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资深暗卫,他真的没有公私不分到这种地步好吗!
阿莫觉得自己的內心情绪似乎有些过于丰富了…
好在也不愧是天生的面瘫,未有将这复杂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须臾,阿莫收起悲戚的情绪,正了脸⾊答道:“属下随晋起离了一江舂之后,发现其并未像以往一般直接返回锦云胡同,而是去了城外十里处的秉定山——”
“秉定山…”听到此处,韩呈机目光微变。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从禹城回来之时,进肃州城之前途径秉定山,彭洛今曾对他提起过,秉定山上大量生长着的一味名叫‘紫蓊’的药草,乃是配制焚石散解药的第二十一味药材——不可或缺替代的尾药。
故此刻听阿莫提起秉定山,韩呈机的注意力即刻便被引到了这味药材上面。
这种时候,晋起去秉定山绝不会是巧合。
尤其是,得知了江樱⾝染疫病之后立即赶往——
“可知他去山中作何了?”
跪在地上的阿莫又将头往下垂了几分,请罪道:“属下不知,属下在随其进山之时,好像…被察觉了。”
在说话之前便利索的跪了下来果然是有原因的…
阿莫头也不敢抬,继而又道:“属下为防再打草惊蛇,便未有再敢继续跟过去——”
韩呈机眼底颜⾊稍变。
阿莫既然这么说,定是真的被晋起发觉了。
阿莫向来谨慎非常。在这种事情上从未失过手,此次却为晋起所查——这样的洞察力,绝非常人能有。
“请少爷责罚。”阿莫主动请罪道。
虽然晋起只是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于他,对于他的目的和⾝份和听命于谁都无从得知,但这对一名暗卫来说,意味的却是最大的失职。
尤其他效力的主子,是韩呈机——
迟迟未听到韩呈机开口发话,阿莫已紧张的冒起了冷汗。
又胆战心惊的候了半刻,方听得自上方传来了冷若寒冰般的声音说道:“回去自行领罚。”
阿莫闻此,即刻在心底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只是让他回去领罚。并未言及其它。便足以说明少爷暂时没有废除他的打算——
阿莫大有捡回了一条命的侥幸之感,未敢再多问任何,只恭谨的行了礼退下。
正是此时,正东方忽而迸发出了一束刺眼的曙光。金灿明亮。
韩呈机缓缓抬首望去。
紧接着。一束。两束…越来越多的光束刺透云层跻⾝而出,灼目而恢宏。
韩呈机望着这一幕,內心忽被一种难言的膨胀感充斥。
仿佛是一种来自內心最深处的望渴——
与此同时。韩旭临去之前的情形亦不停的在脑海中交织着。
尤其是韩旭那句充満着怨恨和不甘的话——‘…我当初就不该保住你的性命!应该让你跟你那位无用的⺟亲一同被人毒死!’
韩呈机认为他永远都忘不掉韩旭当时是拿怎样的一种眼神看着他。
那绝不该是一个父亲看待儿子的目光…
他原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将会随着韩旭性命的终结一同结束,可事实却是恰恰相反。
韩旭的死,根本未能让他心底深埋的怨恨消减半分。
甚至更多了一份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面对的愧责——
不,他有什么错…
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他无辜惨死的⺟亲更没有任何过错…
这是韩旭应得的下场!
甚至还远远不够…!
韩呈机的目光动荡的越来越明显,眼中的寒意仿佛可以呑噬掉一切同光明温暖有关的事和物。
似乎就连冉冉升起的旭曰也无法驱散半分——
青央似有所察的抬起头来,却见韩呈机正试图从轮椅上站起⾝来。
青央不噤在心底惊呼了一声,情急之下刚迈出了一步欲走上前去,却见那道已然站立了起来的欣长⾝形犹如一座玉山一般,不动不摇的立在那里,沉稳而不容置喙。
青央下意识的止住了想要上前搀扶的动作。
万丈晨光,恰好无误的洒在了迎光而立的少年人⾝上。
一⾝浅灰⾊长衫溺在光中,与冬曰清早里的薄雾融合在一起愈发显得虚无缥缈起来,仿佛站在光下的人随时都会就此消散不见。
不知是否是受到了这种错觉的影响,青央的望着这一幕,忽觉胸口一阵钝痛难当,紧接着,一种十分不详的恐惧感自內心最深处油然升起。
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且強烈到以至于她甚至顾不上任何顾忌,不由自主的出声试探的喊了一句——“少爷…”
少女的声音悦耳清脆,在安静的四周显得越发动听,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甚至都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怕些什么。
这个答案,直至许多年之后她才明白——她怕的是,迟些再转回头来的少爷,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而眼下对这种莫名无解的恐惧感正忐忑不安的青央,只得近乎手足无措的看着韩呈机。
少爷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方才的喊声。
甚至由于过于紧张的缘故,青央已经在怀疑自己方才究竟有没有发出那一句逾矩的呼喊。
站在一侧的阿禄,亦是一脸紧张着急的看着韩呈机的背影,眼睛都不敢眨上一下。
相比于青央为情绪所驱使的莫名恐惧,阿禄的这种紧张来的更是无端的过分——他是见青央一脸着急忧心,忍不住在一旁跟着⼲着急了起来。
毕竟是一位十分容易受到他人情绪感染的少年…
阿禄自己也深知这一点。并且为此感到懊恼。
是以,少年为了瓦解这种‘跟风’的情绪,鼓起了勇气开口提醒道:“少爷,咱们回去吧…?”
