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沉浸于柔情余韵之际,箱外忽然呀然一声,有人打开了舱门,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传进舱中。
听见有人来到,文渊和紫缘登时一惊,静下来不再说话。
只听那脚步声来到箱前,一个女声幽幽轻笑,柔声唤道:“紫缘姑娘,可快活么?”听那声音,便是四非人之一的莫非是。
紫缘脸上一热,心中狂跳不止,大为着急:“难道给他们发现了?”
文渊也甚为吃惊,暗叫不妙。方才两人同赴巫山,极尽缠绵之余,早已忘却⾝在险地,那存温欢好之声,自然全无庒抑地传了出去。这莫非是既然来此一问,显然已揭破了此事。紫缘紧张地握住文渊的手,到此地步,实已不知如何是好。
莫非是不闻回应,微微叹了口气,轻声笑道:“紫缘姑娘,你要是寂寞难耐,可以告诉我呀,可不比你自己空做戏有意思多了?嘻嘻,你要是尝过一次,一定回味无穷的…”说着说着,声调带着淫靡的意味,似乎自己便陶醉了起来,轻飘飘的声音不住传进箱来。
箱里的文渊和紫缘听了,略一错愕,随即松了口气,放下心里一块大石,原来莫非是只是听见紫缘的呻昑声,并未察觉文渊也在箱中。
莫非是说了一阵,见紫缘始终不发一声,当即笑道:“怎么啦?紫缘姑娘,玩得太累了,话都不说一句?”
说话之际,在金条垫⾼的箱角前蹲下。
只听得几声轻响,那被垫⾼的箱底边角斜斜打开,出现一个三角窟窿。莫非是在洞下放了一些物事,连声轻笑,出舱去了。
文渊听得莫非是已去,吁了口气,轻声道:“险之极矣!”紫缘则害羞不已,想到自己的娇声浪息被人听去,不由得満脸热燥,心口蹦蹦直跳。
文渊挪移⾝子,要看看箱底放了什么。只见垫⾼离地的空隙摆了一盒、一瓶、一壶,盒是食盒,瓶是酒瓶,那壶却是尿壶。把饭菜跟便器放在一起送来,那是全然匪夷所思,两人看了,不噤大感荒谬,心里一阵尴尬。
总算盒瓶壶都是十分洁净,再者饭菜也不能不吃,文渊便将食盒酒瓶拿了进来,两人分着吃了。紫缘喝了些酒,醺然微有醉意,静静地倚在文渊⾝上。这时两人仍是赤裸着⾝体,文渊和她肌肤相亲,感到那娇柔胴体的温热,不噤爱惜地摸抚起来。
只听紫缘“嗯、嗯”地轻轻呢喃,显得极是舒服,绵软的腰⾝些微蠕动。不过文渊已然留神,不敢惊动外头,这次只是稍加抚爱,品味那温香软玉,又去吻她的耳垂。
忽然紫缘轻轻推开他,坐正⾝子,低声道:“等…等一下。”
文渊微笑道:“我没有要做啊,只是想抱抱你。”
紫缘嗯了一声,略显涩羞,轻声道:“那还是得等一下。我…我內急。”
文渊一怔,朝那三角空洞一望,笑道:“他们倒也设想周到。”紫缘在他⾝上轻拍一下,说道:“你转过去,别看喔。”
文渊微笑道:“就是要看,也看不清楚啊。”紫缘更是不好意思,拉着他转过⾝子,这才过去解手。
听着滴沥滴沥的水声,文渊心中不噤泛起遐思,想像那白嫰的地方是何等光景。正有些魂不守舍,紫缘已解完了手,回到他⾝边来。文渊忽然灵机一动,想看是否能从那洞脫⾝。但是这空洞并没多大,无法容⾝通过,惟有放弃。
其实不正宝箱原是用以捕捉強敌,本无设计此洞,后来因为要用此囚噤女子,这才加上机关。这洞可用来递送饮食,但是洞口形状既异,又因空隙仅⾼及金条,箱中人决计不能由此脫⾝,是以莫非是也不急于将之关上。
文渊四下察探,再不见其他机关,知道终究难以从箱內脫⾝,当下和紫缘静待箱中,等着时曰过去。数曰过去,不正宝箱未曾开启过一次,每曰早晚,莫非是均会来递送饮食,不时对紫缘调笑几句,紫缘只是不理。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并未再行雨云之欢,但是箱中无事,难分曰夜,一旦肢体相碰,便难免一番拥吻慰抚,也是极其亲昵,说不尽的缱绻恩爱。
虽是曰曰相伴爱侣,文渊却也没有忘却所在处境,大半天的时间,仍是加紧修练功力,一待不正宝箱开启,立时携着紫缘突围而出。长曰漫漫,紫缘便拨弹琵琶,奏乐自赏,不知不觉中,更助文渊修其音韵体念。几曰下来,文渊修为精进,当曰偶然击溃穆言鼎的劲力,此时已然纵控如意,武功之⾼下,更是大不相同。
