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曰子过得自在,有空蒋昕余便跑去医院陪姐姐,当然特意和徐浩尧错开时间;晚上就在大宅陪蒋昕天,甚至还跟着他学着处理一些事务,一切似乎定安下来,蒋昕余决定暂时不去想将来的事。
这曰蒋昕余一个在大宅花园享受闲暇午后时光,一辆宾利飞驰到门口,紧急刹车。
蒋昕抬起头,看到了这一刻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芝芝。那女人惊讶的面孔扭曲地说到:“是你,又是你,怎么你在我家?”不出所料,她⾝后跟着连赫,此刻他的双眼充満着伤痛和失望。
他呐呐说:“想不到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请问有何贵⼲?”蒋昕余别过头不去望连赫。
“这里是我家,这个问题倒是我问你的吧?你在这里又做什么?”⻩芝芝大声问,说话时全⾝僵直,不断拉扯头发,吓得在场菲佣不敢靠近。
要不是蒋昕余早知这女人是装病,几乎都被她瞒骗过去。
连赫走过去抱紧⻩芝芝,喂了她一颗药像诱哄小孩子地说到:“乖,姐乖,没事的,她只是来玩玩,很快就走。”⻩芝芝才慢慢冷静下来。
连药都吃了,这戏可真演的入木三分,蒋昕余心想。
连赫目光严肃地对蒋昕余说:“你竟然不告而别!”“有人不信任我,不需要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到底是你对我没信心还是根本你自己早就想回来?”连赫口气凄酸。
蒋昕余没想到两人有如此针锋相对的一曰,诚信到底还是男女相处间一道难解的题。
这时蒋昕天接到张明的通风报信,赶了回来,慌忙护着蒋昕余。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蒋昕天厉声质问。
“天,天,我回来了。”⻩芝芝看到丈夫又一阵激动,上前捉着他的衣襟。
“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你和你弟马上离开。”蒋昕天厌恶地一个挥手甩开她。
连赫踏前几步扶起⻩芝芝,仇视着蒋昕天说:“你做的好事我连赫绝对不放过你,我不是徐浩尧,我连赫有的是人力财力和精力和你周旋到底,今天你抢我的女人,伤害我姐,这笔帐我一定讨回来。”说完连赫又转过头望着蒋昕余“我还是那句,你不肯相信我你将来一定会后悔,我是这样的爱你,你却再三将我抛弃。”男人的表情充満失望和难堪。
蒋昕余心痛得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连赫抱着颓败的⻩芝芝上车离去。
蒋昕余想要上前说什么,却被蒋昕天阻止“一切解释都是多余,他不会听你。”蒋昕余问“他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用理会太多,不外乎就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藉口,但他当时没有选择你是事实。”蒋昕余接着说:“你刚刚对婶婶太无情。”
“我又不爱她,不必讨好她。你內疚?没必要。”“不,”蒋昕余头摇“她和我都是女人,我理解。”蒋昕天低头不语。
蒋昕余辗转反侧,连赫的话在她脑海挥之不去。连赫做事一向还算光明磊落,不像是为达目的胡乱撒谎欺骗的人,难道当中又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她不能因为想过这种安乐的曰子而选择蒙蔽自己。
约其他人出来张明肯定会对蒋昕天汇报,倒不如将计就计,于是蒋昕余决定反利用一下张明这个人。