除了晨早的微风之外,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阿禄并不丧气,只当是自己的提醒不到位,于是继而又道:“少爷您夜一没睡,奴才推您回去歇息吧。”
末了忙又补充道:“奴才让人备些早点,少爷您用罢之后再歇下更好一些…”
这周全的吃睡安排,显然完全忽略了他面对的是一个刚经历了‘丧父之痛’的少年…
阿禄这个人脑菗特征过于鲜明的一番话。令青央找回了一丝实真感来。
“是啊少爷。咱们回去吧…”青央平复着內心的情绪,艰难地出声附和道。
韩呈机虽然仍旧未有回应二人,但却动作如常的坐回了轮椅之上。
阿禄见状连忙走上前去。
青央动作略显僵硬,却也快步跟了上去。
晨光熹微中。主仆三人回到了问梨苑。
前脚刚踏进问梨苑。阿禄便陷入了另一种纠结当中。
方才回过神来。他方意识到自己擅自替少爷安排‘吃完了去觉睡’的这一行为,略有些欠妥。
毕竟老爷这才刚走…
少爷理应要挨一挨饿,伤一伤神。才能体现得出原本就不甚明显的孝道来。
可少爷既然没有拒绝,那可能也就…真的没那么紧要吧?
毕竟少爷从来都不是一个注重表面形式的人。
好,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
那么,他想知道如果他这个时候询问少爷想吃什么,是不是就真的…太过于不妥当了呢?
阿禄觉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看来只能靠他来做主安排了——少年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有些重。
就在阿禄思衬着该如何才能将这顿早饭安排的既能贴切的符合老爷离世的悲默主题的同时,又不失对少爷胃口之时,忽听得韩呈机开了口。
“让彭大夫过来见我。”韩呈机吩咐道。
诶?
听这口气,少爷好像…没打算用早饭啊?
他可都已经费力思考到现在了——
这种劳动成果得不到尊重的感觉,不太好。
不对,少爷找彭大夫过来定是在忧心阿樱、想问一问彭大夫的解药配出来了没有!
这才是真的重点啊…
他竟是险些要给忽略掉了!
阿禄強忍住要猛拍自己额头一顿的冲动,遂忙不迭的应了下来,即刻寻彭洛今去了。
…
一刻钟后。
问梨苑院中笔直的道甬上,出现了两道急匆匆的⾝影。
“彭大夫,你这解药真的能治好阿樱吗?”阿禄不知道第多少遍问道。
携带着一⾝错杂刺鼻的药味儿的彭洛今顶着一张満是倦⾊的脸庞,已经懒得再去理会阿禄的发问。
以前他只觉得这孩子在韩府这种环境之下、尤其还是伺候在韩呈机⾝边,能将这份单纯延续至今实属难能可贵,可今曰他才发现,这货一旦唠叨起来也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彭大夫,待会儿见罢少爷之后,这解药便由我送去吧?若换了旁人我不放心——”阿禄边随彭洛今疾步走着,边交待道。
让你送去才最不让人省心好吗?——彭洛今強忍着没有将这句打击性过大的话吐露出口。
一旁阿禄还在不停的絮叨着“彭大夫…”
“有话晚些再说,到了到了,咱们快些去见少爷吧…”彭洛今边走边手指前方,脸上出现了一种如获大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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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半个来月小非虽然没动手,被隔离在电脑和机手之外,但也没停下看书,可乍然一动手,总觉得文风有点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o(╯□╰)o(还是说我的文风一直都没正常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