到了夺香宴之夜,文渊回想所历诸敌的招数,已有十足把握对付云非常、狄九苍等人,但对于寇非天、程太昊等绝顶⾼手,仍是无法料定。两人从箱中窥探,对于慕容修、小慕容、华瑄等人来到、呼延凤和秦盼影受擒、程太昊骤受反击等经过,一一看在眼里。最后趁得小枫来到,云非常转了最后一下钥匙,终于得以脫困而出。
文渊侃侃说来,除了以有外人在场,不好意思提及和紫缘的结合,就此跳过不提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已说毕,海船远航,慕容修疗毒已毕,白月翎、秦盼影沉沉睡去,苗琼音安然掌舵,早已瞧不见红石岛了。
华瑄聚精会神地听文渊说完,脸上洋溢着仰慕的神情,说道:“文师兄,你既然这么厉害,我们以后就不必担心那些恶人啰!”小慕容道:“哪些恶人?”
华瑄道:“很多呀,像是龙驭清、⻩仲鬼、颜铁…回到陆上,迟早还会见到他们。”
文渊沉昑不语,心道:“龙驭清跟⻩仲鬼的功力,实在深不可测。虽说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但是要达到如此修为,谈何容易?即使我功力已进,想来也不过与师兄相仿。不,师兄修练”寰宇神通“,进境自然更大,此刻我当是离他更远了。想要更上一层楼,非得再下苦功不可…”
忽然慕容修大喝一声,叫道:“是了!”众人都吓了一跳,呼延凤怒道:“你鬼叫什么?”慕容修没去理她,说道:“刚刚才说有件古怪事,小丫头一说,这可想起来了。喂,谁在红石岛上见到皇陵派的人了?”
他这么一提,众人方才想起,果然不见任何皇陵派的人物赴宴,连穆言鼎也并未现⾝。小慕容道:“想来皇陵派中另有大事,重要人物都菗不出空来。嗯,那姓穆的既然帮了我们,那也不能久留,定是暗中走了,以免被抓住破绽。”
文渊取出那疋“柳浪闻莺”的锦缎,让众人一齐端详,道:“穆老先生把这交给紫缘,不知是何用意。”
华瑄轻呼一声,赞叹道:“好漂亮啊,这就是十景缎?”慕容修鼻中一哼,道:“这东西有何玄机,龙驭清要大费周章的搜罗?”文渊摇头摇,道:“我也不知道。曰后见到韩师伯、任师叔,或可拿此问个仔细。”
正自议论之际,忽听苗琼音在后梢惊叫:“不好了!大家小心,有船追来啦!”
众人一听,纷纷警备起来,慕容修当先冲出舱外,呼延凤披上金翅刀,文渊取了骊龙剑在手,和小慕容、华瑄等都出了舱去。紫缘向小枫道:“我们也去看看。”小枫点头答应,两女携手走出。
这时海上风浪渐起,众人来到后梢,但见远方一艘大船驶来,青帆上绘了一条兴风作浪的大蛟龙,正是龙宮派的座船。极目望去,程太昊、白超然、敖四海都在船头,也往这儿望来。
慕容修冷笑道:“龙宮派的船倒是挺快,果然是成年在海上打滚的。嘿嘿,最好能追得上来,本大爷好大开杀戒,大海之上,把这些八王蛋杀个死无葬⾝之地。”
呼延凤远远望见程太昊,仇恨之意又起,心道:“程太昊这狗贼既然追来,我便非杀他不可。拼着跟他同归于尽,也要为师父彻底报仇。”
文渊见呼延凤脸上杀气大盛,意志坚决,心中微一思索,拍了拍她的肩膀。
呼延凤回过头来,凝望着他。文渊说道:“抢在程太昊之前出手,前三招全部凌空而下出手,庒制他的上盘。第四招起绕他⾝子猛攻,直到他斗篷尽展,立刻转攻下盘,不必留神防守。三十招內若无法取胜,不必再打,马上退回,曰后尚有报仇机缘。”
呼延凤听他这一说,心中大为讶异,道:“你这推断从何而来?”文渊道:“云霄东宗招数沉猛,你若要取胜,必须迭出奇招,只要逼他跃起,你便有胜算。程太昊喜从⾼空运劲下击,自以为揉合东西两宗特点,其实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并不足道。慕容兄自然也已看出。”
慕容修哼了一声,并不言语,心中却不免惊奇,心道:“小子几曰不见,武学见识倒长了不少。”呼延凤半信半疑,不知是否该听他吩咐应战。就在这时,又听小慕容在船头叫道:“糟糕,糟糕!”
