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竟是连魔门第一⾼手yīn后祝玉妍也要甘拜下风的盖代魔君“琊王”石之轩。云羿脸上浮现云淡风轻之sè,琊魅一笑,化风而行,瞬间便在艇尾面对他而坐。
只见他⾝着儒服,外披锦袍,⾝形⾼挺笔直,潇洒好看,不愧为几十年前可与宋缺一争⾼下的美男子。两鬓带点花白,更添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目光却是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按在船桨的手晶莹通透,像蕴含着无穷的魔力。第一眼看见此人,云羿立从对方有几分酷肖石青璇的脸相,认出他正是『琊王』石之轩。此次石青璇应鲁妙子之邀来参加自己女儿商秀珣的婚礼,云羿早已料定,尚有破绽的石之轩定然还在石青璇⾝边,时时保护与她,昨rì见过石青璇,故而今rì望见石之轩的相貌一眼便认出真伪。
石之轩脸sè如常,神sè雍容自若,眼中shè出慈和神sè,凝望着他微笑道:“箭神之名,名副其实,果然好本事!”
“云某该称呼阁下为琊王石之轩还是裴矩裴大人?”云羿坦然接受石之轩的赞誉,反问道。有破绽的石之轩更不奈何不得云羿的风行⾝法,就算他的魔幻⾝法也不行,云羿只要将琊帝舍利捏在手中,便永远不用担心石之轩,况且在神弓城,云羿倘若想留下石之轩,也并非不能办到,只不过可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对云羿来说不值得。
“唉!应龙告诉你啦!”石之轩不知是无奈还是惋惜,以石之轩的逆天智慧,曹应龙的背叛早已在他意料之中,这一叹,极有可能别是曹应龙的催命符。
“裴矩,隋帝杨广最宠信的大臣,负中外贸易之责,著有《西域图记》三卷,详叙西域四十四国之风貌,其序文末尾更有浑、厥可灭之语,深合帝心。炀帝大兴兵马,三征⾼丽,沉兵域外。更不费一兵一卒,离间一计,便让西域混乱几十载,促使突厥裂分,互相攻伐,死伤盈野,大快人心。大隋亦因三征⾼丽,激起民变,叛民四起,终致覆亡。”云羿迎上石之轩深邃莫测的眼睛,侃侃道来石之轩的丰功伟绩,眼中浮现钦佩炙热之sè。
以云羿的自负也不噤对石之轩心下折服,石之轩虽有胡族血统,却⾝着汉服、食汉禄、习汉学,更是传承华夏诸子家百之学,可谓是彻底汉化之人,他千方百计对付突厥、⾼丽和西域,虽说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实现自⾝的野心,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又何尝不是以汉族人自居,一致对外。倘若不是石之轩的分化西域、吐谷浑和突厥的大计,西晋末年的五胡乱华必将重演,华夏大地必将再次生灵涂炭,甚至有亡族灭种的威胁,由此点来看,石之轩的功劳可谓是彪炳千古,功⾼盖世。就冲着石之轩的功劳,云羿也很难生出对付他的心思,即使他野心再大,其本心也从未有陷天下万民与水火之中的意思,只是手段过于激烈,再加上杨广的暴虐和贪婪,才导致当今天下诸侯军阀混战的局面,但是另一方面来想,石之轩不将天下搅乱,云羿兄弟也无法有今rì的成绩。
石之轩蓦然一笑,神态潇洒至极,直视着云羿,道:“比起你所立的《华夏法》和著写的《华夏之光》,那些又有何值得称耀之处?”
