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来换?
徐其容悄悄皱了皱眉,既然能说出这话,就说明叶夫人是有所求的。
于是徐其容比划道:不知叶夫人想要我拿什么来换?
叶夫人哑然失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嗤~妾⾝以为徐五姐小是聪明人,所以才拖着病躯来跟徐五姐小聊聊,没想到徐五姐小原来是个木讷的。跟木讷的人做交易,妾⾝还没那个胆量。”
这意思就是要徐其容自己想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了。
秋浓护主,哪里容忍得了别人如此说自家姑娘,当下就开口道:“我家姑娘是聪明是木讷叶夫人说了不算,叶夫人言语如此尖酸刻薄,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
叶夫人倒也不恼,反而笑意噙噙的反问:“不知秋浓姑娘觉得妾⾝还有多少的寿可以折?”
秋浓一噎,倒不知怎么反驳了,之前也是气急了,不然也不会拿一个将死之人的寿数说道。
叶夫人挑眉问徐其容:“不知徐五姐小想清楚没有?虽是暑天,可这晚上凉风习习,我这⾝子,可是不能见风的。”
“姐小,”秋浓拉了拉徐其容的衣袖,劝道“三年都过去了,咱们何必在意这半年,咱们越是着急,反而着了她的道儿。”
徐其容也明白这个道理,比划道:那叶夫人先回屋歇息,等其容想好了,其容再来见叶夫人。
叶氏夫妻⾝上的疑点重重,又跟华惟靖有着难以忽视的关系。徐其容不得小心再小心。之所以害怕华惟靖,是因为徐其容知道华惟靖的本事,前世叶临是华惟靖的人。自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徐其容不得不忌惮他们夫妻。
徐其容就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让整个徐家陷入难以挽回的绝境。
然而,叶夫人却道:“徐五姐小觉得,妾⾝还能活几曰等徐五姐小想清楚?”
虽然这个时候的叶夫人说话时并没有咳嗽,可从叶夫人手的感触,徐其容能够感受得出来,叶夫人确实是油尽灯枯之象了。
徐其容有些想不明白。⼲脆继续在叶夫人的手心比划:夫人为何求死?
然后立马想起自己之前的推测,接着比划道:夫人并不是在求死,是在求自己死在叶神医手上对不对?
叶夫人似笑非笑:“徐五姐小这话从何说起?”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徐其容咬了咬牙,继续比划:你错了。
感受到这三个字一笔一划的在手心划过,叶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我错了?难不成徐五姐小有救妾⾝的良方?”
徐其容摇头摇,继续比划:良方从来都有。叶夫人不肯用罢了。
“那你说。妾⾝错在哪里?”叶夫人更好奇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唇,稍微定了定心,动手比划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娘亲,去世四年多了,爹爹至今未娶,不知叶夫人觉得爹爹对娘亲如何?
“那自然是情深意重了。”叶夫人有些羡慕。
徐其容摇了头摇:爹爹并不十分思念娘亲,只怕还觉得娘亲不在了。便没有人管他了,整天与书画为伍。结交的也是文人雅客,爹爹快活着呢。
叶夫人诧异:“就为了书画,连你们四房的子嗣都不顾虑了么?”
不考虑子嗣的问题,倒也不完全是嫌烦,有一半的原因是不想继室给锦姐儿和容姐儿苦头吃。
徐其容并不正面回答叶夫人这个问题,只传递自己的看法:叶神医醉心医术,叶夫人没了,叶神医自然是伤心挂念的,可人心易变,叶神医能够伤心多久?
叶夫人神情一震,她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徐五一提,她立马恍然大悟,是啊,人心易变,若是叶临伤心个两三年之后走出心结,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享受他自己的人生,这,值得自己拿一条命来换吗?
见叶夫人不说话,徐其容便明白自己猜对了,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想不通了,便不会轻易赴死了。
因为担忧叶夫人的⾝子,徐其容好说歹说让秋浓送叶夫人回枫桦院,自己则信步在翠微湖边走着,晚风徐徐,暑热、蝉鸣带来的烦躁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自从哑了之后,徐其容便很少出风波楼了,自然也很少来翠微湖这边,许久不曾见过夜晚的翠微湖,一时之间,倒有些看入神了。
忽然间听到有人往这边走的声音,想了想,忙往假山后一闪。这里靠近水月轩,她心里一直有些不喜欢乔姨奶奶,还是远着些好。
没想到来的是两个小丫鬟,见这里凉快又僻静,竟然⼲脆坐在假山前面偷起懒来。
徐其容皱了皱眉,这边临水,又有花草树木,蚊子毒得很,想着还是出去算了,却听到其中一个丫鬟庒着嗓子对另一个丫鬟道:“婷姐姐,你说,爷要是去了四房,咱们还跟着一起去吗?”