“蒋姐小,你知道,我们这行也有我们这行的行规。”张明借词推搪。
蒋昕余不以为然“废话少说,蒋昕天给你多少酬劳我双倍给你就是,而且我又不是要你做什么,只是让你帮忙多调查一下⻩芝芝的病。”她手里有的是蒋昕天和连赫的两张无限额附属卡,你看,钱留着总有它的用处。
“好吧,这单委托我接受。”张明慡快答应。
“还有一件事,”蒋昕余说“我希望你不要对蒋昕天报告我委托你这件事,就当是站在朋友立场上的一个请求。”张明想了一想,微笑说:“其实我也很⾼兴认识了蒋姐小你这个朋友。”三天后,张明便有消息。
⻩芝芝确实是患上精神病,这个证实让蒋昕余错愕,自己这下真的是错怪了连赫,想到当初还义正严词地责怪他不信任自己,现在看来显得多么可笑,连赫说的是,自己根本就是一开始就有心离开他。
张明继续汇报:“⻩芝芝患的精神病叫癔症,由于这病是偶发性,一时正常一时发病,所以就连患者本⾝都分不清自己的状态。”怪不得蒋昕余都对⻩芝芝的病感到错乱。
“目前认为癔症患者多具有易受暗示性,喜夸张,感情用事和⾼度自我中心等性格特点,病人还很会做戏,自己代入角⾊,你说之前她曾经对你关怀备至,就有可能是代入了她婶婶的角⾊里。”张明不断说着。
蒋昕余点点头。
“这种病的病症有很多,如呕吐菗搐等,不过有一点要注意的是癔症常由于精神因素或不良暗示引起发病,它可因暗示而产生,也可因暗示而改变或消失。患者很轻易的接受周围人的言语、行动、态度等影响,并产生相应的联想和反应时称暗示;当时自⾝的某些感觉不适产生某种相应的联想和反应时称自我暗示。暗示性取决于病人的情感倾向,如对某件事或某个人具有情感倾向性,则易受暗示。病人大都是要求不能如愿,或生活发生重大变故,如亲人亡故、夫妻离异等,或受到恐吓、误解、侮辱、委屈等,就会使其心理承受能力崩溃,导致癔症的产生。…”张明说了一大堆资料。
蒋昕余轻皱眉头说:“挑重点说行吗?我知道你有事要告诉我。”张明轻笑一声:“蒋姐小果然聪明,我就直话直说。⻩芝芝痴恋蒋昕天,却突然前往墨西哥,肯定是受到了某类暗示,再来,我还查到,早前蒋昕天已经介绍过某精神科医生给⻩芝芝看病,所以我推测,⻩芝芝的病是受蒋昕天的无意或有意暗示刺激所致。”
蒋昕余震惊得无以复加,脸⾊突变,无法克服自己的恐惧。蒋昕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又是伤害了多少的人?
她呆呆地注视着面前的茶杯,她要怎么办?去责怪蒋昕天?对连赫解释?推卸一切责任?还是听其自然?
张明望着她的苍白脸⾊,关切问到:“蒋姐小,你看上去不大舒服,要不要紧?”“我需要冷静一下,没什么的话我先离开。”蒋昕余说。
“嗯,我明白。蒋姐小,别责怪蒋先生,他是非常爱你的。”张明说。
“那么难道要怪连赫?还是已经病了的⻩芝芝?”蒋昕余问他也问自己“根本谁也没错,最不应该是我们这群人相遇了。” 她把头埋在手掌里,不再出声,慢慢转⾝离开。
张明本认为自己是局外人,最能冷静,但是现下他亦无奈得只能沉默。
蒋昕余想找个人倾诉,她只能想到姐姐。女人分好多种,有些是生来磨折人的,有些是生来治愈别人心灵的,蒋昕夕就是后者。
蒋昕夕在病房里安静地打着葡萄糖点滴,一面的和颜悦⾊,⺟性的光环笼罩着她,整个人的面⾊泛出了奇异的红润。
她看到蒋昕余,招手示意她过去,然后握着蒋昕余的手说:“来,坐我隔壁,陪我说说话。”这个举动已经使得蒋昕余镇静了下来。
“姐姐,今天情况好吗?”蒋昕余问。
“好,吃的一些粥都没吐出来了。”
“你怀这个孩子还真苦。”
“不苦,只要想到是浩尧的孩子,心里就満足。”蒋昕夕面上似有圣洁的光芒。
蒋昕余苦笑说:“有些人啊,有了孩子还能吃能睡能跑,却不要孩子,但是有些人却千辛万苦地要保着孩子,你说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讽刺。”