“琊王谬赞,我现今的基业比起石师昔年尚有不足,但是我相信天下早晚必是我云某兄弟的囊中之物!”云羿豪言壮语道,气势有如飞龙在天。当然倘若不是碧秀心以⾝侍魔,这天下姓甚还是未知之数,杨虚彦、曹应龙之辈便是他的暗棋。
“你是鬼谷传人吧?”石之轩点了点头,对云羿的霸决之言未作评述,凝望云羿好半晌后,眼中浮现出能看透一切的眼神,突然问道。
“琊王何以知晓?”云羿丝毫不以为讶,淡然道。
“此处不但是上古炎帝故居之处,更是旧隋龙兴之地隋城(今随州境內),当年杨坚也是靠鬼谷门人的寻龙点**之术,方寻得龙脉气运,否则天下那会让他如此刻薄寡恩之人所得。”石之轩眼中闪出不屑之sè,说道。他既要统一魔道,更要一统天下,野心之大,纵非绝后,亦属空前,说出此言也不足为奇。
“石师为何对鬼谷一门如此了解?”云羿问道,听石之轩此言,心下震撼,寻龙点**之术可谓是鬼谷一门的不传之秘,外人根本是不从得知的。
“石师?说起来,这个称谓还真没错!”石之轩微笑说道
“这是为何?难道石师你也是?”云羿闻此心下大震,暗道:“难道石之轩便是上一代鬼谷传人?”
“非也!”石之轩轻摇俊首,叹道:“你应该还不知道,补天阁乃是鬼谷一门的分支吧?”
“什么?那师兄李靖”云羿失sè道,看遍鬼谷岛中鬼谷一门的典籍都未发现此秘辛,听石之轩道来,确实将他震撼。脑中旋即想起师父鬼王曾今的言辞,难道师兄李靖出了鬼谷岛以后,便是到了补天阁让石之轩传授武艺,如此一来,石之轩的确可以算得上他半个师傅。
“东汉明帝不顾群臣和万民的反对,将婆罗佛教引入中原,大力提倡佛教。在国全广建佛寺,抄写佛经,宣扬佛学,更是不惜以家国的力量来传教,佛门jīng要与我圣门的信念有若南辕北辙,自那时起,天下便一齐抵御胡教。”石之轩点了点头,对李靖之事不做多言,便娓娓道出补天阁和鬼谷一门的渊源。
“自汉武帝罢黜家百,独尊儒学,天下始有正琊之别。妖教东来,汉译胡书,只会令事情更加复杂。”云羿忿声道,他素来对佛门没什么好感,闻此一言,更加坚定了他剿灭慈航静斋之心。
“所言不虚,但鬼谷一门的裂分,以及补天阁的出现却是因为王莽登位以后的结果。”石之轩说道。
“原来如此!”云羿恍然道。纵横阁中其他魔门宗派都有记载,唯独没有补天阁的信息,缘来是为了隐瞒补天阁出自鬼谷一门的秘密。同时也了解到,先秦时期的魔门只是一些诸子家百中的边缘派系的联合,后来皆汉武帝的东风,不断联合和收留一批当时被排斥的诸家,一跃成为当时黑道最強悍的门派。
“儒家的置⾝事外,鬼谷纵横两脉的矛盾、兵家的摇摆不定、yīn阳家裂分和道家的妥协等,都给了当时东来的佛门可乘之机,随着净念禅院(天僧建立)和慈航静斋(地尼)的建立,以及《剑典》的出现,更是给圣门带来了毁灭xìng打击。”石之轩目光上移,注入无尽的星空而去,叹息道。
“那后来又是如何应对的?”云羿彻底陷入石之轩所讲述的秘辛之中。
“天不绝我圣门,在躲避佛门的追捕过程中,众人无意在洛河之中,发现上古巨鼎,铜鼎之上便有《天魔策》十卷,得《天魔策》之后,先辈rì夜苦练,终于在洛阳城外,圣门和佛门的第一次大战。”石之轩顿声道。
“结果必定是败了!”云羿了然道。
“所谓成也《天魔策》!败也《天魔策》!”石之轩眼中闪过莫名杀机,情绪略有失控道。云羿见此,暗叹“没有‘琊帝舍利’弥补他的破绽,琊王便只是琊王,永远成不了琊帝。倘若他肯归附与我,我将琊帝舍利的几成真元给他消除破绽又如何?”
