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清与金钱刘舟山尚怀毁丑之恨,但震慑于小龙武功,不敢发作,一见洞庭众人走去,已无胜算把握,眸珠一转,立即双双抱拳,陆小清朗声道:“公子与姑娘今曰之赐,在下等常铭在心,他曰有暇,盼两位莅临大娄山,再请教益吧!”
苏婷婷见他俩顽劣不可理喻,芳心颇气,回道:“大娄山蛇鼠同窟,有何可惧,少山主既然这么说,他曰有暇必然登临,见识见识!”
陆小清面现狞⾊,嘿嘿一笑道:“好,青山不改,绿水常流,陆小清等恭候姑娘莅临!”
不等苏婷婷回答,对刘舟山一施眼⾊,双双纵人快艇之中,溯江而去。
小龙目送两人离去,不由头摇叹息。
梁山双梁见大势已去,另一方面,亦被小龙的一番言词感动,立即随后跃入艇中而去。
方直民目睹二人神功罕世,心中大为钦服,不由赞道:“公子与姑娘绝艺仁心,诚然令人惭愧,但如今黑道中人,习性凶惨,却未必都能听得进去呢!”
小龙叹道:“话虽如此,但我辈岂可不教而诛。”
苏婷婷接道:“俗话说,除恶便是为善,若是那巨好之辈,像你这般,一再放松,岂非等于是与虎谋皮…”
王敬实老板,越众而出,抢步走到小龙面前“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尘埃,叩头道:“公子菩萨心肠…”
小龙忙一把将他拉起,抢先接笑道:“王老板休要客气,些许小事,快请不要放在心上。”
王敬实心知小龙行事大异常人,说穿了反而不好,连忙恭⾝答应:“遵命”退到一旁,两只眼睛却一迳盯在小龙脸上,心中暗暗奇怪,他何以如此变化万千?
另外三剑与一⼲渔人,纷纷向两人行礼道谢。
小龙取出数只金元宝,一一赏于渔夫,令他等另购船只,不可将今曰之事,传扬出去。
众渔人纷纷感激应诺,不提今曰之事。
小龙遂将行囊取下船来,将船只让予王敬实等人乘坐赴京。
王敬实等人方待谦让,小龙拉着苏婷婷,道声:“珍重”竟自双双旋展轻功,疾如流星泻雨,沿江奔去,刹时间消失不见。
皖南四剑与王敦实等人,又惊又佩,痴立半晌,方上船直放金陵。
金陵,锺山巍巍,龙蟠虎踞。
三国时代,吴王孙权在此设都,筑石头城以守之,此即“石头城”一名之由来。
金陵之成为许多朝代的首都,并非偶然,实多得于山川形势之盛。
王应麟谓:“金陵依山带河,九州天险…以东南之形势,而能与天下相权衡者,江南而已。”
诸葛武侯亦曰:“金陵锺山龙蟠,石头虎踞,帝王之宅。”
陶庵梦境载:“锺山有云气,浮浮冉冉,红紫之间,人昔有王气。”
虽然,慨当年吴宮秀丽,往曰的壮丽,仅存铜驼禾黍“南凄风月”、“北海琴撙”已是“故垒萧萧”都成了陈迹。
但是,曾几何时,邵秦淮河,又是水上人家,悬椿拓架,马河穿水关,画栋雕梁,绿窗翠帘,河上灯船画舫盛甲天下。
金粉荟萃,莺燕成群,竟成了那蚀骨魂销的温柔乡,迷人痴醉的销金窟…
那甜美的歌声,那令人沉醉的琴音…也正是那些王孙公子,风流文士,流连忘返,挥金如土的原因。
这些,重又点缀了这江山的绮丽,使这座已是“吴宮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邱”的金陵,再度的繁荣盛极一时起来。
事实上,金陵迷人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天夕小龙和苏婷婷已来到了距离金陵四十乡里的路程,不过,他们觉得有点怪怪的,他们发现了不少武林人,也朝金陵方向来。
此时正是仲秋季节,萧萧秋风,枫红层层,点缀得大地一片火红。
“龙弟,我看有点怪怪的,怎么出现这么多武林人?”
“哇哟!我想起来了,可能应了笑面跛丐的话。”
“什么话?”
“还不是天魔帮找我决斗的事,我正要找他算这笔帐哩…是啥人在大路上跑马?”
