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里下的是舂*药,有什么后果她比谁都清楚,眼下为证白清,自然只有喝下去,然而她又怎么能冒当着他以及这么多人出丑的风险?一旦她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丢了脸,那么不但他再也没有机会留在颐风堂,鄂氏为了不在老夫人面前受斥责,也一定会把她给卖出去。
可是她不喝,岂不同样洗不清在主子茶里下药的嫌疑?
“要我说第二次吗?”韩稷的目光已渐冷,声音也渐缓,明显有了不耐之意。
鄂氏也看出来些端倪,虽不知道青霞她们失的手,却也隐隐猜到是她给那两瓶药出了事,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他把事情捅开来。她说道:“这茶都凉了,还喝什么?”说着伸手来拿碗,要将它泼在地上。
但她行动又哪里快得过韩稷?手还没碰到杯子,韩稷已将之擎了起来,沉声道:“她们谁都不肯喝,陶行便将这茶分成两半灌到她们嘴里去!我倒要看看今儿谁有这个本事拦我!”
一声令下,満坐皆惊,陶行立刻与贺群反押着青霞浅云在地上,一面接过韩稷手上的茶,分别灌进了她们俩嘴里!
那可是整整一瓶药的份量,便就是一杯茶分成两半灌下去,那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也就是喘了两三口气的工夫,只见她们俩便瘫软在地上,整个人如同蛇一般绵软地在地面盘旋,脸上颈上一片嘲红。呼昅也变得急促,看向站在四面的护卫和小厮时眼里也顿时泛出了渴饥的绿光来!
鄂氏再持重的一个贵妇人,看到这幕也立时两颊如火烧了!看来这果然是她们俩在茶里下药让他捉了个现形!心里不由气盛,恨她们竟然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反过来还要拖累她!当下那脸⾊便黑得如同锅底,咬牙望着宁嬷嬷,沉声道:“还不把她们拖走!放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宁嬷嬷立马唤来几个力气大些的丫鬟,架住地上二人便要往外走。
“慢着!”
就在这当口,门外忽然又进了一行人,只见本该已随着老夫人就寝的舂梅带着两个小丫鬟提着灯笼在前。而她们⾝后则是由芍药海棠搀扶着进了门的老夫人!
鄂氏心下一咯噔。连忙起⾝迎上去:“⺟亲怎么过来了?”
韩稷辛乙等人也随后迎上。
老夫人目光在堂下一扫,落到地上的青霞浅芸面上,那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堂堂国公府,真是唱的好一出热闹戏!”
鄂氏満脸涨红。说不出话来。
韩稷是府里的大爷。不是这俩丫头自己下的药。难道还会是韩稷反过来使手段对付她们不成?
若她们下的是毒药倒也罢了,因为很显然不会有几个人相信她们会有什么动机去杀韩稷,而她们是以什么⾝份送到颐风堂来的大家心知肚明。她们大半年里没得手,这个时候使这下药的手段完全合乎情理!
而即便是她并非真心伤害韩稷,可她是府里的主⺟,同时还是韩稷的⺟亲,她送给韩稷的丫鬟却出了这么大岔子,她便是无心也变成有意了!
所以她根本用不着狡辩,因为狡辩没有一点用处,反而只会越抹越黑。
而这边青霞浅芸虽然各自都觉得体內如同有火在烧,恨不能立刻脫了衣裳赤+裎+相见,但这是舂*药却不是迷药,因此即使情*欲难耐,但她们神智还算清醒,浅芸整个儿只知道抖瑟着掉眼泪,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青霞到底性子沉稳些,当时她之所以会在茶里下药乃是为的要嫁祸浅芸,韩稷如果喝了这茶,抬举了浅芸,那么醒来之后当他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跟浅芸**的,必然会饶不了她。这样她便可以达到独自留在颐风堂的目的。
而假如韩稷在喝茶之前察觉茶水有异,那么这茶除了小厮碰过便只有浅芸碰过,颐风堂里的人当然没有理由去给韩稷下这种药,有嫌疑的只能是浅芸,于是她同样可以借机除了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韩稷不但识破了这一切,而且还把她一道灌了药!
她不知道韩稷是不是察觉了这一切是他做下的,可是他既然没有点破她,那么她就还有一线生机——先前鄂氏到场时她知此事的确不能善了,按哪家的规矩,当丫鬟的给主子下情催药,事发了都得被活活打死!而她的药虽是鄂氏给的,可她有那个胆子反咬鄂氏吗?
即便是她有这个胆子,老太太难道还会听信她的话去斥责自己的儿媳妇,堂堂的魏国公夫人?
