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老农久战不下,心中又怒又惊,横心之下,陡然几水烟袋,横挥直刺,将粟雄迫退,晃⾝撤退,趁这空隙,猛菗了两水烟。
粟雄此际虽觉有些体疲,一见⻩山老农,撤⾝退步,只当他想逃,加以方被迫得后退,心中既怒且喜,认为是⻩山老农已成了強弓之末。
正欲追击,却正当见⻩山老农,好整以暇的昅起了水烟。
粟雄当是他有意轻视自己,暗骂一声。
“好个不如死活的老贼,竟敢这般轻视大爷,不把你劈死才怪!”
粟雄这念头在心中风车一转,⾝形却毫未停滞,早已怒叱一声:“那里走!”
双戟微张,和⾝扑上,捷如闪电般,迳抓向⻩山老农的左右肩井要⽳。
其实,⻩山老农用意正要他如此。
一见粟雄扑来,猛地吐气开声,噴出了数十团点点烟雨雾,迎头向粟雄袭去。
粟雄料不到有此一着,见状双戟舞起,护住头面,真气倒转,疾打千斤坠,⾝形霍然平平下落。
这一着果然有效,两柄擎天短戟舞起的劲风,果然将一部份烟雨击散,一部份让了开去。
同时里,脚尖与双肘用力一点地板,整个⾝躯,平平向前飞射,欺近⻩山老农下盘。
⻩山老农噴出烟雨,认为两下里距离这么近,十拿九稳,粟雄不死即伤。
那知,对方应变神速,⾝法灵巧,竟在千钧一发之际,不但蔵过烟两,并还暴袭而至。
心中一惊,却还认为,粟雄的整个⾝子,几乎是平俯地上,后背空门大露,有可乘之机。
不但不退,昅腹盘⾝,水烟袋向下一探,直指粟雄背腰“笑眼”、“精促”
两处大⽳。
那知粟雄这一式正是华山救命绝招之一,右手一式,原是虚招诱敌之计。
⻩山老农不察,正入毂中,只见他水烟袋杆,尚差一尺未曾点中,一瞥粟雄大违常规,劲风虽已袭体,却仍然不避不让。
心中一动,转眸处,灿银双戟已差五分便已击实。
不顾伤敌,先求自保,真气一收,硬生生收回点出的水烟袋,双脚一弹,向后飘散。
但已迟半分“嗤”的一声,左腿裤管,应戟而破,小腿上顿时也被划开五道血槽。
左更生厉吼一声,火眼尽赤,一落地上,顿时欲再扑前拚命。
粟雄见好即收。右肱一点地板,全⾝飘落在二丈之外,双戟交于左手,虚一抱拳,道:“承让!”
铁杖叟一见左更生落败,还想再拚,知他不太懂江湖规则,忙去劝住,自己却目射凶光,扫视台上台下。
最后,落在粟雄面上,冷然而笑道:“粟少侠功力不凡,不愧是名师之徒,今即击败⻩副台主,可要与老朽试试招吗?”
府小兰见猎心喜,同时心中也恨铁杖叟手段忍残,劫杀入湖屠蛟之人。
不待粟雄回答,一跃而出,娇声叫道:“老头儿别以老实老,待姑娘会会你有何绝学?”
铁杖叟勃然暴怒,秃眉⾼耸,怒叱道。“女娃何人?师出何系?敢在老朽面前卖狂,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府小兰玉鼻一皱,说:“姑娘姓府名小兰,师父你不配问,姑娘看不惯你的凶残,特地来教训教训你,你准备接招吧!”
这番话气得铁杖叟“哇哇”直叫,台上台下,也都勃然变⾊,有的是替铁杖叟生气,有的则是为府小兰担心。
铁杖叟是有名难缠魔头,雄踞⻩山,无论是黑白两道,却无人轻敢招惹。
府小兰初出江湖,不但指名索战,更切言话刻薄,视铁杖叟如同无物,若无惊人绝学,岂非与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
铁杖叟一顿铁柱,大吼一声:“丫头找死!”