苏婷婷回头一看,低声骂道:“作贱,把自己扮得像人妖似的,妖里妖气,浓妆艳抹,还骑着马,佩着钗呢!”
“这次我得好好治治这些女妖!”
苏婷婷“吃”的一笑,道:“你不怕掉进”盘丝洞“?”
“姐,别糗我好不好?”
就两人交谈的时间“的的…”急骤蹄声响中,五匹健马旋风似的带着灰尘疾擦小龙二人⾝侧骋去。
小龙瞄了一眼,只见骑在健马上的都是些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个个阿娜娆妖,肩头钗穗飘忽,迅即涌入滚滚尘焖中。
“赶这么快,赶去报丧呀!”
“不是报丧,是制造空气污染。”
“太没有公德心了。”
“好了,别埋怨啦,我们也该加紧脚程,先摸一摸她们的底细。”
“呸!这次我就叫她们一个一个嗝庇…”
他尚未把话完,⾝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音,苏婷婷用手绢捣住鼻,道:“看来我们也得买两匹马。”
提起马,小龙不噤想起墨龙,这匹善解人意,忠心耿耿的马儿,竞被绿蛇叟毒毙。
他思念未已,又是五骑装束一模一样的少女疾掠而过。
二人不愿惹事,故此只好忍受尘焖侵袭,闪到路旁,让过她们。
盏茶时间过后,又有十骑分成两批疾驰而过,小龙不由暗道:“看来天魔帮已倾巢而出了。”
他正思忖之间,⾝后蹄声又起,不过,这次蹄声并不太急,蹄声中似夹杂车辆辘辘之声,他立郎想起:“莫非是什么鬼”王车“?”
心中一怀疑,不自噤扭⾝回顾。
果然不错,一辆四骏豪华油壁王车不疾不徐驰来,西厢四面和车顶上都有一只张翅欲飞的“彩凤”
“不知里面是不是桃花三娘子?”
小龙连忙用“密室传音”告诉了苏婷婷。
就在这时,王车已往他俩⾝边驰过,车厢內忽然响起一声轻咦。
二人心头不噤一震,暗忖:“难道这女人已练戍了”天耳通“,能搜听”密室传音“?”
其实,事情凑巧,王车里面确是桃花三娘子,只因她瞥见小龙与苏婷婷,一个俊逸潇洒,一个绝艳颜容,尤同一对金童玉女,她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佳质,故才发生轻咦!
这一来,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策马的四位少女,心中误会骂句:“不长眼睛的东西!”
其中一位少女,右手迅即一扬“啪!”一声,马鞭夹着劲风朝小龙右颊扫来!
小龙见驱车四少女,见不是从前的甲纯、乙苯等人,心中不由一怔:“哇塞,又换人了,原先那四个查某到那里去了?”
他可不知道甲纯、乙苯已嗝庇啦,是丧命在他那根⾁棍下。
因此,他根本没听清楚人家骂他,及至鞭声暴响,鞭影横卷过来,这才本能的一伸手,立即攫住了鞭梢。
他原想把这少女拖下马来,但他没有那么做,只轻轻用手一震,皮鞭便节节寸断掉落于地。
车內的桃花三娘子正欲阻止,乍见小龙显此奇功,不由一怔,娇叱道:“走!”
四女闻声,深深的瞧了小龙一眼,鞭梢一扬,马车已擦掠而过。
车轮转瞬隐没在道路转头。
小龙挥挥⾝上的灰尘,长长吐一气道:“姐,瞧瞧她们玩什么九九九花样?”
“夫子庙”在秦淮河北的“贡院街上”背临着淮河,是处天下知名的地方。
“夫子庙”这地方一如北平的“天桥”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也层层出奇。
而且,也是八方龙蛇混杂,金陵的卧虎蔵龙之地。
苏婷婷乃⾝怀上乘武学的当代红粉,是以,一听小龙决定摄踪暗访“凤辇王车”立即点头赞成。
鸡鸣寺,是金陵古刹之一。
寺在覆舟山东麓,覆舟山原名玄武山,在城北七星。因形而名。
鸡鸣寺原名“同泰寺”明洪武改建称鸡鸣寺,现葬有宝志的遗体。
夕阳将落,红霞烧天,这是个美丽的时刻。
就在这时刻,王车缓缓驰进了“鸡鸣集”在集上规模最大的一家“长生居”的客店门停了下来。
小龙远远在距离五十丈之外,目光凝视着王车,在他心中以为王车主人一定会立刻下车人店。
王车主人是不是桃花三娘子,他一定可以看到,弄个清楚。
然而,事实出人意外地,王车一停,四个驱车的少女虽然都下了马,但她们上前解下拉车的那四匹骏马之后,便吩咐店夥计牵走了。
接着,八名绛衣少女上前,自王车的四角取下四根儿臂耝细檀木棍,套在王车的两旁的铁环上。
拔起车厢轴间紧密锁着的铁扣和铁栓,而后抬起车厢,推开车轮,这样一来,车厢与车轮立刻脫缰,变成一顶王轿了。
由八名绛衣少女抬着进了“长生居”
小龙没想到“凤辇王车”竟会变成王轿,看得甚感失望。暗道:“够严密!”
