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出宮,到底还是被人嚼了舌根,三爷是个嫌⿇烦的人,因此索性不再出宮了。今曰实在是因为下面的人惹了事情,把他家里人牵扯进去了,他就是再嫌⿇烦,也不得不出来这一趟了。
跟人约了在这酒楼见面,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相约的那个人现在还没有出现,三爷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心情因此很不好。
可若是这个时候转⾝回宮,过几曰少不得会因为这件事再次出宮,反而更加⿇烦。因此,虽然心里不⾼兴,三爷还是忍了下来。
还是上次跟在他⾝边那童儿。那童儿跟在他⾝边也有些年头了,对三爷的脾气再了解不过了。见他端了杯冷酒站在窗户边吹冷风,就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因此,平时甚是活跃的他此刻也不敢说话了,怕惹恼了三爷。
童儿一边看三爷脸⾊,一边探出头往楼下看,希望那人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而不是放了三爷的鸽子!正寻找着,忽然看到两个有些眼熟的⾝影。
童儿好记性,立马想起那两人正是上个月在杏林医馆外面遇到的徐家姐小和两个丫鬟中的一个。童儿还记得自家主子去找人家小姑娘要了一枝腊梅,那腊梅花带回宮去用羊脂白玉的净瓶装了,在檀香木的桌案上足足放了十多天,才出现败谢的迹象来,又放了五天,上面的花朵都凋零了,又放了五天。才完全没有了香气。
于是,童儿小心翼翼的指着外面给三爷看:“那不是上次咱们遇到的徐家姐小么,可真是巧啊!”
三爷扭头看去。果然是徐家五姐小。她还是像上次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是看起来比上次要大只了些。小娘子向来都爱惜自己的容貌和⾝材,不会允许自己这么短时间里胖这么多,那她应该是斗篷里面又多穿了不少厚衣裳…就这么怕冷么!
又见她正跟她那胖丫鬟说这些什么,那丫鬟脸⾊很古怪,便仔细听了一下,正听到她说要把自己的丫鬟许了人…她自己还是个小娘子。说起这个来却头头是道。
她们以为没有人听到,却不知道对于习武的人来说,听力向来好得很。隔了这么远,他虽然不至于完全听得真切,却也能听个模糊大概。
左右她们又不知道,视线便一直落在了她⾝上。谁知她警惕性还不错。竟然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的丫鬟似乎也认出他来了。
童儿发现自家主子窥偷被人发现之后反而更加嚣张。不由得菗了菗嘴角,再朝楼下看去,便见一个跟自家主子长得有两分相似的面若冠玉的公子⾝后跟着四五个家丁,忙出声提醒自家主子:“三爷,人来了。”
三爷手里的酒杯随手被摆在了窗台上,然后转过⾝来,朝着来人看了眼,脸上扯出一个嘲讽的神⾊来。一双眼睛,要多阴狠有多阴狠。视线落在那人的脸上的时候,又生出一股厌恶的情绪来。
来人皱了皱眉,然后似笑非笑道:“好久不见了。”
锦绣庄的候掌柜和良布阁的裘掌柜差不多是同时做徐其容名下的绸缎庄的掌柜的,和裘掌柜不同的是,候掌柜是⾼伯从别人的铺子里挖过来的。
候掌柜处事比裘掌柜更加圆滑,同样是忙得脚不沾地,可候掌柜能够立马撇下客人,先招待了东家。
徐其容刚坐下来,候掌柜便吩咐了人上茶,然后自己手里捧着一叠账本,对徐其容道:“姐小,今儿个天气不好,待会儿怕是要下雪,所以小的把账本整理归类了一下,姐小一边看,小的一边在旁边解说。也免得太耽搁姐小的时间。”
其实裘掌柜也是把账本整理归类好了的,可他就没有说。要是换个大大咧咧一点的东家没有看出来,只怕凭着这个,对候掌柜的印象就比裘掌柜的好了。
只是天气确实不好,徐其容抿了抿嘴,对候掌柜道:“既如此,那咱们赶紧着些,店里面的客人也着急买了东西回家呢,也不能耽搁了他们。”
然后就真的一本正经的看起账本来了。比在良布阁那边要快多了,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徐其容已经带着秋浓从锦绣庄出来了。
徐其容扭头一看,候掌柜已经満脸带笑的去跟他怠慢的那些客人赔不是了。
秋浓顺着徐其容的视线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对徐其容道:“姑娘,这个候掌柜,心思未免也太活泛了一点。”意思是候掌柜太过巴结徐其容,反而不注重店里的生意了。
徐其容是多活过一辈子的人,上辈子虽然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可嫁到东阳侯府之后,没有人搭理她,都不把她当世子夫人。只有回事处一个老管事,见她可怜,偷偷摸摸的教她一些管家的法子。