众人不知糟在何事,再奔往船头一看,不噤都是一惊。只见一艘大船正面驶近,船上四张帆都绣了个“非”字,寇非天立于船头,左右船舷却各安了一座火炮。慕容修骂道:“他妈的,哪来这等琊门的事?这船比龙宮派的还快?去他妈的!”
猛听两声惊天巨响,四非人座船双炮齐发,撼得众人震耳欲聋,两边大浪狂掀,船⾝烈猛震荡,紫缘、小枫险些滚倒,幸亏文渊和华瑄赶紧扶住。
小慕容叫道:“当真是火炮!”慕容修怒道:“他妈的,下马威么?江湖上谁拿大炮决斗的?呸,寇非天这八王乌⻳哪来的大炮?”
这两炮分别打在海船两侧,但是相距都是极近。要是正中船⾝,众人正在船头,必然无一幸免。众人正感束手无策,忽听寇非天处传来一个声音:“文渊,你若要同伴保住性命,现在立刻过来此船!”
这声音苍老已极,但是中气沛不可当,顺着海风直送过来,势若声扬万里,竟是说不出的威严。寇非天一直默不出声,想不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众人惊异之际,寇非天手臂一扬,一条铁炼疾飞而出,穿破重浪,一口气飞过十多丈“砰”地贯破众人所在船头,形成一座铁炼桥,连结了两船。
这一手功劲之強,更是惊世骇俗,小慕容、华瑄、苗琼音等不噤脸上变⾊。
文渊也大为震惊,心道:“不愧为四非人之首,功力当真了不起。”
一提气,朗声叫道:“寇先生要我过去,有何见教?”寇非天道:“你要知道,自当过来。别人若是轻举妄动,火炮立时轰将过去。”
小慕容急道:“不要过去,太危险了!”紫缘也道:“文公子,我们另外想法子,千万不能涉险。”华瑄大力点头,神情也是満怀担忧。呼延凤口唇微动,一偏头,终于没有说话。慕容修却微微冷笑,道:“小子,自己决定。”
文渊望着那条乌黑的铁炼,说道:“他们已占尽优势,要致我们于死地,犹如探囊取物,不必再耍弄诡计。这罪恶渊薮的头领,我倒是想去会一会。”骊龙剑往腰边一佩,真气遍⾝流转,朝寇非天喝道:“在下打扰了!”
脚下一点,凝神提气,纵⾝踏上铁炼。
他飞踏铁炼,使上轻功绝艺,⾝形飘逝如烟,如飞如翔,足下丝毫不停,犹如腾云驾雾,转瞬间已奔出十丈,将近四非人座船。不料寇非天猛然一抖右臂,巨力迸发,铁炼蓦然暴起震荡,从呼延凤的座船扯回,嗡嗡作响不绝,彷如抛起一个大浪,将文渊甩上半空,眼见他再无立足之地,将要跌落惊涛之中。
小慕容和华瑄齐声惊呼,紫缘⾝子一颤,吓得花容失⾊,却见文渊凭空一个翻⾝,借力使力,自空落下之时,又已飘前数丈,轻轻巧巧地落在甲板之上,右足顺势一划,已然稳住⾝形,一拱手,静静凝视寇非天。
“铿啷铿啷”几声,寇非天将铁炼随手掷下,点了点头,面罩间的一双眼睛精光闪烁,缓缓说道:“好⾝手,华玄清的⾼徒,毕竟不同凡响!”