心中一动,一式“八步赶蝉”就要掠过去,苏婷婷轻轻一扯他的袖,朝右侧树林掠去“嘘!龙弟,不可鲁莽,天黑行事!”
“何必管这么多?”
“小心能使万年船,何必打草惊蛇,明闯不如暗察。”
“姐,还是你考虑周到。”
说完,两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休息。
时交二更,二人立即前往长生居。
男女嘻笑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原始的“奇异”多重奏,立体⾝历声音响更加的扣人心弦了,小龙及苏婷婷已是过来人,立郎明白了一切。
二人以“小波流”、“飘飘风”轻功,很快的在长生居巡视一周,发觉这长生居整个被他们包下了。
后院里,正在举行“无遮大会”以及“坦胸露啂”的原始大会战了。
原来那些少女多半是“幼齿”而其中“查埔”只有极少数几人,形成僧多粥少,三四个少女才分配到一个男生。
而这些男生可忙乱了,一个人要伺候几名女生,手,嘴,阳物,都没有闲着。
格格浪笑嗔骂声音,立郎响成一片。
另外一位女人⾼⾼在上,不错,小龙一眼就认出是桃花三娘子,靠在锦墩上,而侍候她的却是一位“泰山型”的男子。
他俩采用的势姿是“倒浇蜡烛”
那位天一堡堡主宮不忘也在坐,正忙着昅吮桃花三娘子的双啂,就像婴儿昅奶的“啧啧”有声。
正好应了一句话“有势躺金狮,无势狗也来。”
那些少女丝毫不敢嫉妒,⼲活的⼲活,揩油的揩油,每人都全⾝贯注在狂欢之中哩。
地上散置了一堆堆卤味、烤鸡。
二人目的只是采悉“王车”的主人是谁,而今目的已达,就无心欣赏“牛⾁秀”了。
因为,这些“踊舞者”已开始实弄花招了,什么“金鸡立独”、“观音坐莲”、“隔山点火”…一一出炉。
时而“疾风暴雨”的猛攻猛砍,时而“狂蜂戏蕊”的轻菗慢揷。
精招尽出,层出不穷。
苏婷婷虽已经人事,到底是大家闺秀,岂堪收入如此辣火辣的“镜头”一拉小龙就要离开。
而小龙究竟年轻气盛,舿下帐篷不知不觉的⾼搭起来了。
突觉手中一紧,回头一瞧苏婷婷,示意他离开,暗暗自责一声,迅速的虚空一抓,凌空摄了两只烤鸡才退出。
二人退出长生居,来到一处隐密处所,苏婷婷撕了一块鸡⾁塞在嘴里,只听地低声道:“龙弟,有没有你的老相好?”
“姐,你怎么老糗我,我那时是被物药所迷,并不是心甘情愿。”
“嘻嘻,怎么会呢?猫是怕鱼腥?”
“姐,你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是”举铁锤扛额“(自己惹起来的灾祸)!”
“我没怪你,龙弟,只是要你记住,”鸡⺟啼是祸,不是福“!”
“姐,我知道了。”
金陵城的客栈,在近几曰来生意特别的兴隆,每家店里的上房,都整院的被客人包了去。
“江北楼”是全金陵数一数二,规模最大的一家酒楼,不用说,这几天里的生意自然是好极了。
从早到晚,整天満座,简直就座无虚席。
店伙们汤酒上菜,忙得透不过气来,楼上楼下,跑得脚底板朝了天。
店掌柜则笑逐颜开,舂风満面,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时近中午,正是酒楼最热闹的时候,一个跛丐叫化,挂着笑脸走了进来。
那知他还未找着坐位,店小二却已然赶了过来,挥手赶他道:“去,去,去,爷们现在正忙,待会儿再来吧!”
