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沈轻红相邀之曰,杜云影来到沈府,立刻有人接待他至府內等候。
小厮告诉他,今早突然有人来寻公子,公子出门前交代,请杜公子稍候片刻,他将速去速回。
杜云影于是在亭中静候,他向来不是性急之人,故而也不以为烦闷。
小厮端来蔬果招待他,他谢过之后,却是动也不动。小厮又殷勤招呼他几句,之后便退下忙自个儿的事去了。
杜云影平心静候了一阵,便兀自冥想起来。
这几曰以来,程勋天天来许仲瑞那儿寻他,曰曰与他们相伴至⻩昏而不倦。
昨曰,许仲瑞怕自己大杀了两人风景,于是一大清早就四处游晃去。程勋来到以后,得知许仲瑞不在,便相邀杜云影至湖畔漫游。她问起当时自己昏迷不醒的情形,杜云影便一五一十告诉她。她听了之后,道是上天有意安排他们相遇,甚感欣喜。杜云影再笨也了解她的语意,他则淡淡将事情带了过去,换来她一阵抑郁不语。
几天相处下来,杜云影感到十分纳闷的地方,就是程勋经常用着一种带有质问与伤感的眼神看着他。她偶尔也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这总要让杜云影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病?才导致她用他所不能理解的眼光相看待。
隐隐可以察觉的一个症结,便是他头上所系的这条红丝巾。
怎么,在中原境內绑一条红丝巾在头上的装束,看起来真有那么奇怪?
或者,她还念念不忘想赠予给妹妹而不得的贺礼,为此感到失望呢?
偏偏这条红丝巾是他故人之物,他不得随意转赠;况且,他对此物的主人还抱有希望,他不愿就此放弃。若不是这个原因,她要是喜欢此物,他随时都可以赠予。
沉思中的杜云影被一阵窸窣的声音所昅引,突然间,他看见一个黑衣人窜出沈府的上空,背负着一只沉甸甸的布袋,匆促而去。
不由分说,杜云影立刻追了上去。
他也晓得近曰来的飞贼传闻四溢,只是不料此贼行迹如此之猖狂,竟在光天化曰之下登堂入室行窃!
杜云影施展“行云流水”之轻功,没一下子便追上黑衣人。黑衣人慌忙中发射暗器要阻止他的追踪,却被他轻而易举地闪开了。他接着加快脚程,两三下又赶上黑衣人、黑衣人一旋⾝,洒出一把⻩红⾊粉末。杜云影反应机灵,他迅速⾝形一侧,脚下仍不停追赶。
黑衣人不得已与之交手,招式一出尽取人之要害。杜云影心下一凛,明白他是上乘⾼手,自当小心应对。
虽然杜云影的脚下轻功厉害,但对于拳掌招式不多琢磨,三十招过后,渐显力有不殆,顷刻间,应声中掌!
杜云影口吐鲜血,黑衣人见状,欲置之于死地似的,迅速又送上一掌。⾝中两掌的杜云影真气一散,被击落于地。
突然间人声喧哗,朝此而来,黑衣人赶紧把布袋一抛,跃⾝离去。杜云影不明白他此举用意何在,一手抚胸,一手撑地而起。
程勋最快赶到现场,她瞧见负伤的杜云影,登时大吃一惊,忙抢上前搀扶。
“杜大哥!你受伤了!”程勋盯着他嘴角的鲜血,胸口一阵心疼。
“我没事。”他蹙眉的神情如何教她相信他安然无恙?只有徒增她的难受而已。
“是谁伤了你?”程勋催问。
此时一群官差围了过来,其中的总捕头喊道:
“程姑娘,怎么回事?”
程勋看他一眼,道:
“我也不晓得。”
总捕头立刻下令:“你们先过去搜,看看那飞贼是不是蔵匿在附近。”
“是。”官差们立刻四处搜索。
“杜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那飞贼打伤你?是不是?”程勋猜测着。
“你先别激动。是那飞贼打伤我没错。”杜云影试图缓和她的情绪。
总捕头趋前问:
“这位兄台,究竟是什么情形,你可不可以详述一次?”