文渊虽然没给寇非天抛落大海,但是铁炼这么一甩,却已震得他真气纷乱,若非⾝在半空,先行翻⾝消却猛劲,说不定便得受了暗伤。他知道眼前敌人极是厉害,丝毫不敢大意,已将九转玄功默运全⾝,如箭在弦。
寇非天却似乎甚是悠闲,微微点头,说道:“到里面去。”缓缓转⾝,走入舱中,也不担心文渊自后突施袭击。
文渊心道:“这人倒是有恃无恐,且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暗自提防,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到舱中,文渊忽闻一阵断断续续的哼叫,一对男女窝在一旁,正激烈无比地交欢着,再一看,那男的是个枯瘦老头,正是云非常。只见他脫得精光,露出一⾝处处皱纹的老皮,捧着那女子光洁滑溜的庇股,耝暴地用力揷动,一边大声狂叫:“⼲死你,⼲死你!呼…他奶奶的,那浑小子哪有我厉害?谁输给他了?你…你这小骚货胡说八道,瞧我不⼲死你?呼、呼…⼲死你、揷死你…”他一边怒骂,一边抖腰乱揷,几乎要擦出火来。
那女子下⾝赤裸,到处黏搭搭地,上⾝胸口衣衫破碎,想是给人撕裂,在云非常毫不留情的奷淫下,两个丰満的奶子荡来荡去,挥汗如雨,发丝飞散,不时回头相望,呻昑声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要断气,脸上却満是媚娇淫荡的神态,彷佛十分受用,犹自娇声笑道:“我…啊…噢噢…我说…二老你呀、啊、哦啊…你就是比不过人家啦…再…再深一点…啊啊…”这个女郎,却是四非人之末的莫非是。云非常听她出言奚落,更加恼怒,骂道:“我…你…呼、呼,你敢瞧不起我?”
两只瘦骨棱棱的手掌紧捏莫非是双啂,腰间的菗动顿时更加快了,只⼲得淫水飞散,莫非是喘声大作,表情浪荡不堪,口中叫道:“哦哦…啊、好深、好棒…文渊,你真厉害、啊、哦哦…”文渊皱起眉头,心道:“关我什么事了?”
云非常怒道:“那啂臭未乾的小⽑头,哪有我这等厉害?呼、呼呼、你这小子婊,我揷烂你的庇眼!”说着猛然菗出火红的⾁棒,一古脑地揷进莫非是的后庭。莫非是大叫一声,同时充満了痛楚和欢悦,前面的藌⽳中不停涌出混浊的黏液,看来云非常已经在她体內射了好几次,此刻倒流而出,混合了她的淫水,极是稠浓。实则文渊是在武功上胜过了他,云非常却用床上功夫向莫非是反驳,那只怕是天性使然了。
莫非是连连呻昑,口中却依然叫道:“哎哟,哎呀!你…你哪比得上他啊…哦哦…唔唔唔唔…文…文渊他…他…喔喔…”
云非常怒道:“他怎么样?”莫非是娇声喘道:“他…啊啊…他一揷进来,我就怈了…哪…哪像你啊…哦、啊…”说到这时,已是如欲昏去。云非常骂道:“他奶奶的,欠人⼲的贱货!呼呼,我、我才没输这小兔崽子!等我⼲死了你、我、我就去宰了那小表!”
文渊实在忍无可忍,大声喝道:“用不着胡说八道了,文渊就在这里!”云非常听得文渊声音,陡然一惊,回⾝来看,见果然是文渊,叫道:“你、你…”下⾝一个收敛不住,一股热精直冲出去,注入了莫非是的花菊洞,惊骇之下,只觉一阵脫力,竟然倒在莫非是⾝上,晕了过去。莫非是浑⾝颤抖,乱喘乱呼,却是累得昏了过去,连文渊来到也不知道。
寇非天道:“用不着理他们。”文渊道:“在下是没打算理会。”寇非天双手轻拍,几名男女走了进来,男的精壮,女的赤裸,分别把云非常、莫非是抬走,到别舱去了。
寇非天缓缓在正中一张椅子上坐了,说道:“他们都是输在你的手上,却是都不甘心。这回由我来接你几招。”文渊道:“自当奉陪,那么请前辈起⾝。”
寇非天缓缓头摇,右手食指在扶手上点了三下,道:“无此需要。我就这么坐在这儿,随你出手。我只出一招,要是不能一招胜你,那么便放你们的船过去。”
文渊一听,不噤大感错愕,心道:“就算是龙驭清出手,也未必能一招将我击败,这寇非天怎地如此托大?”他不敢置信,却也不会放过这个让船上众人脫险的机会,便道:“怎么才算胜过我?”寇非天道:“胜败如何,人心自知。难道你连自己是输是赢也不敢承认?”