管铺子和管家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所以,徐其容觉得秋浓的看法未免太肤浅了一点,解释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处事方法。就比如说这候掌柜,你觉得他抛下客人来招待我们,是他太会钻营旁门左道,其实不然。你看咱们从进门到出门,一共花了多少时间?咱们事情是不是已经办得妥妥帖帖了?在良布阁,我们可是一共耗了两个时辰的。咱们一走,候掌柜立马就去跟那些被怠慢的客人道歉,并不是真的不把生意放在心上的。”
秋浓还不大信:“到底还是巴结了姑娘。”
听了秋浓这话,徐其容不由得乐了:“我是东家,他在我手底下讨生活,巴结我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这天确实是快下雪了。”
秋浓抬头望了望天,忙道:“姑娘你在这里站一下,我去叫车夫把马车赶过来,你别动了,一动就风就往⾝上灌,到时候又要喊冷了。”
索性是在自家的锦绣庄门口,站一会儿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徐其容便点头应了,等着秋浓去良布阁那边叫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徐其容跺了跺脚,鼻子冻得通红,忽然想起刚刚对面酒楼窗边那个人,于是又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没有那人的⾝影了。心里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她还以为这世上有不怕冷的人呢!
不大会儿,马车夫就赶着马车过来了,秋浓忙扶着徐其容上了马车,马车的车厢里面是放了几个小暖炉的,出门这么久了,已经没什么温度了,可到底比外面強。
一进车厢,徐其容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终于把名下的那些铺子田庄的账盘算完了,徐其容又要开始忙年货了。好在去年徐其锦弄的清单还在,今年跟去年没有什么大不同的地方,徐其容只需按照去年的单子进行增删就好了。
买东西自然用不着她一个小娘子亲自去买,单子列出来了,分配了人手,自然有下人去准备了。她只需不时问一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是第一次亲自管这些事情,倒比去年徐其锦要顺畅不少,差不多是面面俱到,一个错都没有出。
沈安家的不由得拉着徐其容的手感慨:“咱们家的姑娘是一个比一个強,外面都在传呢,徐家姐小们一个比一个草包,就只有二姐小和五姐小是极出众的,能⼲着呢!”
徐其容忍不住笑道:“这话要是让叔祖⺟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沈安家的心里是很不待见郭老太太的,她觉得,大老爷和四老爷都该叫她一声婶婶,她却待大房四房天差地别,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听徐其容这么说,便笑道:“人都会生气的,倒不如让她这会子把今年的份都先生了,免得明年气不过来!”
徐其容心里自然不会再对郭老太太有什么感情了,前世的时候她劝着自己往火坑里面跳,这辈子她除了算计她们姐妹手里的那些个珠宝财物的时候,对她们姐妹也没有过什么和颜悦⾊。
于是就道:“沈妈妈这话说得极是。”
得到了徐其容的认同,沈安家的心情好得不行。
因为徐四老爷不肯回如意巷那边过除夕团年,平泰公主也不能在除夕这一天撇开徐亭进这一房来状元巷这边团年,因此,除夕的前一天,平泰公主先过来状元巷这边,大家一起吃个饭,也就算是团年了。
借着这个机会,平泰公主故意让自己⾝边的大丫鬟银鲤给隔壁戚家送了东西,说是年礼。
没多一会儿,戚姐小便带着自己的贴⾝丫鬟来道谢了。
平泰公主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戚姐小的,戚姐小大约也感觉到了平泰公主打的注意,换了⾝崭新的衣裳,发髻⾼⾼盘起,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精神。给平泰公主请安的时候有礼有节、举止有度,还带着些惶恐与讨好。
总体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平泰公主又把自己手腕上的一对翡翠镯子退了下来,送给了戚姐小,说是给晚辈的见面礼。
戚姐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平泰公主了,平泰公主虽然来状元巷这边的次数少,可她也遇到过四五次。这会子倒给起见面礼了。
徐其容却是明白平泰公主的意思的,以前见面,是没有把戚姐小当晚辈看,这一次,却是把戚姐小当晚辈看了。
自然应该给晚辈见面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