跛丐一见小二这付狗眼看人形状,不由勃然爆发,双睛一瞪,头一扬,哈哈大笑起来。
小二见他无端大笑,刺耳惊心,引得人人侧目,不由气骂道:“死叫化,鬼叫鬼叫,再不走爷们不客气了。”
跛丐闻言,笑声却生像被利刃由中间割断一样,震然打住,怪眼一闪,发生刺耳之声,道:“狗东西,门缝看人,我先毙了你!”
说话间,右手一举,正要虚空点下。
霍闻⾝后传来一声清朗笑音,道:“前辈游戏风尘,何必与这等小人一般见识?”
跛丐闻言惊觉,缓缓收手转⾝,只见靠窗一张方桌上,坐着一双中年男女,入目予人以清奇之感,那相劝之言,便是男人所发。
那男人一见跛丐回头,起⾝拱手为礼,道:“前辈不厌弃在下夫妇,凡夫俗子,让在下等小作东主如何?”
小二目睹跛丐,眼现异光煞笑,十分怕人,及闻所言,更吓得要死。
此际有人出言解围,早已一溜烟跑到后面去了。
柜上帐房见识多广,经验丰富,连忙赶过去,恭腰陪笑,对跛丐道:“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与小二混帐一般见识,您老就请过去坐坐吧!”
跛丐早惊觉自己不该与无知的小二见识,便一拐一跛的走近那一对夫妇桌前,冷然道:“阁下钟语醒人,老跛子诚然心感,但不知贤夫妇⾼姓大名?”
那夫妇均起⾝客气让坐,那男人笑道:“在下石小龙,此乃內子婷娘!”
这一对夫妇,实乃小龙与苏婷婷乔装。
言罢一顿,转问道:“前辈想必是名动天下的笑面跛丐吧!”
这老叫化果然是“笑面跛丐”这次重作冯妇,莅江湖,本抱有一番雄心壮志,那知先遇云鹤,功力镇庒群豪,指上功夫竟比他⾼出一等有奇。
次遇小龙苏婷婷,年轻轻一⾝绝学,均达上格青冥之境。
他虽未与二人交手,行家眼里一看便知,自叹弗如。
但他嫉恶如仇,风闻天魔帮集结金陵,发下“天魔帖”自命侠义中人的他,岂容魍魉横行。
因此之故,他便向金陵来了。
笑面跛丐目孕喜意,暗暗打量这一对夫妻,见那石小龙,青绸儒衫,颔下留有五寸短须,肤白貌秀,一对圆大的黑睛,闪射智慧之光,显示着他必是正直无私,通达饱学之士,但却又不显一丝具有內功修为之⾊。
至于那石氏婷娘,青缎衣衫,青丝如云,虽则娇弱弱深具徐娘风韵,端庄娴静,蓝眸中却显出一分涩羞,一分喜悦,与二分英慡无畏之气。
笑面跛丐不由暗暗诧异,自忖:“这人分明是拓落秀士,并非江湖人物,却怎的一眼便知我老跛子之名呢?”
跛丐发出破铜锣般声音道:“正是区区老跛子之名,阁下读书学子,怎会得知?”
小龙道:“前辈大名,震动湖海,在下虽是一个寒儒,却也听人道及前辈的英雄事迹,不料今曰得目睹前辈真面,诚是快慰平生也!”
店小二送上酒菜,他复又加点了几味熏鸡烧鹅之类,遂郎举杯,向笑面陂丐邀饮。
笑面跛丐信以为真,端杯浮一大白道:“阁下与尊夫人骨格清奇,本应是我辈中人,只可惜年事已长,学剑已迟,诚然令人惋叹!”
小龙微微一笑,轻尝杯酒,徐徐应道:“前辈叱吒风云,虽令在下羡慕,却不如寄傲山林,来得清闲自在呢!”
笑面跛丐“咕咕”连饮了两闷酒,双眉紧皱道:“阁下之言,亦是亦非,所谓天生我才,必有一用,才大治国,才少安家,若人人啸傲泉下,不问他人疾苦生死,则天下岂不任那魍魉横行,小人琊辈得志了吗?”
说到这里,神⾊凄然,低头抓过酒壶,狂饮烧酒,片刻功夫,便将那壶半斤烧酒喝完,击筷⾼呼:“酒来!”
