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盘越大,需要的人越多,他们不可能打一座城池下来后就弃置不管。
但留下士兵驻守就意味着手上的兵力越来越分散。
那些府卫的忠心还没有完全被锻炼出来,北边的士兵和北边豪门的府卫,也都不太听话。
苏清影觉得他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地盘大了,人不够用。
而且金家非常缺乏有能力的将帅之才。虽然说,通过原景门,金家培养了不少修为不错的修道者。
但修道者能修道却未必是上佳的统帅。个人修为厉害并不代表他们能把士兵也培养得厉害。
金蔚辰火急火燎地来见他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把士兵分散守城,有被人各个击破的危险,不如放弃一些地方,然后驻守一些地方。”
苏清影眉⽑一跳,刚刚拿到手一年不足的北方地盘,就要吐出去?
真是不甘心啊,当初那样逼迫风呈仪,让他伤心欲绝,终于如愿以偿,他可不想便宜了风呈瀚和夜家。
他原想快速拿下风国,结束这场內战。
却哪里想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他根基不稳。
根基是什么?那就是人心向背,就是百姓认同。
苏清影手指轻点在椅子扶手上,考虑自己的部署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有时候胜利的太快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人心没有聚拢,占地也没用。
以人为本的世界。没有人心实在是寸步难行。即便有通天的能耐也是没有用的。
过去,他所参与的战争多数都不以占领城池为主,打下来之后便交给当地人治理,这样就轻松了许多,而现在不同了。
他要清理风国,把那些占据在本地的家族清洗一遍,势必就没了那些人的支持。
凡事有利就有弊,世家是寄生虫,但世家同时还有号召力。
不用世家,苏清影就必须重新树立威望。号召百姓。
当然。手无寸铁一盘散沙的百姓是没有用的。
必须把百姓组织起来,否则这仗打几十年都未必有结果。
如何把百姓组织起来,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百姓从来都不喜欢打仗,因为打赢打输跟他们没有半⽑钱关系。甚至谁当皇帝。也跟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需要的是吃饱穿暖。安居乐业。
但是在这个乱世,百姓多少都要受到影响,不是每一个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也不是每一个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战争所到之处,百姓死伤无数,饿殍遍地。
快速扩张显然不适合金家现在的状况。
风国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不管用什么药都难以让其起死回生。
风国总归是要死的,至于早死晚死,还有死在谁手里,这就是一个大学问了。
苏清影把地图再度展开看了许久,用⽑笔将北方的边境退出了五百里。
然后转头对金蔚辰道:“北边退兵五百里,坚守城池,然后罢兵三到五年,重新练兵。”
金蔚辰看着苏清影不说话。他不想表示自己没听懂。金丞相天资聪颖,出类拔萃,不是那种脑子不够的人。
但是罢兵三五年肯定不现实,至少现在的局势没有可能。
这些年,几大势力连年开战,就从来没有消停过。
苏清影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手上有这许多人,却不好用,必须要好好收拢一下,你也知道,训练士兵需要时间,三五年的时间是必须要的。”
苏清影把一张白布铺在桌上,用笔画了一个圈道:“这是现在军中的士兵,你派人去把军营中的士兵划分一下,那些敢战的分到一处,那些懒散不愿效死的让他们役退,宁缺毋滥,我们的粮草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养没用的人。”
接着又画一个方块道:“这是那些豪门大族的府卫,有异心的找出来收拢在一个营,要填人命的时候就让这些人去,这些人是祸害,留着没用。愿意冲锋陷阵立功的划在另一个营,告诉他们有军功就升职,有能力的还能当将军,我们地盘大,人手不足,这些人中表现突出的将来可以当将领。今后开国,他们也是开国功臣,封侯拜相都有可能,只要肯效力,我们绝对不亏待。”
接着又画了一个三角形道:“这是北方接收过来的士兵,愿意效力的划一个营,不愿效力的让他们役退。北方原有的将领一律不用,据我所知他们全部都是风呈仪的人,他们不会忠心,⼲脆不用,即便用,也要通过很多考验。”
苏清影继续画了一个椭圆道:“这是西边和北边的百姓,一视同仁,在他们之中招募士兵,有愿意投军的,家中可以获得一定数量的土地,立功的同样可以升职获得赏赐。把那些灭族的豪门世族三分之二的田地,拿出来分给家中有弟子参军的百姓耕种,税赋按照正常税赋收取。家中有弟子阵亡的还会格外赏银钱作为抚恤。”
金蔚辰知道百姓最看重的就是土地,在他们看来有了土地就有了生存下去的条件,用家中弟子从军去换取土地,应该是很多百姓家庭都愿意去做的事情。
金蔚辰毫不怀疑苏清影这个政策一下,就会有很多百姓从军。
过去都是豪门世家圈地享受各种有待,百姓服役缴税,现在豪门世家被苏清影整得抬不起头,还灭了不少,无疑就有了分给百姓的土地。
土地放在那里没有人耕种肯定是没用的,很快就会变成荒地。但白白分给别人,不符合金家的利益。
金家派兵把那些地盘打下来是付出代价的,平民百姓不可能白受好处。所以百姓必须付出代价。
出售土地只会让那些有余钱的富人获利,土地还是归富人所有。贫困的百姓买不起。