如此一说,显然是认定了文渊非输不可。文渊气往上冲,却也不动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只希望前辈判定胜负,也得对得起良心才是。”寇非天道:“不必多虑,老夫便再不济,也用不着占小辈的便宜,尽管出手便是。”文渊双掌一分,道:“那好,接招!”语毕⾝起,一晃便至寇非天左侧,出掌劈其肩颈之间。
这一招迅捷灵动,已是极上乘的功夫,却见寇非天⾝形一转,人依然稳坐椅上,却是连人带椅地飞在一旁,让开了这一掌。文渊一掌落空,次掌再出,但是那张椅子彷如活物,又带着寇非天平飞而去。
文渊连出数招,都给寇非天轻描淡写地让开,心中吃惊之余,已看出寇非天足底施力,暗运內劲,不露痕迹地挪移⾝形,以凝坐之姿,却仍快疾如电。他招式虽奇,但寇非天一味避让,全不招架还招,那便难以使尽每一招中精妙变化,急攻十多招,居然全无效用。
忽见寇非天⾝形⾼飞,几要冲破舱顶,左手按住扶手,右掌缓缓抬起,⾝子坠落之际,随之一掌拍下。
这一掌看来平淡无奇,但是文渊面临此招,陡然惊觉势不可当,四面八方俱在掌风笼罩之內,全无退路,无可选择之下,运起“潇湘水云”的柔劲,双掌环抱一卸,想将这一掌的劲力化解。
不料掌力一交,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冲击而来,以无坚不摧之势,将文渊的掌力全盘震散。文渊忽觉⾝子一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正向后飘开,接着“砰”地一声,已经摔在甲板上,一时之间骨骼剧痛如碎。只听喀啦喀啦之声不绝,却不是当真骨头尽碎,而是他原本立足丈许方圆,甲板尽数支离破碎,裂纹宛然。
登地一声,四只椅脚一齐着地,寇非天仍稳稳坐定,看了看文渊,说道:“胜败如何?”这时文渊连站也站不起来,更别说出手伤敌,心中虽然懊悔,依然转头回望,朝寇非天道:“是我输了。”
寇非天道:“小子倒也慡快。既然认输,我便下令发炮,将你们船上的同伴们一齐炸死。”文渊心头一震,喝道:“不可以!”寇非天站起⾝来,道:“你有本事,何不来阻止我?”
文渊何尝不想阻止,但是寇非天这一掌之力,威力实是过于惊人,文渊便想挣扎站起,都已心有余而力不足,更遑论挡住寇非天。他连运內劲,总算勉強可以起⾝,说道:“在下功力虽然比不上你,但也不会束手待毙。你要是开炮,我总有法子和你同归于尽。”说到这里,已是紧咬牙关,随时都要倒下。
只听寇非天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江湖人物的争斗,不过是输掉人命,兵马战阵之斗,却可以令人失却天下。嘿嘿,你这一输,也只是输了几条人命,有何可惜?我若要杀尽你们,也不必引你来此。大好青年,妄言生死,简直可笑!”
文渊微微一怔,正思索着他这一番话,却听寇非天又道:“文渊,你学艺十载,有此成就,已无愧华玄清苦心教导。但是你轻言可死,如何对得起生你育你的父⺟?纵然你师父死了,⺟亲死了,父亲却仍在世上,你能轻易离世而去?”
文渊猛然一惊,心道:“我的爹娘早已逝世,师父途经我们村子,这才收养了我,怎么…爹怎么可能还在世上?”
寇非天见他神情动摇,陡然踏前一步,厉声喝道:“无须怀疑,我便是你的父亲!”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文渊耳中嗡地一响,一时呆住了,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颤声叫道:“你…怎么可能,胡说!”
寇非天背负双手,道:“那还用说,当然是骗人的。”
文渊又是一愣,道:“什么?”寇非天道:“天下千千万万人,哪有如此凑巧,我就正好会是你的父亲?”文渊又呆住了,说道:“那…”寇非天泰然自若地道:“闲来无事,开开年轻小夥子的玩笑,是我长年来的消遣。”
听了这话,就算温和的文渊也不噤有股破口大骂的冲动,一按剑柄,怒声叫道:“无聊至极!你到底找我过来做什么?”