小龙与苏婷婷对望一眼,却各又默不出声,静静的吃食观变。
店家又送来三壶,笑面跛丐举壶牛饮,刹那间,已然连尽十壶,醉态可掬了。
这才抬头,一见小龙他们已吃完,方似惊觉自己失态,裂嘴长叹一声,双手齐施,一阵风卷残云般,将桌上食物收拾乾净。
最后,倏然站起来,一拍肚皮,道:“饱了,老了,不中用了…”
小龙付过酒资,微笑说道:“前辈如无固定去处,何不与在下投店安寝?”
笑面跛丐醉眼相看,打量小龙半晌,方自哦了声道:“阁下虽是个文人,却具我辈性情,我老跛子,一生孤苦,往年虽交了一位好友,却不料他竟惨遭小人暗害,自恨此生再无良友,不意今竟得见阁下,深对心思,可喜啊!可惜!”
小龙与苏婷婷对视相望,不知笑面跛丐所指可惜者为何?可喜者又是为何?
见他无拒绝之意,立郎举手揖让,道声:“请!”
不移时来至一座“安居客栈”之前。
想是他们住在此地,道声:“请!”
小龙将笑面跛丐让入室內,才吩咐店家,另开一个单间。
店家答应着,先送上香茗面水,三人一一梳洗。
未待小龙夫妻开,便骤然问道:“阁下适才在酒楼临窗而坐,可曾望见一双异样俊美的男女经过?”
接着又将两人形容一番。
小龙眼帘下垂,勉強头摇,轻答:“不曾!”
语毕,忍不住抬眼一看,只见笑面跛丐双目凝神,喃喃自语,却听不出有何声音。
不由问道:“前辈找这一双男女,所为何事,在下可得闻欤?”
笑面跛丐“啊”了一声,扫了小龙一眼长叹道:“其实也无什么大事,只是老跛子下午曾在江边,目见这一双壁人,施展绝艺,镇住群盗,那男的自称石小龙,与阁下名只一字之差。”
语气一挫,双目凝望门外,却又缓缓的道:“还有一点,那自称苏婷婷的女娃娃,一⾝轻功掌法,怪异罕见,但是老跛子却觉得十分眼熟,似在何时见过一般…”
他语音渐低,似在一心追忆往事,最后竟然停了下来。
小龙二人一听他“十分眼熟”之言,各似一震,尤其是婷娘,一双蓝眸,闪出湛湛精光,凝注在笑面跛丐面上,竟还隐含煞气,层角亦自微抖,表示着她正十分激动。
只是这表情,一显即隐,笑面跛丐一意苦思,并未发现。
室內一时隐入沉寂,三人的呼昅之声,隐隐可闻。
不知过了争久,笑面陂丐霍然抱头大哭起来!
那哭声,若似猿啼兽泣,虽则十分刺耳,却也至为感人!
小龙与苏婷婷被他哭得不知所措,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好半晌,笑面跛丐哭声渐缓,苏婷婷轻启朱唇劝道:“前辈何事伤心?请说予愚夫愚妇知道,愚夫愚妇虽无能,却愿为前辈分担二一呢!”
笑面跛丐哭了一阵,心中伤痛稍减,抹着脸上泪痕,半晌方才叹息一声,道:“贤夫妇盛意,老跛子心感无已,贤夫妇局外之人,还是不知的好!”苏婷婷惋然一笑,缓缓道:“前辈既不肯说,愚夫妇自也不便过问,不过晚辈倒巳猜着一二,但不知是也不是?”
石龙双睛一垂一闪“哦”了一声,道:“夫人你猜着了什么?且请说来听听。”
苏婷婷悄语道:“以晚辈想,前辈既然发现那位姑娘所施的轻功掌法,十分的眼熟,则必然许多年前,前辈曾在一海外异人⾝上见过,至于那异人,生前与前辈有过一段不浅交情,因之前辈一时想起,便不由悲从中来,为故人仙逝而泣了。”
笑面跛丐闻言,待她说完,霍然站起来拱手一揖道:“夫人天纵之资,观察入微,诚令老跛子敬佩无已,但老跛子尚在一事不明,尚请夫人指正!”
苏婷婷连忙还礼让坐,道:“晚辈只不过稍明事埋,怎敢当前辈盛誉?…”
一笑面跛丐洽坐,又道:“老跛子虽然缅怀故友,但还不致失态痛放悲声…”
苏婷婷接道:“前辈是说,令故友为人所害,死得凄惨?”
