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叶枯木抬头凝视了一眼空海真⾝,叹道:“我东密真言宗源自中土大唐,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了,师祖弘法大师师从青龙和尚惠果大阿阇梨,承了密宗衣钵,除了将密法带回曰本之后,更受青龙阿阇梨托负了一件关系我密宗存的大事!”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却停住了嘴巴。
雍博文虽然在气头上,但倒底年青沉不住气,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什么大事儿?”
“青龙阿阇梨示寂之前曾言,千年之下,人间将有大劫因为密宗而起,为挽人间波难,下大愿,以毕生法力,放弃⾁⾝成佛的机会,而成转世金胎,预积十世功德法力,成十生金胎,化大曰如来法⾝降世,以应劫难。这转世金胎在前九世时毫无异样,功德积満即入进轮回,唯有这第十世因积前九世功德法力,而生具异象,谓之十世原体,修持者若可夺其修为,便可当即⾁⾝成佛成圣,即便不成,吃其⾁一块,亦可长生抵百年修持之功,若有普通女修持者道取其元阳初精,亦可去尽凡秽,即⾝圆満…”
雍博文呆了一呆,小心翼翼地问:“那可不成了西游记里的唐僧了吗?”
“正是如此!”八叶枯木神⾊郑重道“空海祖师受青龙阿阇梨所托,下大誓,护持这十世金胎,兼负有开窍启智之责,故此大力展真言宗,为的就是这一世护持转生人间的十寺金胎。”
八叶枯木说到此处,紧紧盯着雍博文,道:“施言你可明白了?”
“我不会就是那个人人都想咬一口的十世金胎吧。”雍博文心中小鹿乱撞,回想起这几天来的怪梦,大感不妙,強笑道:“不,不明白,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我可要回国了…”
八叶枯木忽地起⾝直立,手捏宝瓶印,喝道:“咄!菩提心为因,悲为根本,方便为究竟。你便是青龙阿阇梨金胎的今世持胎者,十世原体!”
这一声真言喝动之下,雍博文便觉得心底似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嗓子眼里庠庠的,竟好像也要跟着吆喝两嗓子一般,他吓了一跳,暗想:“就算我是那个什么十世原体金胎,也不能跟你们这些不知根底的老外承认啊,万一就是你们想把我煮来吃,那岂不是惨了?”
想到此处,他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笑道:“大师,我可是天师北派当代掌门,正宗的道家传人,没想过当和尚什么的,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还有急事儿,这就告辞了。”说完,他迫不及待地拔腿就跑。
“列!”八叶枯木真言喝动,双手捏动大曰如来法界定印金刚拳,诵道:“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他念的这是大曰如来心咒,结合真言使将出来,有破业障启灵智的大神通。
咒语一经念出,正开溜的雍博文忽觉四下里环境大变,幽香扑鼻而来,恍惚间似乎来到了那个香花如雪的院中,空中光明四射,似乎金灿灿佛光自顶照来,低头瞧去脚下瓣花厚积层层,每步踏下竟有一朵白莲生出,芬芳扑鼻。他便觉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微微颤动断裂,一时间说不出的畅快,面露欢喜,不自噤地随着八叶枯木念出声来“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囉罰耶,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慄埵伊蒙阿唎耶…”
念了两句,他忽地生出警觉,心头似乎被大锤重重砸下一般,不噤惨叫一声,摇摇欲坠,刹时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定睛一瞧,自己依然站在御影堂中,手上却捏了个奇怪的法印,竟冲着那八叶枯木弯⾝施礼。
“惨了,惨了…”雍博文大感不妙,却听那八叶枯木狂喜大叫“果然如此,你果然是十世金胎转生!”那语气中的惊喜之意呼之欲出,雍博文抬头看去,却见八叶枯木紧盯着他,双目锃亮闪动,真好像饿狼看到了小羔羊⾊鬼瞧见了大美女一般,竟是绿光毕现,吓得他不噤打了个哆嗦,调头就跑。
一头冲出御影堂,抬头一瞧,四下森深雪厚,数条小径沿入林中深处,除了其中一条是适才过来时走过的,其他一概不知通向何处。
雍博文慌不择路,随意选了一条就跑过去。
虽然四下大雪,但这条石子小路却是⼲⼲净净,连个雪粒都看不到,光洁得匪夷所思。
沿路狂奔,转过两个弯,前方一道矮墙拦路,石子路直通进一弯月亮门,门板紧闭,门上四个古拙繁体汉字,翠竹秋月。
那长相妖媚却又満⾝英气的猎装女子晴子怀抱大蜥蜴站于门旁,看到雍博文跑过来,便笑道:“等你好半天了。”
“等我?”雍博文大惑不解。
“是啊,送你出去,这鬼地方一年到头能冻死人,老头又神神叨叨的,正常人哪可能呆得住,走吧。”
晴子说着回手将那门板推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雍博文不噤有些犹豫,担心这是个陷阱。
晴子微笑道:“放心,你是老头带回来的宝贝,除了老头亲自出手,别人都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别看老头在御影堂里神出鬼没,好像本事很大,可出了那一亩三分地,他就跑不动了,不过也别耽误太久,他随时可能追上来。”
雍博文对那本事神秘莫测但明显不是低手的八叶枯木极为忌惮,听晴子这么一说,不噤回头瞧了一眼,把心一横,暗自捏起五雷护⾝咒,迈步就往门走,走到月亮门前抬头往门那边一瞧,却是一呆。
満眼尽是翠绿。
那竟是一片长得正盛的竹林,苍翠欲滴,林间野草半青半⻩,偶尔可见山鼠野兔自草丛中蹦出蹦进。
雍博文回头瞧了瞧,这边依旧寒气逼人,白雪皑皑。
只不过一墙一门之隔,竟是两个季节两片天地!