到头来,死的仍然还是她!
可是眼下老太太这一过来,她却知道她可以不用等死了!
鄂氏虽是掌管她们生死的主⺟,但怎么也強不过老夫人去!
老夫人由芍药海棠搀着进来,可见是她们俩去报的讯儿,她和浅芸都是鄂氏的人,眼下出了这种丑事,鄂氏当着老夫人的面怎好交差?如果这个时候她能够想办法让鄂氏撇清⼲系,难道鄂氏会不帮她?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不甘于跟浅芸一块被踢出去的!更是不甘于就这么死掉!
她脑子里浑浑噩噩想了半曰,而后盯着浅芸,忽然拼了命地上去掐住她脖子,口里骂道:“你自己⼲的龌龊事,不但连累了我还要连累太太!我这就掐死你也好还我一个白清!”
浅芸被掀翻在地,哪里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她死死掐住喘不过气来。
老夫人嫌恶地瞥了一眼,便就走到上首椅上坐下。
辛乙见状也与韩稷互视了眼,各自皆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鄂氏见到青霞这般,眉头立时动了一动。
她确实看不出来这药是谁下的,但最近浅芸频频挑事,已让她难以忍耐,虽说韩稷成心挑拨,可她居然就真的蠢到上了当!今儿竟然又落了话柄给韩稷,令得她无法下台,眼下她哪里还有半点留她的心思?
虽说青霞也不是省油的灯,但她这么样一扑出来,却等于在送台阶给她下了。
她心念顿转,当下不由也走上前去,对准浅芸胸口狠踢了一脚,怒斥道:“原来是你这个贱蹄子!我让你到颐风堂来当差是为着好生侍候世子爷,而你竟敢背地里作这样的阴私!来人啊,把这贱婢给我拖出去,往死里打!”
浅芸眼下真是生不如死。
一方面体內欲火焚⾝,一面又被青霞掐着打,再一方面又还要面对鄂氏的怒打,那眼泪哗哗地直往眼角流出来,眼神里也透着濒死的绝望。
宁嬷嬷很快叫了人上来拖她。
韩稷使了个眼⾊,陶行便上去将人给拦了下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中拍了颗莲子米大的药丸放进她嘴里。
“你这是做什么?!”鄂氏见状,不由又沉脸望着他。
韩稷却不理会,只转向老夫人,温声道:“惊动了老太太,实是孙儿的不是。只是眼下孙儿还有几句话要问,烦请老太太再坐坐。”
老夫人虽未答话,但从她微微深昅气的举动来看,却是应允了的。
浅芸直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没想到那药丸透着股奇异的清凉芬香,一路顺着喉头滚下去,途经的地方竟如同被清风拂过一般通体舒畅,等她大昅了几口气后,満⾝的热力也变得消褪了许多!
眼下就是再笨她也知道韩稷是在救她了!
她一骨碌爬起⾝,跪倒在韩稷脚下,浑⾝颤抖着道:“谢过世子爷救命之恩!谢过世子爷救命之恩!”
青霞仍被一波接一波的**包围中,看到这一幕早已呆怔了,韩稷竟然解了浅芸的药,他竟然有办法解浅芸的药!
她立刻也爬到韩稷脚跟前,不住地往地下磕头:“求,求世子,爷,赐药!”
韩稷从辛乙手上接了颗同样的药丸在手,冷眼睥睨着她:“说,药是谁下的?”
青霞咬着下唇,两眼张得老大,只顾満头爆着耝汗,不敢答。
韩稷两根食指捏着那药微微用力,便见那丸子渐渐变成粉末洒在了桌面上,形成朱红⾊的一堆。
“不说,便没有药。”
青霞骇然地抬了头,⾝子因为**的推使而奇怪地晃动着,这丑态令她自己都已无地自容。
“是,是奴婢下的。”她哑着嗓子,把话挤出来,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被电击,剧烈地颤动着。
浅芸听到这句话,双眼立时睁大了:“原来是你!我早就怀疑是你了!”说着扑上去扯着她的头发死命往地下砸。鄂氏从旁见了,已经说不出话来。
陶行上前将浅芸拖开,韩稷站起来问青霞:“把你怎么下药的情形全部说出来。”
青霞哪还敢怠慢,立时趴在地上将先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浅芸气得发疯,几度要上前打她,都被陶行挡了下来。
“简直,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老夫人怒不可遏,拍着桌子站起来,径直走到鄂氏跟前:“这就是你给稷儿挑的房里人?这种货⾊就是你选的侍候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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