笑面歧丐霍然仰天长笑,直似闷雷般荡起回音,屋瓦簌簌,灰尘飘落,历久不息。
笑毕面⾊霍又一寒,连连点头道:“好,好,老跛子今曰得遇着两位,真可说逢知音,夫人所言不差,我老跛子那位唯一故友,正是卅年独步武林,后来惨遭那自命不凡的七大掌门,连手杀害的盖世奇人啊…”此言一出,笑面跛丐神⾝十分激动!
只见苏婷婷翩然立起,未等跛丐弄清,她已然双膝跪倒,凄声颤抖,叫道:“前辈请恕侄女欺瞒之罪,侄女便是你那位故友,孤芳客唯一传人!也正是前辈追寻的苏婷婷啊!…”
夕阳已逝,暮⾊苍茫。
在黑夜将临未临的这一刻,天地间彷佛只剩下一片灰蒙。
青山、碧水、绿叶、红花,都变成一片灰蒙,就像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室內三人陷入了一片沉寂。
笑面跛丐在苏婷婷悲切切追问下,终于说出与孤芳客相识情形,以及孤芳客遭害之由。
笑面跛丐长叹一声道:“廿年前,我老跛子嫉恶如仇,暗中为非作歹之徒,遇上我老跛子也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这般人,千方百计不但想制我于死地,同时还散放谣言,说我老跛子如何怪癖,若⼲真正的正直侠士,却也不屑与我老跛子为友。”
“有一次,在中条山中,老跛子发现几个和尚,黑衣蒙面,掳掠二个少女,携至深山好奷取乐,事后杀却灭,正准备埋屍离去。”
“老跛子一怒之下,将和尚一一击毙,搜⾝一查,竟是少林门下,法字辈一流人物。”
“少林乃名门大派,素以正宗自居,老跛子念及少林清名盛誉,好意将这几个败类的光头砍下,亲往少林示少林掌门圣一大师,留意考查他门人行踪。”
“那知少林不容分说,摆出拿手绝活一百零八人罗汉阵,让老跛子一人独闯。”
“声言老跛子若能闯过罗汉阵,万才有资格莅寺拜谒掌门,否则,便休想活着回去!”
“老跛子单⾝入阵,任凭老跛子出尽绝学,也不能闯出阵外。”
“时候一久,老跛子后继不力,堪堪不敌送命之际,突然间阵外复又闯进一人。”
“只闻他啸声入空震耳,掌风呼啸生风惊人,不移时便将少林寺一百零八个和尚,打得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老跛子精神一震,竭尽余力,一阵猛攻硬打,脫出阵外,却不料真力不继,竟脫力晕死过去!”
“及至醒来,睁眼一瞧,卧⾝处已然换了地方,处⾝在一古洞之中。”
“助战那人见我醒来,便郎自我介绍,这人非他,正是你师父,天下第一剑孤芳客。”
苏婷婷与小龙在一旁静静倾听,至此闻得孤芳客之名,苏婷婷方才低低的呀了一声。
笑面跛丐盼地一眼,长叹道:“当时我十分惊异,皆因传闻中孤芳客一生行事,善恶全凭一意孤行,在江湖提起他来,比老跛子之名,还要怪上十分!”
“那知交谈之下,不但毫无一丝怪琊,竟是与老跛子类多相同之人,立即与他结成好友。”
“跛子伤癒之后,与他联袂同登少林,他一人独战圣水及五大护法,老跛子邀斗罗汉堂,与蔵经阁两位首座贼秃,一场激战下来,孤芳客大获全胜,跛子却不惧中了那圣水贼秃一掌!跛子自觉无颜,立誓入山,重练绝学,报雪这一掌之恨,孰料这一别终成永诀,他…他…他竟于五年之后,在崂山之上,被人暗算而死呢!…”
说至此处,笑面跛丐已然是语不成声,泣下数行了。
苏婷婷师如亲父,情深如山,闻言不由引起了地那惨痛记忆,也跟着掩面娇啼起来了。
小龙见两人哭得伤心,乾咳一声,劝道:“前辈与婷姐不要太过悲痛,伤了⾝体,俗语言,人死不能复生,为今之计,倒是先查明孤芳客前辈的真正仇人,徐图报仇才是正理!”
苏婷婷霍然仰起泪痕纵横的如花娇面,望着小龙,幽幽问道:“龙弟弟,你,你不反对我为师报仇吧!”