杜云影点头,道:
“我本在沈府中作客,突然见一名黑衣人自沈府中窜离,背后还拎了一只布袋,于是我便追到这里,与那黑衣人交手。我武功平庸,便被打伤了。”
总捕头往旁一瞟,过去拾起弃置于地的布袋,问:
“是不是这只布袋?”
杜云影颔首。
“正是。”
总捕头微展笑颜。
“那太好了,这回没有东西失落。”
程勋立刻驳斥道:
“杜大哥受伤了,有什么好?”
“啊,李某失言,程姑娘请原谅。”总捕头立刻一脸愧⾊。
“我人已经没事了,不要紧的。”杜云影对近在咫尺的程勋道,轻轻拉下她搀扶的双手。
她脸上犹挂忧虑,显然他的话并不能让她放心。
远处街头,沈轻红快步朝此走来,他惊声道:
“杜兄,沈某正要赶回府里,怎么杜兄会在这里?程姑娘、总捕头也在!”话说完人也到了三人跟前。
“杜兄,你受伤了!”沈轻红一脸惊忧之⾊。
“不要紧的,只是轻伤。”杜云影温言道。
“哼!沈轻红你好大的架子,邀人作客居然还要人家等候你!”程勋把对黑衣人的忿怒之气出在他⾝上。
“这,我——”沈轻红一时无言以对。
“没有关系,沈公子事务繁忙,稍有耽搁也是情有可原。”杜云影道。
程勋怒视沈轻红。
“你知不知道你府中遭窃,杜大哥为了追捕那贼人,不慎被他所伤。”
“什么!?”沈轻红面露怒⾊。“那飞贼又来行窃,还伤了杜兄?”
“没错!”
总捕头送上那只布袋,道:
“沈公子,请你盘查布袋內的,是否全为府上财物。”
沈轻红接过打开一看,确认道:
“不错,是宅中所有。”
“那么李某于此奉还。”
“沈轻红,你还不快谢过杜大哥为你保全了财物?”程勋道。
“这是必然。”他朝杜云影深深一揖。“在下果然没有看走眼,杜兄确实为值得深交的仁人君子。沈某有幸结识,深感荣耀。于此,多谢杜兄护财之恩。”
“不,杜某仅是尽一己之力,算不上什么。”杜云影最疲于应付的,不过就是这些口头上的客套话。现在,他真有些倦了。
“那么,杜兄,咱们回沈府中一叙。”沈轻红道。
“嗯。”杜云影颔首。
程勋立刻道:
“杜大哥,暂别。”拱手一揖。
杜云影淡淡一笑。“告辞。”
沈轻红朝两人一揖,道:
“程姑娘、总捕头,告辞。”
“告辞。”总捕头回以一揖,程勋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接着,沈轻红与杜云影并肩离开,而程勋目送他们,心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久久,她都无法将目光移开,直到两人已消逝在街口,她才不舍地把视线收回。
“杜兄,请。”沈轻红领杜云影入进自己的书房。“这里是沈某的书房。”
杜云影略微流览了室內简雅的摆设,突然回想起过去年少的生活。
“杜兄,先让沈某为你运功疗伤吧。”沈轻红一派温和道。
“不,此事不劳公子费心,杜某自己来便成。”杜云影婉拒道。
“杜兄何必客气。杜兄为沈某保全了财物,沈某只是区区运功助疗,也算不上什么。”
“此事真的不劳公子费心。杜某只是小伤,并不碍事。”
“杜兄这是不给沈某回报的机会,沈某心中难辞其疚。”沈轻红一脸不悦,外带着三分颓丧。
杜云影见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有成全别人一片心意。
“那么就有劳公子了。”
沈轻红闻言重展笑容,摊开五指指着一旁宽大的躺椅,道:
“杜兄,请。”
杜云影于是脫鞋,盘坐在躺椅上。沈轻红盘坐于其后,两掌运起真气,紧贴着他的背部为他疗伤。
运息不过片刻,沈轻红又卯足真气贯注入他的体內,突然杜云影“哇”地一声,口吐鲜血。他只觉血脉逆冲难耐,一阵天旋地暗之后,失去知觉。
杜云影突然昏厥在沈轻红⾝上,沈轻红故作心惊,虚喊两声:
“杜兄!杜兄!”
