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陪沈雅慧走着,就见沈鹤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往外走,居然没一个人拦着他。
徐其容吓了一跳,也不管沈雅慧了,提着裙摆便小跑着拦在了沈鹤面前:“二表哥,你去哪里?”
沈鹤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容妹妹,你别拦我,我要去跟东阳侯府理论!”
徐其容心里又气又急,说什么也不许沈鹤出去。可到底年龄差摆在那里,又一个是女儿⾝一个是男儿⾝,沈鹤一门心思要去跟东阳侯府理论,徐其容哪里拦得住!
徐其容有心叫沈雅慧过来帮忙,沈雅慧却跟吓傻了似的,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好在这个时候秋浓去杏林医馆抓了药回来了,见自家姑娘正跟表少爷拉扯,也不管那么多了,袖子一捋,伸手一抓就把沈鹤推了个趔趄。
沈鹤堂堂一个男子,被一个女子推得差点儿摔倒,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脖子根儿涨得通红,一根食指指着秋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名堂来。
秋浓才不管他,扶好徐其容,帮她理了理拉扯中弄得有些乱的衣襟和袖子,一脸的关心:“姑娘,您没事儿吧?”
徐其容摇头摇。
然后秋浓便一脸指责的看向沈鹤,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意味:“表少爷你未免也太不小心了,我们家姑娘一个小娘子,你也好意思欺负?欺负自己表妹。说出去都丢死人了。”
沈鹤本来还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的,现在听秋浓这么指控,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仔细一琢磨,恍然觉得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忙一边跟徐其容鞠躬一边道歉。
徐其容摆摆手,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问沈鹤:“二表哥去东阳侯府理论,可想过人家是否愿意跟你理论?”
沈鹤脖子一梗:“他们凭什么不跟我理论?我妹妹,说欺负就欺负了;我祖⺟。说气就气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徐其容被沈鹤这理直气壮给气乐了:“天下要真是有理走遍天下,大舅舅他们为何会愁成那样?茹表妹⼲嘛又被逼得投缳?二表哥,你也不小了。怎么不想想,你去东阳侯府那么一闹,満西京城都知道东阳侯府和沈家的亲事了,岂不是如了人家的意?”
沈鹤一呆。
徐其容继续恨铁不成钢道:“再或者。这西京城里面没几个人认识你。你单枪匹马的过去了,万一人家一不做二不休把你拿捏住了来威胁二舅舅,你说二舅舅怎么办?到时候大家就不止为三表姐担忧,还要为二表哥你发愁了!”
沈鹤虽然做事冲动,却也不是听不进别人劝的人,现在听徐其容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又欠考虑了,不由得有些愧羞。
嗫嚅道:“容妹妹…我不是…”
傻在一旁的沈雅慧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沈鹤叹了口气:“二哥哥,容表妹说得没错。咱们还是乖乖听爹爹们的安排吧!”
沈鹤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凶狠,一双手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二表哥,可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没事,沈鹤怎么这会子跑出来了?而且⾝边没有一个下人跟着!
沈鹤语气中带着些杀意:“茹妹妹听说祖⺟被东阳侯府的事情气得倒下了,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一家子,趁人不注意,就要撞墙,要不是守着她的下人手脚⿇利,只怕现在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说到这里,握成拳头的右手忽然用力的捶了自己左肩一下,发出骨⾁击撞的声音,因为疼痛,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那群畜生!”
好不容易不哭了的沈雅慧一听沈鹤这话,眼泪又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带着哭腔骂道:“他们这么作孽,凭什么?凭什么?”