而且现在,金家不缺钱而是缺有用的人。从花国大量购买粮食只是一时之计,因为即便金家挖出的矿有多少,那也是有枯竭的时候。
原先苏清影想就地分,但后来发现军中很多士兵都是窝囊废,浪费粮食的米虫,故而,只能用土地做饵,让百姓投效。
分到土地的百姓家庭出的弟子当兵。如果临阵脫逃。或畏缩不前,不止要被斩首,而且还要收回发出去的土地。
百姓为了保住弟子,不会允许自家弟子做窝囊废。
这样一来。军营的管理也会好很多。战力也会提⾼。
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必须有人种粮食。还必须有人打仗,所以这种以土地换士兵的做法是一举两得。
穷人家人命不值钱,能用一两个儿子换取全家糊口的田地。在百姓看来还是值得的。再说从军未必就会死,这是个运气问题。运气好的,在场战立了功,还能当上一点小军官,到时候待遇更加好。
这是乱世,百姓想要出头,从军是最快的一条捷径。
最后苏清影在白布上画了两个叉道:“这代表夜家和风呈瀚,他们那边如果攻打过来,就牢牢守住,只守不攻,还有那些商道,不管明的暗的,全部掐断。从现在开始只有我们跟其他家国做生意,他们两边一律不允许通过我们的土地去做生意。这样三到五年,我耗都要耗死他们。”
金蔚辰低头看着苏清影白布上那些图形,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是要从根本上换血了。过去金家用的那些人,凡是没有上进心的会全部剔除,换上来的是那些对土地和军功热衷的平民百姓。
依照现在的形势,他们不缺钱不缺粮,西边和北边守个三五年根本不是问题,而依靠贸易充斥国库和府库的风呈瀚及夜家就不同了。三到五年足以熬垮他们。
正当金蔚辰躬⾝告退,准备去执行的时候,苏清影又道:“我知道员官中还是有贪没的现象,现在是战时,每一粒粮食和每一个铜钱都是士兵们用命换来的,所以但凡发现贪没的,夷三族。如果觉得当官没油水的,让他们在没有犯错误之前趁早退出,我们再找想⼲实事的人补上。三个月的时间,必须肃清官吏。”
在这种紧要关头,苏清影不打算养那些寄生虫昅血了。
金蔚辰现在终于明白,打庒豪门世家只是一个开始,现在苏清影是要从头到脚的清理整顿了。
不过也是,要成大事,就必须大刀阔斧将那些害群之马清理掉。
因为那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清影看着金蔚辰的⾝影消失在门口,心中有些感慨。
在上位看大局,和⾝在大局之中,简直是两码事。
过去打仗只管打胜,抢一把就走,那些跟随自己的打仗的人,乐得从战争中捞好处,但现在不同,不能抢,抢了也不能放自己腰包里。
所有战争所得的战利品,都必须全部再投到军队或百姓⾝上。
金家父子三人把书房关得严严实实地开会。
“什么?后退五百里?这是要把北边的地盘让风呈瀚?”金涟浩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
金蔚辰点头道:“天命之子说要停战三五年整顿军中。”
金潞浩说道:“他要停三五年,风呈瀚同意吗?夜临宇同意吗?奇怪,打仗这种事是由得他想打就打的?”
金涟浩点头道:“二弟说得极是。”
金蔚辰道:“他说在三五年內,我们的军队只守不攻。坚守即可。”
金涟浩头摇道:“他太不了解风呈瀚了,想要熬死风呈瀚,可风呈瀚哪里会认命?那是一头饿狼,一旦尝到⾁的腥血味如何能够停下,他只一味据守根本就不可能真正将风呈瀚拒之门外的。还有夜家,也是一头狼,没可能会白白放过北方空虚这样的大好时机不做任何事情。”
金蔚辰说道:“其实他的想法我知道,现在我们的人看似多,但能用的少,还有我们的地盘,看着大,但能守得住的地方少,说到底就是能用的人太少了。他现在要用三五年的时间发展一大批人应付将来的战争,我可以理解,也觉得应该这么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手中的刀其实就是大量的士兵。他们才是根本。没有他们,所谓的土地财富都是空谈,得到也会被别人夺走。”
金家两兄弟默然无语。他们都在管理军队,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不过,这种事情想来容易做起来难。
军队中都是分派系的,也是被豪门世家的弟子把持的,要想改变真的很难。
不过,自从天命之子清理豪门之后,这件事似乎也就不那么难了。在军中服役的世家弟子没了自家作为靠山,已经不敢嚣张跋扈了。
那些遭遇覆灭的家族,其弟子在军中的也全部被拿下,那些有幸没被赶出军营的世家弟子,绝对不会不敢犯错让金家有任何借口将他们赶走。
过去豪门世家跟着金家造反,那是因为金家许以重利。但现在,金家的势力越发大,世家的作用越发小,金家忙不迭的卸磨杀驴,让很多人寒心。
然而,那些幸存的世家却是没有办法。他们在金家的地盘,而且早已经和金家一起造反,已经是无路可退,只能被金家一路裹挟向前走。
若是金家得天下,他们的家族也会好过些,如果金家不幸被别的势力吃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也不会好过。
为了家族利益的最大化,他们的弟子必须在军队中兢兢业业,甚至为金家捐躯,他们的家族才会有个光明的前途。
战争的车轮滚滚,容不得任何人阻挡道路。只有坐上战车,手握长矛的人才能杀出一条血路保住性命。
三父子在书房中,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要怎样改造军队,怎样把那些才能平庸的世家弟子的将帅慢慢换掉。
苏清影没有闲着,飞行去了北边,他要去具体看看那五百里据守的关隘应该设在什么地方稳妥些。
他要据守三五年,风呈瀚和夜家却会在这三五年內不断进犯。所以他必须要找出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滞留住他们前进的步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