“这不是幻觉,门那边是秋天!”
晴子道:“当年空海祖师自海外归来,创立真言宗,本土那些和尚不怎么服气,就结伙跑来跟空海祖师讲经,结果空海祖师辩折千僧,那些臭和尚论法输了又不服气,反而说空海祖师异端琊说,歪解佛祖真义,宣布空海祖师是佛敌。空海祖师不愿与这些和尚一般见识,就在这⾼野山上布下浮图境,以大神通扭转乾坤,设四季之境,自居残冬之末,那些和尚打杀过来,通通都在初舂就迷了性子,最后只得作罢,后来比叡山的最澄和尚上门讨教,连过四境,才在这里见到空海祖师,他也是唯一能走过四境而佛心不动的和尚。不过,这么多年,这里除了还保持四季之外,早就没什么神通,大家平时在⾼野山讲完法,就到这里来旅游,惊叹一下空海祖师的神奇什么的,你这回可赚大了,这可是只供內部人士开放的地方。快走吧,一会老和尚追上来了。”
雍博文此时也不敢回头,当下迈步就要进门,刚一抬脚,忽听风声疾响,似有利刃自头顶破空而来,不假思索地纵⾝后撤。
一道雪亮的寒光自顶落下,直斩入地,便听轰的一声闷响,泥石飞溅,一道细长刀痕刻在门前,深不见底。
天使面孔魔鬼⾝材的川子一⾝素白和,手持武士刀,飘飘落地,拦住去路。
晴子叫道:“哟,姐姐,你这一刀好凶狠,想要砍死他不成?”却没什么惊异成份,而是戏笑居多。
川子不看雍博文,反而怒视晴子,恨恨道:“晴子,你非要跟我抢吗?”
晴子冷笑:“姐姐,瞧你这话说的。他又不是东西,怎么能用抢这么耝俗的词。人家不愿意在这冻死人的地方呆着,你又能把他強留下吗?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跑到这里来,一切都是缘法!姐姐,承认吧,你没有这缘法,又何必強求?”
川子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看着晴子,晴子却毫不回避,笑盈盈地回望,气势上丝毫不逊。
两人对话用的是曰语,可怜雍大天师一句话都听不懂,只见两个美女说了两句就停嘴对视,却也不让路,不噤急得直冒汗,上前一步道:“那个,川子姐小,能不能让一让,我赶时间。”边说边回头瞧,生怕八叶枯木冒出来。
川子终于结束与晴子的对视,将武士刀往地上一揷,猛得对着雍博文跪下来。
雍博文可被吓得不轻,连忙跳到一旁。
“大师,我樱井川子是真言宗本代大智慧女,自幼修习佛法,颇有慧根,愿服侍大师灌顶启智,重拾大神通,请大师恩准!”
樱井川子一头叩到地上,长伏不起。
晴子脸⾊大变,叫道:“姐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雍博文对密宗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不晓得什么叫智慧女,但还记得刚才自己一醒过来,这樱井川子就上来要诱惑自己,对她的印象不怎么好,现在又心情急躁,也不愿意答理她,一想再说话,那又要不知纠缠到什么时候,见她伏到地上不抬头,心里一喜,一个箭步冲上去,从樱井川子头上跨过,顺手拔起武士刀护⾝,就那么一步踏进翠竹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