徐其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正在赶回西京城的华惟靖⾝上,自己也没有几分把握,自然不能把那些话说出来宽慰两兄妹,只好拿一些“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因果循环,报应不慡”、“船到桥头自然直”等话劝慰。
等终于安抚好了沈鹤和沈雅慧的情绪,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午膳用过之后,徐其容立马推说自己要去医馆看账,带着秋浓先走了。
到医馆的时候华惟靖自然是还没有到的。叶临见徐其容一副疲惫的模样,把人请去后院的厢房,然后点了一支安神香,又教了秋浓摩按头部的几个⽳位。见徐其容老老实实的躺在软榻上由着秋浓摩按头部,这才放心的去了前面。
徐其容这些天又是担惊受怕,又是烦恼,如今精神一放松,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人已经沉沉睡去。
华惟靖赶到杏林医馆的时候,还不到申时。叶临正忙着,想着这杏林医馆是自己的地盘,里面又有秋浓守着,也不必那么避嫌了。就让华惟靖自己进后院去找人了。
华惟靖进去的时候,徐其容还没有醒,秋浓坐在软榻前,一只手撑在榻上打瞌睡。
听见推门的声音,睁开眼看到是华惟靖来了,忙起⾝朝他裣了裣衽,然后要开口叫醒徐其容。
华惟靖见徐其容睡得香甜,忙摆了摆手,示意秋浓别出声,庒低了声音道:“想来这些曰子她也没有休息好,左右这安神香还没燃尽,就让她再睡一会儿。”
秋浓有些犹豫,由着自家姑娘被一个外男看着觉睡,总归是不好。
华惟靖看出了秋浓的为难,小声说了一句:“我去外面转悠一会儿。”然后就真的抬脚开门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秋浓凑到窗边,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正看到华惟靖背对着墙根,站得笔直。神情虽然疲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这人一路赶回来,却在厢房外面守着自家姐小安睡。
想到这个,秋浓对华惟靖这个人的好感一下子又增加了几分。
华惟靖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站在外面墙根边,基本上就没有动过。
徐其容一觉醒来,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脑子轻松了不少。一边揉着因为枕头过硬而有些酸软的脖子,一边仰着头问站在窗边朝外看的秋浓:“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去前面问问叶神医,这华公子可来了?”
秋浓忙拉上窗户,转⾝替徐其容整理衣裳和有些凌乱的头发,笑道:“姑娘可算是醒了。现在已经申时了。华公子已经到了。”
“到了?”徐其容挑了挑眉“怎么没有叫醒我?”
桌子上的茶水还带着些余温,霜怜取了一杯,给徐其容漱了漱口,道:“婢子本要叫醒姑娘的,但是华公子说让姑娘再睡一会儿。华公子在门外等着呢,可要我现在把人叫进来?”
徐其容点点头,随口问道:“他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秋浓笑道:“足足半个时辰呢,婢子看了,华公子在外面背对着墙根站着,这半个时辰基本上没怎么动过呢!”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华公子对姑娘真的是有心了。”
徐其容听了这话,脸一红,忙对秋浓道:“别贫了,快把人叫进来吧!”
心里却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她上辈子听了华惟靖太多的传闻,都是说他如何如何冷面铁心、算无遗策、心狠手辣、深不可测的,却不知道他居然也有这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一面。
等华惟靖进来的时候,徐其容已经调整好心态,端端庄庄的坐在了小桌子前。见华惟靖进来了,还亲自拈了只茶杯,用茶水洗过一遍了,再斟了一杯茶,八分満。
“华公子,请坐。”
华惟靖笑了笑,随口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那般大的成见…我还从来没想过,咱们之间说话会有这么客气生疏的时候。”
这话一出来,徐其容脸一红,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轻微:“总不能…还叫你金哥儿吧?”
金哥儿是小名,徐其容以前不知道华惟靖名字,而且那个时候两人年纪都小,这般喊还不打紧,如今两人一个十二岁了,一个十一岁了,还这般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华惟靖琢磨了一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转念一想,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你便唤我表字如何?”
表字一般是男子弱冠之后才有的,徐其容没想到华惟靖小小年纪便已经取好了表字。不过,若是有表字的话,称呼起来确实更显亲密而不逾越,便问道:“不知你表字是什么?两个字么?”
华惟靖一愣,怔怔道:“你不记得了么?”
徐其容有些诧异,见华惟靖控诉般的看着她,不由得有些內疚,可仔细一想,华惟靖确实不曾告诉她他的表字,不由得更加疑惑了:“你并没有告诉我你的表字啊!”
华惟靖皱了皱眉,见徐其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那句“不是你帮我取的表字么”在舌尖打了个滚,到底没有说出来,最后眼里的光亮沉寂了下去,带着些无奈:“君安,我表字君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