“呼”的一响,挥杖虚幻起杖影如山,夹带着疾风狂飘,向府小兰当头庒下。
府小兰躯娇一晃,右篮左剑,一齐挥舞,顿时化成一团淡影,向杖影之中攻去。
这两人一交上手,台上台下,数千百只眼睛,齐齐定住,全神集中在这场比斗之上。
两人战了个旗鼓相当,一时竟难分⾼下。
台下群雄见状,各自惊叹,窃窃私相询问,府小兰的师承来历。
尤其浮沙子,前夜里曾与府小兰戏耍,对她功力,已知大概,起初实在有点担心,此时一见,见她功候猛增,任凭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是啥道理。
眨眨眼,五十回合过去,铁杖叟愈打不但心惊,更自愤无已。
顿时杖上加力,势如山崩地坼,杖头杖尾倏呑乍吐,分击府小兰左右,追得她“孔雀开屏”展双臂分御两侧,中部空门大露。
铁杖叟正中下怀,暴吼一声,猛低头向前一撞,疾风如山,庒向府小兰胸前。
这一式,正是铁杖里的“铁头功”
铁杖叟內外兼修,功力出神入化,此时已不用头部撞实,只要将本⾝真气,运至天灵,一撞而出,也有若一般的劈空掌力。
府小兰一招失机,骤觉胸前锐风袭体,惊觉不妙,以式化解,已然无及。
猛然间一凝真气,全⾝轻如枯叶,顺风势翩然飘起,直似断线风筝,向后面飘去。
台上台下,大吃一惊,喟叹之声,嗡然如雷。
小龙本想掠前解救,一见府小兰,玉面含笑,知道无妨。
粟雄一瞥府小兰遇险,虎吼一声,向府小兰落⾝抢去。
府小兰自服蛟卵,真气精纯、已然大非昔比,她像轻风飘飞出三丈之外,香肩一晃,卸去风力,纤纤小蛮扎,临空一蹴。
躯娇不落反升,倏忽拔空一丈,双臂一抖,头下脚上,向铁杖叟扑去。
台上台下,数千观众,讶异之下,复又暴声喝采,一时里欢声震动,震彻云霄。
铁杖叟料不到府小兰不但是了无损伤,轻功竟达这般的入化之境。
大惊失⾊,恼羞成怒,厉啸一声,不待府小兰落地,铁杖“雪花盖顶”舞起一片惊风,向府小兰打去。
粟雄一下扑空,俊脸顿时涨起一片羞红。
落地拧⾝“飕”的一声,钻到台下,一时再也不好意思纵上台来。
府小兰对铁杖叟更加恨极,扑⾝而下,剑篮齐施绝学,下手不再容情,卷勾走两团精光,闪、腾、点、刺,与铁杖叟交互攻防,抢制先机。
府小兰这一施展出家传绝艺“篮剑四十二招巧打”由于她功力骤增,更见奇诡威力。
只见她剑篮起处,惊风飞掠,剑光影影,朵朵幻起,更加以⾝法轻灵曼妙,一时在铁杖叟左右四方,尽是她俏丽倩影。
铁杖叟怒啸连连,看似与府小兰旗鼓不下,实则他心里却是愈打愈惊。
任凭他铁杖似蛟龙出海,头顶的罡气,若龙卷气柱,却连府小兰的飘飘裙袂,也沾摸不着。
铁杖叟头功最耗真气內力,时候一久,岂非便要糟糕?
眨眨眼百招过去。
铁杖叟真气损耗过矩,招式间已渐缓慢;呼昅也渐转急促。
府小兰把握时机,娇叱一声,一式两招,剑篮齐施。
右手花篮,粘开铁柱,篮提一震,显出篮底也森森锐刺,直取铁杖叟眉目五官。
同时间,左手剑带起锐风嘶声,攻向铁杖叟背后。
这一式两招,同时施为,不但是时候拿捏得分寸不差,甚至连后退之途,亦尽封死。
铁杖叟心头一凛,听风辨位,知道是⾝陷背腹受敌之境。
无奈下,双足一动,向右飘⾝,左手运集真力,翻腕亮掌,五指如钩,猛抓向花篮篮⾝。
正中府小兰芳怀,娇叱声中,玉腕双翻,右篮不变,推击铁杖叟前胸,左剑翻处,自下往上,势如电虹打闪,往他的左臂刺去。
铁杖叟一把抓空,右手杖一抡,迎击花篮,左肩向后一缩,利剑在左胁五寸处刺了个空。
孰料,府小兰这一招看似招数用老,实则另暗蔵玄机。
只见她不等铁杖叟五指抓落,香肩一晃,双招齐撤,向后飘退,左手剑顺势向后一带“吃”的一声,削断了铁柱叟半截左臂。
铁杖叟厉吼一声“当”的一响,铁杖与断臂一齐坠地,一股血柱,自断处箭疾噴出。
台下观众,一见铁杖叟落此下场,有的替他难过,也有的⾼声喊好,乱成一片。
台上闵侯神芮宝庆、大娄山主陆一清,大惊失⾊,疾步纵出。
芮宝庆却跃到府小兰面前,上下打量看她,问道:“姑娘与一朵云梅女侠怎么称呼?”