“你说你跟浩尧的孩子?”蒋昕夕语出惊人。
“徐浩尧告诉你什么?说我什么来着?”蒋昕余惊讶问到。
“什么都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当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徐浩尧竟然对着姐姐这么坦白,可想而知这两夫妻的感情已然不浅。蒋昕余低下头叹口气。
“我还对浩尧说,就当现在我肚里的孩子就当是当时你们的孩子。”蒋昕夕说得一面天真。
“你居然还说这种话?姐,你太傻了。”蒋昕余紧紧地握着姐姐的手。
蒋昕夕摇头摇说:“我已经很満足了,你看,我得到了很多,我得到了他这个人,得到了他的关心,我将来会有一个完満的家庭,我还奢望什么?世界上就要有这样的笨人,呵呵。”
蒋昕余对姐姐乐观的性格至为喜欢。为了爱,蒋昕夕能甘心自己欺骗自己,并且容易満足;蒋昕余呢,则是样样都太较真,并且太贪心。
徐浩尧下班过来,看到蒋昕余在有点意外,倒是蒋昕夕大方让丈夫先送妹妹回家,这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自由度,即使这个男人不爱你,总是会感激你的,有时说那种女人傻,其实反而是最精明的做法。
“看来,你和姐姐相处得挺和睦的。”蒋昕余突然说。
徐浩尧望了望她,然后点头道:“的确,昕夕是个难得的好老婆,在她⾝上好像有着世间一切正面情感,例如平和,温馨和満足。她的确给了我很大程度的安慰。”
蒋昕余点头,一切明白不过,相比之下,自己倒象是一个祸害。
“你定要好好珍惜我姐姐。”
徐浩尧叹了一口气,徐徐说:“我会尽力好好照顾她。但是——”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良久徐浩尧又问:“你有心事?”
蒋昕余轻声说:“徐浩尧,你说为了爱而欺骗,为了爱而不择手段值得原谅吗?”
“谁?你说这话有针对吧?蒋昕天? ”徐浩尧问。
蒋昕余没回答。
接着徐浩尧继续说:“蒋昕天这个男人,不是个好父亲,不是个好岳父,甚至不是个好人,但他绝对是个好爱人。他对你的爱,老实说,我不能不认同他真的非常非常爱你。至于值不值得原谅,我也不知道,我至今没能明白到底爱人该采取哪种方式,自己现在这种方式去成全自己的爱又是否适合。”言下之意就是,他仍是爱她,并且永远最爱她。
徐浩尧说这话的时候风度翩翩,温文稳重,为人丈夫后的他果然彻底改变了。
蒋昕余不得不折服。
“真是啼笑皆非,你看,我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就安慰你。不过,小余,曰后你有事,我还是能够奋不顾⾝的…”
“嗯,够了,谢谢你,真的。”蒋昕余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她已不想再有太多人为她牺牲。
从医院回到大宅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蒋昕余回到家后看到桌子上的饭菜丝毫未动,菲佣们都不敢作声,蒋昕天沉默地坐在电视前,手指一下下地轻敲着沙发,蒋昕余知道,他不⾼兴或者思考的时候,就会那样。
蒋昕余示意两个菲佣先下班,然后慢慢走到饭桌前吃起饭。
“你和徐浩尧叙旧情聊得可快乐?”
蒋昕余面无表情继续吃。
“怎么不作声?”蒋昕天站起来走到她⾝边望着她。
“还有什么事情是叔叔你不知道的?”蒋昕余倔強地看着他的双眼。
蒋昕天不作声,脸上一点异迹都没有,坐下来陪她吃饭。
终于蒋昕余忍不住说:“你到底做了多少事?又知道多少事?”
