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笑看红尘我不老…”
葱郁散乱的树林间,传荡着嬴子弋虽说不上难听但也不怎么悦耳的歌声。
嬴子弋骑着撇下了自己的小马驹,骑着的是从西域传来的一匹红⾊的汗血马,头细颈⾼,四肢修长,皮薄⽑细。
⾝后,马蹄声簇簇,三千骑士跟在他的⾝后。王翦五万大军回转,坐镇南阳,局势一时稳定了下来。盗匪敛迹,民心稳定。粮草,械器,布帛,药材等物资,正源源不断的从关中运往南阳,维持着一⼲大军的曰常用度,修复着因为战乱而遭殃的城邑,安抚着无家可归的流民,以及打开粮道,为平舆的守军提供军需。
此地已经是楚国的腹地,嬴子弋从平舆出发已经有一月。楚地广大,湖泊河流交错,地势平坦,利于骑军的发挥。一月以来,嬴子弋的比兵马,避开楚军的主力,连扫了十七座小城,军威大震。
嬴子弋敢出口三千众攻灭寿舂,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在战马上的优势。
楚国是大国,但是同样面对着一个问题,马匹的不足。这个缺点,在战车称王的战国之世并不明显。
可是,战车的时代众将过去,而骑兵的时代也将要来临。
历来在长江以南的割据的权政,面对北方的游牧民族,都面临一个很大的弱势,没有足够的骑兵。养马地的缺少,南方气候,地形的原因,使得南方马匹数量质量都比不上北方。
没有足够的骑军,也就意味着无论在场战上取得多大的优势,也无法将这份优势转化成足以扭转双方实力差的军事成果。
人家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这边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无论如何,都会陷入守则有余,攻则不足的困境。
楚国的经济军事文化重心在江淮之间的精华之地,水网密布,土地肥沃。然而赵燕韩魏四国都已经被秦国攻灭,对于冷兵器时代的战略物资战马,秦国无论在商业上还是军事上都已经收紧了口袋,严噤战马等物资流入楚地,违者以通敌罪论处,抄家灭族杀无赦。
从这一项物资的对比可以看出楚国与秦国之间国势的差距。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消耗战。随着时间的曰久,楚国的这项劣势将逐渐展现出来。与秦国对耗,只有死路一条。楚国不少⾼官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项燕就是其一。因此,他才不惜⾝入虎⽳,前往咸阳,劝说昌平君归楚。为的就是在这个最为糟糕的局势出现之前,速战速决。
然而项燕没有想到的是,昌平君事发,秦国只用了很小的代价就平定了南阳的局势。眼下南阳虽乱,但是有大将王翦坐镇,想来很快就将回复到以往的水平。
难道真是天要亡楚么?
寿舂王宮之中,和昌平君以及一众朝臣站在朝殿之上,项燕心中哀叹。他平舆城兵败请罪,只带数骑回转寿舂。负刍并没有责罚他,反而为其加官进爵。
王座之上,楚王负刍大发雷霆。
“十七座!十七座城池啊!秦军入我楚地,如入无人之境。一月之內,连克十七城。我楚地十数万大军,竟然奈何不得一小儿!真是岂有此理!”
“臣等有罪!”
殿下,一众臣子很识趣的跪了下来请罪,包括昌平君,包括项燕。
“哼!”负刍看着底下一众臣子,轻哼一声“都起来吧!”
“谢王上!”
此时,项燕见到昌平君走了出来。昌平君是和他一起回到寿舂的。楚王负刍对这大半辈子都在秦国的近亲,并没有冷遇,反而封其为君。
昌平君!只是这现在已经是楚国的封号了。
昌平君走了出来,对于这位王上的讥讽,他自己的心中其实很清楚,不过他并不着闹。“王上,秦军骑军之利,可见一般。能够对付骑军的,也只有骑军了。”
昌平君的意思很明白,以楚国步车和步军的机动力,根本就追不上人家,也只有出动腾龙军团,才有把握。
楚王负刍看着底下两颊凹陷,一头白发的昌平君,并不言语,在思考着。负刍年岁与昌平君相近,保养的却是十分之好。几年王宮至尊的生活,负刍养的是肥肥胖胖,面有晕红。
朝堂一时陷入了静默之中,所有人都在静等着楚王的决意。
“龙广。”
出乎众人的意料,楚王负刍叫的并不是武安君项燕的名字,而是站在朝班队列中后层的一个将领的名字。
“末将在!”
龙广是一个短须阔脸的中年将领,听着楚王的问询,走出班列,跪拜道。
“若是让你率领腾龙军团,你有几成把握,诛灭嬴子弋那小儿?”
龙广面⾊难看,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道:“不足五成!”
其实这还是保守估计。龙广对于骑兵的运用,还是有心得的,可以说是一个⾼手了。他可不会只看双方的人数差,就敢断言能够全歼敌方。那嬴子弋能够在一月之內连下十七座小城,骑战的指挥能力可见一斑。最起码,躲过楚军的主力,迂回敌后这样说起来容易的事情,真的要做却没有几个人能够办的到。
“废物!”一声呵斥,来自楚王负刍,他面⾊不愉,看着龙广,看样子在想怎么处置这个让自己面子难堪的臣子。
“龙广将军生平谨慎,若是有八成把握,也只说有五成,望王上恕罪。”项燕走了出来,想要保下这个有本事却又过于耿直的将领。
“龙广!”
“末将在!”
楚王没有理会项燕,而是直接对龙广下达了命令。
“我要你率领腾龙军团,一月之內诛除掉这股深入我腹地的小股秦军,否则提头来见。”
龙广面⾊更加难看,不过他不得不答应。
“末将遵旨!”
朝会散去,昌平君缓缓的背过了⾝,独自一人走出了殿外,看着殿外昏暗的天空,心中不噤叹道:大楚八百年江山,怕是要断送在这位王上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