大娄山主陆一清,急忙为铁杖叟止血裹伤。
府小兰闻言秀眉一扬,道:“正是姑娘的师父,你待怎的?”
她这话一出,台上台下,凡知道一朵云梅凌霜之名之仕,皆不由有一种恍然而悟的感觉。
“怪不得这妞儿如此厉害,原来她是一朵云的传人哪!”
铁杖叟此际已然紮好了断臂,接答上了府小兰的喳,惨然厉笑,道:“好,好,老朽得败在名家后人手下,虽败犹荣,这湖中金蛟,老朽奉让姑娘,只有青山不改,老朽当再向姑娘请领教益…”
府小兰“啐”了一,道:“好,只要你有种,姑娘随时随地候教就是,不过,姑娘告诉你,下次再要被姑娘遇上,可没今天这么便宜。”
铁杖叟勃然⾊变,惨然哈哈一笑,道:“败北之将,今曰不能言勇,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转⾝向外对众一揖,复朗声道:“老朽无力主台,今当天下英雄之面,将台主之位,让与府姑娘,若无人敢与之挑战,则湖中金蛟,即属姑娘所有,不得再有异议。”
说罢,也不等别人反应如何,迳自一掠纵入台后寺中,隐没不见。
铁杖叟这一手,表面上光棍得很,但只要是有心人,都知他在故想嫁祸。
要知天下贪得之徒,利之所在,超若惊雁,在厚利的诱惑之下,岂能阻得住争利者,群起之攻?
小龙至此,知道已不能沉默。
铁杖叟一走,立即踱至台前,对台下一抱拳,啖咳一声,引得台下一静,朗声道:“适才老朽已然宣告,湖中蛟宝,早已被人取走,这设台之目的即失,为何再事拚斗…”
他言末已,山道上风驰电掣般奔来几条人影,当先一条,迳自飞掠上台对陆一清耳语。
陆一清勃然变⾊“飕”的一声,纵到小龙⾝边,戟指喝道:“老儿,快说,何人胆大,竟敢私取蛟宝?”
此言一出,不啻是证实那蛟宝果然已失,台下群雄,闻言一阵鼓噪声齐喝问,窃取蛟宝之人。
粟雄方得胜利,初试自己功力,大非昔比,傲意复炽。
顿时朗声说道:“蛟宝正是我等三人合力取走,何人不服,尽管上来就是。”
小龙见粟雄这般说法,自也无可奈何。
府小兰芳心却仍跃跃欲试,想再找个硬手斗斗。
陆一清问得粟雄自承之言,相互对证,顿时猜知,两人必已服下了蛟脑。
他自忖功力,与铁杖叟相较,尚差半筹,如今府小兰击败了铁柱叟。
再退一步说,即便是胜得三人,蛟脑已失,徒自树下強敌,又有何益?
只是,他却不甘心就此放过,略一沉昑,立即大声说道:“三位私取蛟宝,不顾天下同道利益,本山主虽无得失之念,但台下群雄,岂能放过三位?”
群雄激愤,喊“打”之声,立即此起彼落。
粟雄虎目圆睁,大吼一声,道:“住,不服者,尽管上台来,光在台下鬼叫,有啥用处?”
这一声吼,恍似平地焦雷,台下果被震住。
但他这语气,却太过狂傲,即便是许多正义之仕,亦被激怒多半。
小龙早已看清左右看台上,许多白发皓首的武林名宿,神⾊不舒,心知不妙,忙接说道:“区区等所以先期斩蛟,实因不愿看到今曰比武劫杀的场面,想我等均武林一脉,若为一蛟,伤了和气,岂非是大大不值?
再者,若蛟宝万一不幸,落入恶人魔手,借蛟脑之助,练成绝艺,而无人能制,岂非令天下生灵涂炭吗?
故此,区区才于先期下手,其中虽有不是之处想来诸位武林名宿前辈,当能见谅才对。”
这番话,不但说得诚恳,而且还用出了无上神功,台上台下,不但每人均一般入耳清晰,且均也微觉耳鼓震动,心神微微不安。
众人都是行家,闻声都不由暗凛,这位名不经传的老人,內功分明已达化境,且深觉小龙言之有理。
蓦地——台下有人发出破锣也似的嗓音,叫道:“喂!相好的,看你的样子,倒是年⾼德劭的,只不知功夫如何?何不显一手让大家看看呢?”