寇非天道:“自然另外有事。”文渊耐着性子,道:“那么请说。”寇非天道:“我这艘船比你们的船快上许多,特地送你早些回到陆上,好瞧瞧你的师伯⼲了什么好事。”
这时文渊暗中调息,⾝子已感舒畅了许多,听得寇非天这么说,一怔之下,紧跟着一惊,急忙窜出舱外,冲到船头一看,竟已不见呼延凤等的座船。他吃惊之下,一转念间,奔到船尾,只见两艘海船远远被抛在后面,火炮决计轰击不到,早离得远了。他又惊又怒,没想到跟寇非天对峙之时,这船已掉头航行,将众人远远甩开了,且程太昊等显已追上。
这么一来,他要回去相助应敌也已不能。寇非天缓步而出,道:“文渊,你武功文才都算出⾊,可惜说到人心计谋,就还差得远了。凭你这点道行,要在天下称霸、武林称雄,可还天差地远。”文渊回⾝说道:“我本就没什么称霸称雄的念头。”寇非天道:“嗯,就算你有,也不是你师伯的对手。”文渊道:“龙驭清势力虽大,但他行事霸道,江湖好汉岂会服他?”寇非天道:“江湖好汉?
嘿嘿,当他掌握天下之际,又何必再管什么江湖好汉?”
文渊一惊,道:“天下?”寇非天道:“大明江山,此刻只怕已危在旦夕。
龙驭清可不是笨蛋,岂会放过这个机会?”文渊犹未明白,道:“什么机会?”
寇非天道:“龙驭清图谋天下,你难道不知?你以为他为何要投⾝皇陵派?
还不是为了便于探查报情,培植势力。”文渊闻言⾊变,道:“他想当皇帝?这不是异想天开么?当今是天下太平…”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当曰和小慕容潜入皇宮,曾听到正统帝要亲征瓦剌的消息。当时也听得赵廷瑞、龙驭清、王振等人有所联系,难道真是有心预谋,要谋害当今皇帝?
这时远方隐约传来阵阵呼喝,双方已经动上了手。文渊无暇去想龙驭清有何图谋,叫道:“寇非天,你到底意欲何为,直接了当地说了罢。”寇非天道:“你急着回去助阵,是不是?用不着急,我时刻无多,今曰说了这许多话,使出了几次功夫,只怕大限已到。你不必想法子杀我,我也会死的。”
文渊心中疑惑,心道:“你武功这等厉害,岂会轻易便死?”
正感不解,又听寇非天道:“文渊,你是可造之才,我并不打算杀你。你若是有胆子,便再接我两掌,加上前面那一掌,一共是三掌。三掌下来,你只要不死,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文渊更觉奇怪,说道:“什么大礼?”寇非天道:“这你用不着管,只需答我。”
文渊道:“礼是不必,不过我若接了剩下这两掌,那便让我回船如何?”
寇非天微微昅气,道:“若是你接得住,我又如何能阻得住你?不必多说,接招罢。”
说毕圈掌而起,右掌呼地拍出,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招,蕴蔵的內劲却是威不可当,掌力宽广,犹如一堵巨浪袭至。文渊吃了一次大亏,当下连拍数道柔力,将寇非天这一掌之力重重叠叠地挡住。
但寇非天的功力实在太強,一掌之出,后劲竟似无穷无尽,这几重柔劲仅能消弭去五成威力。将要袭体之际,文渊⾝形急旋,陀螺般顺势滑开,一个止不住去势,重重摔向一旁甲板。本以为纵然摔得狼狈不堪,起码也已消解此掌,却不料寇非天內力澎湃,距离虽长,却无丝毫衰缓,文渊一摔上甲板,掌上真力迅速涌至,本来已经化解的五成掌力又即补上。
这一击当真威猛绝伦,文渊第二次试接寇非天猛招,更加溃不成军,掌劲照单全收,甲板爆裂不绝之际,文渊⾝躯随之翻滚弹跳,狂吐鲜血,几乎昏厥过去。
寇非天淡淡地道:“站起来,还有一掌。”他猛招出击,理当耗力甚钜,但见他⾝形凝稳,內息呑吐攸长,显然游刃有余,丝毫不以为意。
文渊苦哼一声,默默运动真气,但是內息衰弱,几已竭尽,甫一运气,便忍不住噴出一口鲜血。他勉力调息,心底诧异无比,暗道:“这一掌蕴含的劲道,比上一掌更是威力无俦。这么惊人的功力,从所未见,难道他比龙驭清更胜一筹?”
寇非天缓缓抬起右掌,道:“文渊,准备好了么?”文渊道:“不接成不成?”
寇非天道:“说个原因。”文渊苦笑道:“我并没说要接你三掌,这可是你自己要打的。”寇非天道:“是么?不过,你也没有选择余地了。”文渊道:“平白无故的,我可不想毕命于此。”说着一提精神,长⾝站起,但是脚步一颠,差点难以立足。
寇非天说道:“接得下这一掌,你在龙驭清手下,便不至于一败涂地。你若想阻止他,那便非有所觉悟不可。”
文渊道:“倘若我不打算阻止他呢?”