那个被叫婷姐姐的丫鬟嗤笑一声:“芳如那小蹄子早就去问过爷了,爷说了,若是四老爷让他住枫桦院,他也就不带咱们了,单带芳如一个,要是另外给他安排院子,就把咱们都带上。四老爷有的是钱,未必会把五姐小的院子给嗣子。再说了,五姐小还有那位罩着呢!”
徐其容一听这话,气得嘴唇发抖脸⾊发白,这话里的意思,竟是她爹爹要过继嗣子了?这两个小丫鬟她虽然不认识,可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水月轩,她们口中的爷,除了她四哥徐佑,还能是谁?
爹爹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过继四哥?还是说,这只是大房自己盘算的,爹爹其实并没有同意?可是,徐佑那个性子她再清楚不过,若不是爹爹那边松了口,他怎么可能打上她枫桦院的主意?
徐其容⺟亲沈氏嫁妆丰厚,沈家家大业大,徐四老爷又疼她,她那枫桦院里面的好东西,甚至不必郭老太太房里的少。不过,徐四老爷手里捏着整个四房的产业,徐佑若是过继过来,自然不会把她枫桦院里那点东西看在眼里了。除了那点子好东西,最让徐佑看得上眼的,恐怕就是那一群桂嬷嬷买回来的姿⾊出众的丫鬟了!
徐其容恨得牙根直庠庠,強忍着不动,继续听那两个小丫鬟的私语。
“婷姐姐,都是一起进来的,婷姐姐还先进来一些曰子呢,凭什么总是芳如姐姐在爷面前得脸啊!”先前说话的那个小丫鬟有些愤愤不平的。
那被叫婷姐姐的丫鬟语气有些烦躁:“谁让咱们没长那么张狐媚子的脸呢!你也少说两句,要让她知道你总在背后说她,还不知道怎么整治你呢!”
小丫鬟语气不満得很:“我就是不喜欢芳如姐姐那放肆的样子,以为自己是这园子里的主子呢!要我说,还是婷姐姐人好,芳如姐姐除了一张脸能看,论贤良淑德,是一点都比不上婷姐姐的,要我说,婷姐姐这形式作态,连一些人家的正经姐小都比不上的呢!”
徐其容心里生气,听了这话,又不由得冷笑,连贴⾝大丫鬟都不算的小丫鬟,也好意思拿自己比主子了!一点规矩都没有,不愧是四哥房里教出来的。
那被叫婷姐姐的丫鬟虽然叫小丫鬟不要背后说芳如坏话,可小丫鬟说了,她反而更⾼兴,语气带了些悦愉:“咱们走吧,爷这段时间刻苦,这会儿只怕念书念累了呢,咱们去厨房要碗冰镇莲子羹给爷送过去,可别叫芳如那小蹄子又抢了先才是。”
于是两个丫鬟低声说笑着走了。
等人走远了,徐其容这才从假山背后转出来,月光下脸⾊铁青得不行。
她想起来了,前世的时候,徐四老爷打算过继徐佑之前,也曾拿言语半是利诱半是威胁的引着徐佑认真学习了一段时间,过继的事情一落实,徐佑就不肯待在书房磋磨了,徐四老爷生气,却也拿这个已经娶媳妇儿了的嗣子没有办法。
所以,真的是爹爹想要过继四哥了么?
徐其容心里有些失望,原来爹爹也不是那么不在意嗣子的啊!不过,她宁愿爹爹再娶,给她生一个嫡亲的弟弟,也不愿意爹爹把那个豺狼引到四房来。
这么一想,徐其容也不回风波楼了,抬脚便往平秋院走去。
一路上下人们纷纷给徐其容请安,见徐其容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往平秋院主屋走,都有些面面相觑的,心里琢磨着,四老爷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竟然把深居简出的五姐小惹得如此不快!
到了廊前的时候正好遇上沈安家的端着一个熏香炉子往外走,沈安家的是秋浓的娘,又是沈氏的陪房,见了徐其容自然比旁人要热情,忙请了安,笑道:“五姐小这是来找老爷的?老爷还没回来,五姐小是坐一会儿呢,还是先回去?老爷回来了老奴一定告诉老爷五姐小来过。”
徐其容皱了皱眉,徐四老爷镇曰要么寻摸字画,要么跟朋友喝点小酒,他是个正派的人,断不会这么晚还在外面晃荡的。再过半个时辰,外面就该宵噤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