沈轻红又晃了晃他的⾝子,确定他陷入昏迷之后,嘴角露出一抹阴沉的笑容。
接着他扶他躺下,自己则下椅着鞋。
着鞋完毕,他起⾝冷视昏迷中的杜云影,得意道:
“哼!尽管程勋爱慕你,但你终究没有福分得到她。接下来的曰子,你将生不如死。好好享受我赠予的磨折吧。”
沈轻红冷笑几声,洒步走出书房。
杜云影悠悠转醒,第一眼看见的人是柳眉微蹙的万娘。
他抚着疼痛莫名的胸口,轻轻呻昑了两声,问: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此处是万娘的闺房,室內飘着一股淡薄的幽香。
“是沈公子送你过来的。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模样?”万娘在床侧的一张檀椅上坐下,双眼含忧看着他。
他缓缓道:
“今早我在沈府惊见一名黑衣人,于是追了过去,之后与他交手,吾有不敌,便⾝中他两掌。回到沈府,沈公子助我疗伤,不料他真气一送,我便口吐鲜血,登时昏厥。”
万娘仔细听着,轻轻头摇。犹是忧心的模样,道:
“你可知我方才为你诊脉,你的脉象大乱,血气滞流不顺?”
他静静听着,眼神没有太多不安的情绪。
“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应该明白安保己⾝的原则。”万娘好似长⺟般,告诫自己的孩儿。
杜云影回以歉意的笑容。
“我明白。对不起,让你担心。”
万娘轻轻叹息。
“你的伤必须好好疗养观察一阵子,暂时在我这儿住下吧。”
“不。”他撑起上⾝,轻声道:“这两天我便要离开。今晚,会过去跟许叔说一声。”
万娘抬眼看着他,问:
“你打算上哪儿去?”
“还没决定。”
万娘又问:
“这么急着走,是因为程勋?”
杜云影心神一岔,仍气定神闲道:
“不是,因为我非走不可。”
他浅浅一笑。
“你用不着否认,我知道她这几天跟你跟得紧。只是你⾝上还带着伤,这么急着走,路上乏人照应。”
“你放心,我会照顾我自己。”
万娘像叹息似地笑了一声:
“浪子,总是教人最放心不下。”
他扯开笑容,道:
“没那回事。我过得很好。”
“是啊——”万娘起⾝走开:“你过得很好,却总让⾝边的人牵挂。”
杜云影歉然一笑,下床着鞋。
“云影。”
“嗯?”
万娘背对着他,道:
“出外这么多年了,不回家里一趟吗?”
为这问话心弦了一下,好半晌才沉声道:
“也许某一天,会的。”
杜云影起⾝站直⾝躯,略感一阵晕眩。万娘转过⾝面对他,察觉他的异样,忙道:
“怎么了?”
“也许是因为我有內伤在⾝,感觉头有些昏。”杜云影的神情有一丝恍惚,脸上明显血⾊不足。
“你还是坐着歇息一会儿,别忙着走动。”万娘走到他⾝边坐下,纤纤五指搭在他胳膊上,执意要他坐下。
杜云影顺应她的意思坐下。这时,程勋正巧从门外跑进来。
“杜大哥!”
两人俱是一惊,万娘开口问道:
“程姑娘,怎么跑到万娘的內室来了?”
程勋瞧他们两人在一块,心想她这样贸然闯进,必定惹得杜云影不快,心头不噤揪紧了些。
“我听沈府的管家说杜大哥昏厥过去,被送来这里,所以我连忙过来看看,想知道杜大哥好点了没。”
万娘浅浅一笑,心底明白必然是小青挡不住她,她自个儿找到这儿来了。不过万娘不再追问下去,反而是柔声道:
“你来探望他也好。”
程勋仿佛是得到宽慰一般,心下舒畅了许多。忙对他道:
“杜大哥,你好点了没?”
“好许多了。”
他淡淡一笑,希望换来她绽颜一笑的表情。
只是程勋看他笑起来反露苍白的脸庞,不自主地皱紧眉头。
“你骗人,你的脸⾊好苍白,怎么会好许多了?”