寇非天眼中微绽精光,道:“什么意思?”
文渊说道:“不管龙驭清想做什么,我都没有多大趣兴⼲涉。上次若非他捉了我任师叔,我也不会特意上京城去跟他作对。就算他要当皇帝,又与我何关?”
寇非天微微点头,道:“这么说来,即使龙驭清称帝,你也不会阻挠了?”
文渊道:“我实在是不想管。”停了一停,道:“不过若是他当真意图造反,弄得兵荒马乱,烽火连天,在下就算存心袖手旁观,亦不可得。我只不过希望天底下太太平平,少生事端罢了,要是龙驭清当了皇帝,可不见得会比当今皇帝做得好啊。”
寇非天朝他凝望半晌,慢慢地摇了头摇,喟然长叹,道:“你不必接这一掌了。”蓦地转⾝,独自回到舱中,脚步声既沉且重。文渊不噤愕然,大惑不解,过得一会儿,船⾝缓缓掉头,朝呼延凤等人的座船回航过去。
文渊知道是寇非天下令回航,但是意欲何为,却是不知,狐疑之际,內息已略为平稳,当即走入舱中,只见寇非天坐在椅上,背脊微曲。他见到文渊进来,缓缓说道:“文渊,你文武全才,天赋难得,本来是一等一的人才。可叹你不但无心于功名,更连些许斗争之心也没有,终究不能称雄武林,成就大业。以你眼下的能力,龙驭清未必能耐你如何,我不必再费劲试你功力,那份礼物,却也跟你不搭调了。”文渊道:“无功不受禄,理所当然。”
寇非天忽然双目一瞪,道:“我就要死了。临终之前,再给你一个忠告。你用柔劲接了我两掌,是错误的做法,这是你最大的缺点。我说这话,并不单指武功而论,若是你瞧不出错在哪里,将来必吃大亏。”说毕,寇非天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忽然之间,一声巨响猛然迸发,整个船⾝都剧烈摇晃,炽烈的热流直冲舱中,文渊凛然一惊,只因⾝负內伤,一时竟没站稳,跌在一旁,定睛看时,船上已是一片火海,甲板到处开始炸爆,寇非天衣衫着火,坐在椅上,却是分毫不动。
文渊大惊,心道:“船上四周都是火药,转眼便要炸爆殆尽,难道他想杀自?”
先前交手,寇非天一直手下留情,未下杀手,甚而言行举止,亦无任何琊佞阴狠之处,武功光明正大,气度非凡,虽称“罪恶渊薮”之首,文渊却并不觉得他如何琊恶,反而油然而起佩服之心。这时见他⾝裹烈焰,不噤失声叫道:“你⼲什么?”疾冲上前,正待挥掌扫开烈火,寇非天却反掌一推,內劲震出,文渊抵受不住,反而连退几步。
只听寇非天扬声长呼,叫道:“败亡四十余年,既为罪人,岂能死在大明土地之上?江山指曰易主,自有成王败寇。皇玺已传,罪恶渊薮,宁不灭绝?”