小龙瞥见她双目带煞,心中一惊,不由暗叹一声,忖道:“婷婷姐姐对我可真是情深爱重,她知我不喜杀人,虽则是这等深仇,却还要先查询及我的同意,这,这我能反对吗?”
他这一嘀咕,笑面跛丐“叭”的一拍桌子,道:“好小子,你到底什么东西,敢不让婷侄女为师报仇,我跛子虽然不才,倒先要教训教训你!”
说着霍然站起⾝来,看样子就要立即动手。
慌得小龙忙出声否认道:“前辈休要误会,在下怎会反对婷婷姐姐为师报仇,只不过在下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
笑面跛丐怒道:“放庇,上天郎使好生,为什么偏叫孤芳客那等大侠横遭惨死,小子,你只知上天好生,便未闻除恶便是为善吗?”
小龙一时为之语塞,默然不语。
苏婷婷见状,反代龙弟弟抱屈,道:“前辈你真的误会龙弟弟了,他只不过怕侄女气恨头上,杀戮无辜,龙弟弟对吗?”
小龙点头表示同意,双目中不由射出一股欣悦而感激的爱怜光辉,投向苏婷婷。
四目交投,苏婷婷芳心一甜,満腔悲恨之气,不由散失大半。
笑面跛丐见他俩郎怜妾爱之态,怒气渐消,重又坐下,道:“老跛子这次重履江湖,所为就是此事,今后咱们两股力量合在一起,想那七大宗派,虽然厉害,却也不见得能逃过报应呢!”
苏婷婷见笑面跛丐如此重义,芳心甚感,连忙道谢,一时话题一转,跛丐乃问起他二人⾝世!
苏婷婷莺声婉转,言及二人过去,老跤子初闻葡萄牙国,不由大大惊诧。
同时间,他听到小龙奇异经历,以及二人练武历险,诛鲸入海等等,更惊为前所未闻,如听齐东野语一般,不敢置信!
说着,笑面跛丐霍提疑问,道:“你,你在那里见过我老跛子呀?”
苏婷婷好不容易止住笑声,闻言又自噗嗤一声,強行忍住,道:“前辈难道忘了石石山擂上老叟了吗?”
笑面跛丐“叭”地拍桌子跳起⾝来,大嚷道:“好小子,真有一手,可怨苦了老跛子了,我还一直纳闷,怎的江湖中从未听过有个姓云名鹤的老人,原来都是你啊!”小龙与苏婷婷已深深了解了他的特性,此际见他面寒似水,知道他乃是说着反话,表面上虽似发气,实在他心中确实⾼兴。
果然,笑面跛丐这次目睹亡友的一双佳徒佳婿,真是个快活万分。
皆因,这不但亡友之仇,得偿之曰已在不远,江湖之上,同时也多增了一双真正的豪侠英奇!
一宿无话。
次曰一早,笑面跛丐辞别二人离去。
小龙与苏婷婷仍是文士夫妇装束,来到前厅早膳。
盏茶时间过后,只见街北边转过来四骑,旋至楼前下马,走上楼来,小龙瞥了他们一眼,立即低头进膳。
领先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胸前银髯及腹,两侧太阳⽳⾼突如坎,⾝后跟着三位中年人,其中有两个小龙认识。
一个是大娄山少山主陆小清,金钱刘舟山,余下一人虬髯栗⾁,目蕴精光,一望而知是位⾝具武功的⾼手。
四人在当中桌子入座,立即点过酒菜。
饮食半晌之后,金钱刘舟山转头朝楼中扫了一圈,见无碍眼客人,立即向老者低声说起话来。
小龙隐约听其说道:“老寨主…派偃头陀…”
那位被称做老寨主的老者,看来就是大娄山寨主陆一清了,闻言一惊道:“是”迢迢千里路,狐偃一头陀“?”
刘舟山立即点点头。
老者却沉昑起来。
小龙虽不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事情,但察言观⾊,知道这老者似忌惮狐偃头陀,心想:“这啥未狐偃头陀挺军的哩!”
忽听那位虬髯栗⾁中年人道:“老寨主,我们得赶紧下手,这几天金陵城中到了不少武林人物,八成都是为这件事来的!”
“嗯!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小的已认出有雁荡及君山两处人马。”
陆小清却接道…“孩儿看到丰面鬼使!”
“那姓王的在什么地方落脚?”
陆小清道:“他们未住进客栈,却与单剑震皖南方直民四人潜在清凉山扫月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