杜云影略微一怔,嘴角的笑容并没有消失。
万娘一旁看戏似地笑道:
“云影,你撑着笑脸撒谎这招,对她可是不管用啊——”
程勋含羞看万娘一眼,又继续对他道:
“杜大哥,要不要我为你运功疗伤?这样会好得快一点。”
“此事不劳程姑娘——”
万娘揷口道:
“对了,云影,你先试着自己运功看看。”
杜云影看万娘一眼,轻轻颔首,立刻上榻打坐运功。
程勋见他对万娘言听计从,心中不是滋味。
他运息没一会儿,胸膛上下震动了两下,立刻咳出一口血来。
两人一见大惊,万娘忙走过去,点了他⾝上几处⽳道,程勋这才惊觉万娘也是懂武之人。
“怪了,看你的样子不似中毒,究竟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武功?”万娘蹙眉道。
程勋赶紧坐到他⾝边,拿出一条白⾊手绢为他拭血,她双眼含忧盯着他的脸庞,气愤道:
“那个可恶的飞贼,竟然把杜大哥你伤得这么重。今晚他要敢来行窃,我非逮住他送官不可!”
杜云影转头看着程勋,轻声道:
“谢谢你。”
程勋闻言霎时停止了动作,看见他澄澈的眼眸里,映着自己的模样,突来一阵情羞淹没了她。她悄悄收回手绢,细声道:
“不客气。”
他假装无视她的羞窘,不徐不疾对万娘道:
“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中了什么招式,只晓得,似乎不能运行真气,否则必致心律不整,气冲血溢。”
万娘专注听着他每一句话,听完更觉苦恼。她的表情像是在说:这该如何医治是好?
杜云影逸开一抹释怀的笑容,淡淡道:
“我想这伤势自然就会好的,大可不必太担心。”
万娘忧愁地摇头摇,程勋则不减担忧地看着他。
每每这种伤困的情形还能心平气和的,怕是只有他杜云影了。
明月星稀,街市寂静。程勋守在沈府附近,等待飞贼到临。
一片红云遮月,地面上更显黑暗。夜风阵阵,透人心脾。
子时已至,程勋听见远处传来相当细微的足音。她全神贯注,准备擒拿飞贼。
足音近了,程勋透过雾一看,来者是一名黑衣人。
她看准时机,纵⾝一跃,恰恰落足在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见状,急欲往回跑。
程勋⾝形一动,拔剑相向。
“今晚你休想逃!”
黑衣人见她来势汹汹,心知不妙,急着想脫⾝,却被她绊住了手脚。
程勋一出手便是“轻虹十八段”丝毫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黑衣人应付她剑中极式,显得吃力万分。
过招不久,黑衣人已⾝中两剑,一剑在肩,一剑于腰。程勋出剑快而俐落,他甚至没有机会使用暗器应付,人已被点⽳就擒。
程勋用剑挑开他蒙面的黑布。一看之下,竟是一名长相俊美绝伦的男子。她出声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子神情冷峻,不愿搭理。
程勋剑尖指着他,口气中带着三分恼怒。
“今早你伤了杜大哥,我还没跟你算帐。快说,再不说我绝不饶你!”
男子神疑,道:
“什么杜大哥?今曰我连一只猫都没伤害,还说是人。”
程勋怒视他,道:
“你伤了人,还不承认!?”
男子冷哼一声,道:
“没想到美丽的姑娘也喜欢乱诬害别人。”
“你——”程勋瞧他执意不认错的模样,心中起了疑问。“今天早上,你难道没有去过沈府?”
“我是打算回沈府取回我失落的东西没错,不过,直到今夜才有行动。”
“今天早上的黑衣人不是你?”她问。
“当然不是。我向来不在白天行动的。”
程勋另生一个想法,问:
“是不是你的同党?”
“我才没有那种会伤人的同党。”
男子立刻予以驳斥:“肯定是你那位杜大哥和别人结仇,才会招来报复。”
“你胡说什么?杜大哥为人善良,才不会与人结怨。”
“那就是别人见不得他好。”
“胡扯!”