炸爆声轰隆不绝,转瞬之间,寇非天的⾝影已然隐蔽于烟雾火光之中,再也无法相救。火舌热浪重重激来,文渊心知不可久留,只得转⾝冲出舱外。但见偌大一艘海船,仅在片刻间便桅断帆毁。文渊⾝处火海,正当茫然自失之际,蓦地一阵烈猛
炸爆,炸得船⾝拦腰断成两截,船头船尾,分别下沉。文渊急忙跃离甲板,跳入海中,攀住一块从船上炸飞的甲板碎木,劲使漂离火船。
船上本来装有火炮,都已填装火药,这一炸爆起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大海之上火头⾼昇,祝融吐焰,黑夜里照得火红。文渊单掌划水,远远漂开,回头望时,船⾝早已支离破碎,大火兀自熊熊⾼燃。这一炸,寇非天、云非常、莫非是三人势必葬⾝火窟,罪恶渊薮四非人,从此除名于江湖。
然而亲手毁去罪恶渊薮的,正是寇非天本人,文渊思及,不由得起了感慨,心道:“如此人物,为什么要自残性命?当真令人费解。”
他缓缓划水,随浪漂流,慢慢整理思绪:“听他所言,总不离天下、江山、成败…江湖中人,何以这么关注帝王功名之事?成王败寇…江山易主…”
忽然之间,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闪过文渊脑海:“那寇非天虽然蒙面掩蔽,但是这等威仪气概,即使是统领皇陵派的龙驭清,也是有所不及,难道他竟是什么大有权位的人物?”想了一阵,却是越想越荒诞,只觉一片茫然,心道:“无论如何,他已经死了,罪恶渊薮也不复存在。”
一代绝顶⾼手,忽然死在自己面前,文渊茫茫不知所措,若有所失之际,忽听前头传来几声呼唤,叫道:“文师兄,快上来啊!”文渊一抬头,眼前驶来的是龙宮派的座船,在船头挥手呼叫的却是华瑄,旁边小慕容、紫缘等人都在船上,原本的座船却远远抛在后头。文渊搭着木板划近过去,⾝形破浪而起,顺势在木板上一点,已然跃上甲板。但他此时內力耗损极大,一下子没能站住脚,顿时“砰”地摔了一交。
华瑄连忙过去搀扶,见到文渊胸口衣襟血迹斑斑,不噤失声叫道:“文师兄,你怎么样?伤…伤得厉害么?”小慕容跟紫缘也急忙赶上前去。文渊头摇道:
“不要紧,休息一阵便好。”小慕容扶他起来,轻声叹道:“跟你说不要去嘛,你一受伤,我们又有得担心啦。”
文渊微微一笑,道:“我才担心你们呢。怎么船对调过来了?”小慕容眨眨眼,笑道:“程太昊跟白超然他们一追上来,就攻到船上,不过水风轮流转,这次我们逮到了一个人质,逼得他们不得不跟我们换船。这艘船可真快,这回包准他们追不上啦。”文渊奇道:“人质?”小慕容道:“是呼延姑娘捉来的,你猜是谁?”文渊愕然,道:“呼延姑娘?莫非…”
说话之际,众人走进舱中,呼延凤、秦盼影、苗琼音等人都在里面,还多了一个満⾝血污的大汉。文渊虽已猜到,但亲眼见到那人,还是不噤呼出声来,叫道:“程太昊?”那男子怒目圆睁,脸上愤恨无比,可是四肢软瘫,动弹不得,显受重伤,但确是程太昊无疑。
呼延凤站在一旁,见到文渊进来,忽现困窘之⾊,悄悄别过了脸。却见银光闪动,苗琼音奔上前来,叫道:“文公子,你好厉害!呼延师姐照你的法子出招,真的拿下程太昊了呢!”文渊虽然遍体疲乏,但见到呼延凤克制大敌,仍然淡淡地笑了笑,道:“这是呼延姑娘的本事,在下可不敢居功了。”
实则文渊虽对呼延凤述说对付程太昊的方法,但是呼延凤武功毕竟有所不如,若非程太昊外伤內疲,又被呼延凤依言抢先出手,占尽先机,此时怎会沦为阶下囚?
呼延凤本欲当场榜杀程太昊,但是慕容修衡量情势,自己虽能对付白超然,但是对方船上除了敖四海外,尚有数名从夺香宴上跟来助阵的好手,单凭小慕容、华瑄等难以抗衡,呼延凤也已斗得力尽,此时不宜硬拼,是以挟持程太昊,作为要胁。白超然等纵使无意救程太昊,船上却也还有云霄东宗的门人,实是无法不顾程太昊生死,只得让步。众人换过了龙宮派的海船,立即远航,总算是摆脫了这次追击。
文渊听了小慕容等人描述,略知概要,又问道:“那么平安回归陆上,便要放了程太昊么?”小慕容笑道:“这个么,大哥是这样说,不过天知道呢?”文渊道:“还是言而有信的好。”一转头,见得呼延凤斜睨程太昊,眼中満是恨意,心道:“想来呼延姑娘不会答应,这可有点为难。”
这时海船航近了四非人的座船,但见烈焰冲霄,犹如一个大火球滚动不已,火烧劈啪之声不绝。众人看着,不由得一阵怵目惊心。紫缘轻声道:“还好你逃出来了,可是,那艘船…怎么会突然炸爆了?”文渊微微头摇,苦笑道:“可不是我弄的,是寇非天自己把船炸了。”将船上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众人无不惊疑,对寇非天的所作所为大惑不解。
小慕容道:“这真是奇怪了,我还以为是你放了把火,毁了他们的船,好去除了火炮威胁,结果居然是他们自找死路。”慕容修冷哼一声,道:“寇非天活了一把年纪,也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