧裹住自己,似是想要以此来留住些暖意…
* * *
手术足足进行了四个小时才得以完成,我静静地坐在加护病房內,过于平静地忘乎于自我。
“病人由于失血过多,现在仍处于昏迷的阶段。不过请放心,24小时之內病人便会苏醒过来。”
“那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吧?”⾝旁的咲夜凉担忧地询问道。
“病人暂时已经脫离了危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凝重地瞟望着眼前的两人“但是…他的右手却已经废了,虽然抢救及时,但是…”
什么?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全曰本最具权威性的神经外科医生,感到茫然若失。
“难道…没有办法痊愈?”⾝旁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由于病人的整个右手的神经系统遭到了粉碎性的破坏,再次进行手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无奈地摇了头摇“即便病人以后进行复健,希望也十分地渺茫。”
我⿇木地望着宋子非的右手,脑海中犹记得当时的情景…
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恨他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想着要亲手杀了他。然而,我却宁愿自己亲手杀了他,也不愿意见到他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哈哈…很可笑的矛盾,是吧?
我自嘲地微笑着,感觉到自己就像犯了罪,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
晨曦,宋子非在昏睡了足足14个小时后,终于苏醒了过来。望着他尽显憔悴的双颊,没来由的,我一阵心绞。
昨夜,我想了一个晚上。我心里很清楚,宋子非对我的情意绝容不得半点虚假,然,我却始终无法对他敞开心扉。
平静地,没有任何不甘与绝望,只是很⿇木地决定,从今往后,我会一直照顾宋子非于左右。不为别的,只因为我犯了一个罪,一个不容饶恕的罪。我对他,是绝搀杂不下任何情和意的,对于一个已经没有了心的人来说,是没有办法来承载已经超过负荷的东西的,于他,只是很单纯的目的,我会一直等到宋子非厌倦了我,抛弃了我为止。
“诺诺…”宋子非疲惫而沙哑的声音轻声响起。
“需要什么吗?”我语气轻缓地询问道。
没有听到预期中的回答,本就寂静的病房內更是一片死寂般得沉闷,庒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去拿杯水。”对他,我还是不习惯于面对,更确切的是,难以面对。
想来也是,任谁都会,很难以接受。前一刻,还是恨之入骨的仇人,但是,现在,却决定要照顾其一辈子。任谁看来,这简直就是荒谬地可笑啊。
然,想到昨天的那一幕,当我惊慌地凝望着他的右手,暗红⾊的血液浸満全⾝时,我感到的是一片茫然,随即,惊惧袭上心头。右手臂上,那淡得几乎已经辨不出的胎记,是如此地熟悉,往事再现,历历在目,蔵匿在最深处的记忆犹如火山爆发般无法抑制地不断涌上我的脑海中,那是我到死也不会忘记的东西。
当时,我的泪水便不受抑制地倾泻而下“语…哥哥…语哥哥…”我开始不断地轻声呢喃着,凝望着宋子非早已昏迷的惨白脸庞。
“不要…不要离开我的⾝边…”宋子非虚弱地抬起左手,轻轻地抓住我的裙角,无力地对欲站起⾝的我轻声道。
“嗯…”随即,我坐回沙发上,在他的左边位置。
“就这样…”宋子非的苍白的脸上无比地坚定“就这样呆在我的⾝边,好吗?”
我默默地任由他的左手紧紧地抓住我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