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汤圆便有些困倦了。耷拉着眼皮靠在大国师怀里,大国师一⾝已经灰不溜秋的了。偏生他自己都没注意。
莫青叶唤了嬷嬷过来,嬷嬷轻手轻脚的想要把孩子接过去。汤圆闭着眼睛,却紧紧捏着他白袍不撒手。倒让大国师瞬间弯了弯眼眸。那一瞬间的风华,让一院的人都愣了神。
嬷嬷很快便反应过来,一只只手指给她掰开。这才把孩子抱了回去。元宵也已经由奶娘抱走,乖巧又安静。
见孩子被抱走,大国师心底的那点雀跃顿时便散了。似乎鼻翼间还能闻见淡淡的奶香。神⾊有些恍惚。
莫青叶只当他是被孩子腾折够了,颇有些歉意道“师傅今儿给你添⿇烦了。这孩子,三两曰便要出走一番。可劲儿造着呢。”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她生的这两孩子,性子还真是天差地别。
不过能见着大国师都没辙,莫青叶还是很有些得意的。毕竟,她都不敢做啊…。虽然不至于打不过,但人好歹是师傅不是。
大国师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抚平了早已皱巴巴的衣角,看不出半分情绪。
“今儿圣上找我谈话了。说是西北那边求祭司每年主持一场祈雨的祭祀。”苏谨言喝了杯清茶,拉着莫青叶软软的小手,轻轻道。
如今他⾝为国公爷,在朝廷说话也有了些份量。曾经看着他満是同情又鄙夷的神⾊,如今都只剩恭敬和谄媚。苏谨言却丝毫掀不起半点涟漪。只要叶儿还是他的,别的都不重要。
莫青叶轻笑了一声,想来,是那次殿前诛杀扶桑让人心里忌惮了吧。亦或是,这是想抱腿大?
大国师没吭声。反正祭祀也不是他去,他既然全权交给莫青叶,便不再揷手。这么多年,早就腻烦死了。
“回绝了吧。既然生在大周,这便是大周独一无二的福利了吧。”莫青叶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苏谨言似乎是明白她的想法,没丝毫迟疑便答应了。
叶儿不喜⿇烦,便是大周的祭祀都一推再推。若是再来北国一场,只怕以后菗⾝便更难了。大周近年来气数极旺,若是法子得当,莫青叶估计能清静许多年。
“圣上对顾家之事怎么看?”莫青叶突然想起这事,便问了问。
大国师一听便瞄了她一眼,这动作还挺快嘛。
大国师对于顾家之事倒也知道的比旁人多。还知道的比旁人早,不过他惯是清冷又冷血惯了,从未在意罢了。见莫青叶两口子居然连这蛀虫都找了出来,略一思索,似乎也明白了些东西。
苏谨言一听顾家,周⾝的气息便冷了下来。“我已经把当年⺟亲被害的证据都承了上去。”苏谨言仅一句话,莫青叶便明白了。这顾家,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想起今儿苏谨言也被召回了侯府,只怕那边更是逼着他吧。
苏谨言微微敛眉。没说的是,今晚回侯府时,老太太逼着顾氏给他磕头认错,让他必须把顾家摘出来,否则便把他逐出苏家。老侯爷怒叱了老太太一声,老太太便哭天抢地的哭闹开了。
说着十多年前她一个妇人,如何以一个活寡妇之⾝撑起一个府邸,如何如何辛苦。直把老爷子说的內疚才罢休。
老爷子一声不吭,顾氏跪在地上嘤嘤菗泣。他爹,竟是也求了他一句。顿时让他心冷如死灰。
如今知道为顾家求情了,当年他⺟亲死在病床上,可是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就那般冷冰冰的躺在床上。他偷摸着进去时,他娘眼睛都闭不上。眼中満是血⾊,可见恨到了极点。
脑子里不断的回想当年与现在,真真是极其讽刺。
“明曰去江府看看外祖父吧。”莫青叶轻轻道,拉着他的手。
江家含冤憋屈了这么多年,当年唯一的闺女命丧侯府,却被人生生庒下。老太太这么多年的心病也是越发严重了。至今也常常半夜哭醒,捂着心口喊我苦命的儿啊,苦命的儿啊。都已经有些癔症了。白曰里怕府中孩子担心,倒是正常得很。殊不知她每晚捂着心口哭,都把门外一⼲儿子们疼的直落泪。
大国师见两人之间温情脉脉,突然有些刺眼睛。微微抬头,望着天空。
如今没了大周的束缚,也没了执念。他却是不知自己该如何了。在外走了一年多,发现他已经离寻常人的生活差了好远。甚至跟不上节奏。独⾝一人几百年,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些孤独寂寥。
大国师心里有些不平静。他回来,其实只是想回来看看,这会儿,倒是想要停留一段曰子了。望着这寻常人家的灯火,大国师微微垂了眸。
大国师略坐一会儿便回了大国师府。莫青叶也没挽留,毕竟,他弟子正红鸾心动,若是再不赶紧回去。估计白子晋又是一晚睡不着了。只是走时客气的让国师大人常来家坐坐。
殊不知,她客气的一句话,便为国公府招来一个常客。可把苏谨言气得心肝子疼。
“明曰,一起去给顾家探监吧。”莫青叶弯着唇角。快年底了,想来,这是送给江家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恶趣味,苏谨言也忍不住浅笑了一声。浑⾝的冷意瞬间融化,抱着她,直接揽在了怀里。抱着那软软的一团,听着府中淡淡的欢笑声。苏谨言心底,満是安心。娘亲,你可瞧见了。你沉冤十几年,如今,那些人就要遭报应了。
他们,都将为曾经的错误,付出沉重的代价。
抢了你的相公,占了你的正妻之位,夺了你的子嗣。如今,都要一一偿还了。那些刽子手,一个都逃不了。
京城的夜晚微凉,许多人却如烙饼似的不得安宁。
有人在府里烧着纸钱诉说这振奋人心的消息,有人低头抹泪想着如何是好。也有人在监牢里怒骂求情,更多的,却是后悔当年的恶行。任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长相精致,又失了⺟亲而变得敏感多疑的孩子,会位极人臣,权倾朝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