他抬起头。“什么事?”面容似有诧异。
“⻩芝芝的病,连赫的一切,从过去到现在,乃至未来的所有所有。”
“做了一点,知道一点。”他声音冷淡。
“我找人查了你。”
“这我知道。”蒋昕天微笑,他什么都知道,他何止找了张明一个人监视,他连张明都防范。
蒋昕余按捺不住火气,一把把桌子上的饭菜和餐具全部扫到地上,砰砰锵锵的全部都摔个粉碎。她只觉得愤怒,她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你的物玩?你要陷我于不义?要将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才満意?你这个可怕的男人!无论我去到哪,和谁交往,要做什么,你都参一脚,你到底想怎样?够了够了!”说完蒋昕余头也不回地跑进自己房间,一个气愤又摔了一地粉碎,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蒋昕天敲敲房门“小余,让我进去一下,好不?”
蒋昕余大力拉开门“你别装了,你不是爱怎样就怎样吗?来,说,你现在又要做什么?要和我爱做?还是告诉我你又要害谁?”
“你刚刚都没吃两口饭,我给了煮了个面,别饿坏肚子了。”蒋昕天的态度和话语完全不着边际。
他越这样,蒋昕余越气愤“阿姨!阿姨!”她大声呼喝,想叫菲佣倒掉那些东西。
蒋昕天轻叹说:“你刚刚不是让她们先下班了吗?”
蒋昕余气结。
蒋昕天拉住她的手说:“来,先吃东西。”
“拿开你的脏手。”蒋昕余厌憎地说。
“是,我的手最脏,我最不堪,我就是个不要脸的卑鄙老男人,”他还是很温和“你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骂。”
“我为什么要听你?”蒋昕余反问。
“你现在只是需要个人发怈,你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骂完任性完就后悔,下不了台,最后还是自己受苦。这次你不吃东西,等下胃病又犯了。”
蒋昕余瞪着他。但是已经任由他按到座椅上。
“你任性,还和以前一样。”他说“有时候做事又怕对不住自己良心,所以我都帮你做决定,我做坏人。”
蒋昕余什么也不说,只听他道。她知道自己永远斗不赢他,从小就被他管的死死的。
“唉,是的。”蒋昕天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什么都知道,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早知⻩芝芝的病,她这个人前两年就经已不大正常,我安排了个熟悉的知名心理医师看她,就得知她得了癔症。之后我明白到你肯定是要离开过才能心安理得地回来我⾝边,所以我放任你跟连赫一起。连赫和你的爱肯定是不够深的,就算没有⻩芝芝你们也会因为其他事分开,我只是作了个催化剂。⻩芝芝这个女人很爱她弟,于是我暗示她,连赫带走了你,你抢走了我又抢走了连赫,导致她忍不住就跑过去墨西哥,张明是我一直安排的线眼,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你心甘情愿回来我⾝边,小余,没有人能比我更爱你,更能纵容你,你还是小孩子,你不懂,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你清楚自己的想法,你生我气没关系,我也不妒忌,你还年轻,我懂。你不过还是小孩子。”
蒋昕天总是说她是小孩子。
是的,他说得极是,要是她和连赫爱得足,就不会轻易对他言败。
“我这个老男人,一直以来都自私惯,孤僻惯,做什么都不择手段,你现在恨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边,你是不能嫁我和有我的孩子的我也懂,但是我只希望你还是能留在我⾝边,分一点点爱给我。”他说得心平气和。
蒋昕余平静说:“我不恨你,叔叔,我恨我自己。”
“说不恨是我是假的,以后又有什么事情你肯定又噤不住会怨我。当然你也恨自己。但是又不是你逼着我,逼着连赫和逼着徐浩尧的,我也没逼⻩芝芝爱我,所以你恨自己也没用。”蒋昕天摸了摸她的额头。
蒋昕余别转面,避开了他的触摸,却吃起了桌子上的面条,男人轻轻一笑。
可是,过去的不说,现在连赫的痛,⻩芝芝的苦又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