此言一出,台下嗡然附合,大声要求。
小龙循声一望,只见发话那人,一⾝青布化子打扮,衣着虽破,却乾净异常。
面孔圆圆的,润红之极,长眉暴目,狮鼻海,颌下无须,年约五旬,笑嘻嘻的,与声音极不相衬。
那乞丐也似的人物,暴眼一翻,威棱四射,双肩微晃,轻飘飘落在台。
小龙知道,今天若不显露一手,绝不能善了。
只是,他一时却想不出显点什么?
大娄山主却已大声开,对台下道:“这位是江湖中隐迹已久的笑面跛丐,今曰倏现侠踪,为武林主持公道,请云老先生显显绝学,诚然是…”
陆一清显然是要拖跛丐下水,众人均非浑人,那能不懂?
这笑面跛丐,远在卅年前,以“弹指神通”成名江嘲,为人守正不阿,除暴扶弱,正是宵小之类的头痛克星。
虽隐去十年,盛名犹自末衰,这十年后,倏现踪迹,岂是无因?
笑面跛丐,听出陆一清音中有物,霍然间面上笑容大盛,双目却奇怪的瞪得更大,注视看陆一清,那神⾊,与笑容煞不相配。
陆一清深知跛丐为人习性,见状心中一寒,顿时将下面话咽了回去。
府小兰粟雄均听长辈说起过笑面跛丐,一见他上台神⾊,虽不惧怕,却不免有些担心。
府小兰悄步挪到小龙⾝边,俯耳告诉他小心跛丐的“弹指神通”并简道出跛丐为人。
小龙闻言,心中一动,趁陆一清话声一停,微微拱手,笑道:“区区久仰侠名,今曰一见,诚属三生之幸,既承下顾,区区不才,自当献丑。”
说着,微微一顿,又道:“只是区区已年迈老衰,诚不宜舞拳弄腿,不如弄点小玩笑,以博跛侠与诸位英雄一笑,如何?”
“笑面跛丐”面上的笑意渐收,微一点首,道声:“请便!”
小龙低声嘱咐⾝旁的府小兰几句。
府小兰欣然点头,迳自在台畔,取过一面小铜锣,用黛笔划了十几个指头大的小圈圈。
笑面跛丐与诸人都瞪大了眼,注视着两人动作。
只见她将剑篮收起,单手提锣,站在三丈之外,以小龙为轴,飞⾝満台游走了起来。
她愈走愈疾,瞬间化成一条淡影,而不辨人面了。
但小龙却凝立中心,一动不动,等府小兰掠到疾处,霍然十指齐弹,中轻叱声:“打。”
“叮”“叮”…一片脆响,应声而起。
府小兰⾝形倏停,衣袂翩然倒飞,恍如仙女临凡,右手铜锣未失,一点异状却无。
台上台下,都不由起疑,猜不出小龙闹何玄虚?
府小兰嫣然一笑,将小锣送到跛丐面前,娇声道:“请老前辈过目。”
笑面跛丐起初也莫名其妙,但当他茫然的接过小锣,闪目处,不由得勃然变⾊,笑容尽收。
皆因,锣面上凡被黛眉划上小圈的里面,竟皆被小龙的一弹之力,弹裂了一小块。
那一小块,最奇的均一般大小,圆圆的,向后陷下,欲坠未坠,只留下最后的半分嵌住。
笑面跛丐素以“弹指神通”闻名于世,但此时,却不由他不自惭。
小龙察颜观⾊,知道这一手,却收到效果,不为已甚,见好即收,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不堪入方家之目,请跛侠多多指数!”
笑面跛丐,这时可再也笑不出来,他心中微觉难过,当目光一触到小龙的慈祥面目,心中却霍地一宽,忖道:“这老人⾝蔵绝学,渊加大海,却这般慈祥和蔼,真是既惭且佩…”
想着,竟而恭敬的打了一揖,正⾊回答道:“老前辈真人不露相,真令我跛子佩服之极。”
说着,复转向外,对大众朗声宣告道:“云老侠年⾼德劭,神功绝世,我跛子不但甘拜下风,自认正是承受蛟宝的最佳人选,台下各位,若有异议,但请冲着我跛子来好了。”
小龙府小兰由于笑面跛这一句话,不由对他大起好感,认为他确是个仁侠仗义的直性好友。
但粟雄却有点看不起他,认为他有点欺软怕硬,故意讨好。
台下诸人,素知道笑面跛丐的性子,说一不二,宁折不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