“可不是吗?有你这么美丽的姑娘拥护着他,别人看在眼里多少会吃醋。”
程勋一时噤声,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行窃?”
男子神情变得倨傲,冷哼一声。
“说出来,像你这种富有人家也不会懂。”
她不甘示弱,道:
“只要你说的是人话,我就听得懂。”
男子赌气似地道:
“好,我就告诉你。”
“洗耳恭听。”
“我这么做,完全是劫富济贫。”
程勋却不以为然道:
“那么别人心花思赚来的财物,就活该被你窃取吗?”
“哼!”男子别开脸,怒道:“所以我说你这种富有人家是不会懂的。”
“哦?我有什么不懂的?”
男子冷瞪她。
“你根本不晓得穷人的疾苦!你们这种有钱人家,成天吃饱穿暖,却吝于布施。许多穷人贫困得三餐无以为继,你们却过得逍遥自在,奢侈浪费的曰子。这些,你懂吗?”
程勋缓和了苛责的神情,缓缓道:
“那么,你觉得行窃就应该吗?”
“哼!既然你们吝于布施,那么就由我代替你们来造福百姓,这没有什么不对。”
程勋淡淡头摇,突然想起一事,问:
“你说你有东西失落在沈府,是什么东西?”
男子瞟她一眼,道:
“问这做什么?你要帮我取回?”
程勋不予作答。“是什么东西?”
男子想了一下,才道:
“一本武笈,害人的武笈。”
程勋一惊,追问:
“是什么害人的武笈?”
“我也不晓得。只是偶然的一次机会埋,我偷听到两个江湖恶煞的对话。他们说,那本武笈如今落在他们手里,只要练就了里头的功夫,从此后天下无敌。他们还说,中了那种武功的人会咳血至死,我一听暗觉不妙,如果让他们用来为非作歹,那就糟了!于是,我设法去偷出那本武笈,为的就是想把它烧毁,好让那种歹毒的武功不会在江湖上流传。没想到那天晚上为了脫⾝,居然让武笈掉在沈府里头。我想一定是那个公子拿走了,我必须把它拿回来。”
程勋听完他的话时,脸⾊早已大变。他所言不差,而如果她猜想得没错,那么事情有多么可怕!
“喂,你怎么了?”男子瞧她的脸⾊一片惨白,不噤关心地问。
程勋回过神,伸指开解他的⽳道。
他有丝惊讶,星眸直盯着她看。
“你不打算把我送官法办?”
程勋深昅一口气,道:
“你可以走了。往后,不要再到景阳城来行窃,否则下回我遇见你,一定将你严送法办。”
男子闻言却道:
“那怎么成?我还得把武笈拿回来呢!”
“你用不着担心,我会去沈府取回武笈。”程勋眼中有着果决的光芒。
男子一怔,问:
“你真的要放我走?”
程勋怒视他。
“你还怀疑什么?还不快走。”
男子默立半晌,道:
“那,取回武笈的事就拜托你了。”
“嗯。”程勋颔首。
男子拱手一揖。
“我叫燕赤方,后会有期。”
程勋略展笑颜,道:
“我是程勋,告辞。”
男子朝她用力一点头,转⾝施展轻功离去。
程勋看他脚下神速,心中暗服,不过她没有心情将心思放在燕赤方⾝上,目前她最担心的,便是杜云影的伤势了。
照燕赤方的话推断,拿走武笈之人一定是沈轻红。那么,伤了杜大哥的黑衣人会不会也是沈轻红?飞贼二度行窃之事,该不会是沈轻红自导自演?
可怕的是燕赤方所说的武笈——
练就者天下无敌!中招者咳血至死!
如果今早的黑衣人便是沈轻红无误,那他该不会是拿武笈里的功夫来伤害杜大哥?!
杜大哥只要一运真气便会咳血…
程勋想到这里就不敢再想下去,她在心中默默祈求,一切疑虑都不是真。
抬望天上明月,月娘不知何时,已悄悄染上了红纱般的颜⾊。那像是遮面的红巾,也像是一朵朵晕染开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