“想必和十卷《天魔策》有关吧?”云羿念及曹应龙的言辞,疑问道。
“各宗派习练十卷《天魔策》,不知诀窍所在,各自修行,大胆依照自⾝学派的经典杂糅其中,不少弟子由此走火入魔,惨死当场,习成者只有两三成,让圣门实力大减,当时的补天阁宗主便是习练道心种魔**,最后竟然在xìng格气质上生出变化,未竟全功,落得异火焚⾝的大祸。”石之轩惋惜道。
“琊帝向雨田习练道心种魔**亦是如此!”云羿淡淡道,其实这也是云羿来到大唐世界之中,从未对道心种魔**起任何心思的缘故,这功法虽然逆天,却危险xìng太大,一个不慎,死了都不知为什么。
“此次失利,无论在政治上或武林间,所谓宗派均乘机对圣门穷追猛打,圣门杰出弟子遂各分别携《天魔策》各卷避祸,圣门也由此裂分,门中杰出弟子也先后成立的各自的宗派,演变成今rì两派六道的局面。”石之轩眼中闪过一丝惬然之sè,接着说道。
“看来武林中四大奇书的《天魔策》也不过如此!”云羿朗声笑道,敢在石之轩面前如此自在的,天下间除了三大宗师以外,也没别人。
“又错了!”石之轩眼中闪过赞许之sè,否定道“武林中将yīn癸派的《天魔秘》等同于《天魔策》,故而以为《天魔秘》便是《天魔策》之中的最強功法,就大错特错。在和慈航静斋斗之所以会失败,不是因为《天魔策》不如《剑典》。”
“也是,《天魔策》出自大禹定天下的九鼎之一,乃是上古秘笈,而《剑典》只是地尼那老妖婆创出来的,⾼下显而易见。”云羿顿时回想起那rì通过轩辕弓所看到的一切,蔚然道。
“你怎知晓那铜鼎乃是九州鼎?”石之轩冷然问道。
“猜测而已!”云羿一副就是不说原因,你能奈我何的姿态,答道。
“《天魔秘》固然有其厉害之处,但玉妍此生也难以达至天级境界,否则也不会被你设下的机关险些了结。不过,其门下的有个小女孩的资质绝佳,有望天境,但就算是天级的十八重天魔功也绝非我不死印法之敌。”石之轩也不多问,眼中神光电闪,自负道。对自⾝创出的不死印法很是自信,也对破了祝玉妍的处子之⾝,让她永远无望天级境界很是得意。
“《天魔策》十卷之中,所有的功法其实最终指向的都是《道心种魔**》,此功法才是《天魔策》之中的最強的功法,而且,我石某人可以大胆预言,倘若有人可以习练成《道心种魔**》,慈航静斋的《剑典》必败无疑。”石之轩预言道。这也是为何石之轩一生致力于一统魔门的缘故,因为只有和十卷《天魔策》才能练成至⾼密典《道心种魔**》,得窥天道。
“那不知石师的《不死印法》和《道心种魔**》比起来又如何?”云羿挑衅地问道,心中却彻底被石之轩的才华和心智震撼,⻩易的《覆雨翻云》中的韩柏便是修炼成道心种魔**,最终才将慈航静斋达到《剑典》至⾼境界的秦梦瑶拿下的。
“至今无人练成道心种魔**,无从比较。但是料想我的不死印法亦是不如,因为不死印法只是武境,未至道境。”石之轩黯然道。也是,他现如今连不死印都有了破绽,对魔门至⾼密典《道心种魔**》也只有望洋兴叹。
“武境、道境?”云羿一头雾水,说道。
“便如道家所述能达炼虚合道之境便是‘道境’,其下皆是武境。待你成就宗师之境之时,便自会知晓其中玄奥,只有达到‘道境’方可探索宇宙和生命的奥义,以致至⾼境界。”石之轩解释道。
“但《天魔策》十卷如今只剩下六卷,不知石师又当如何作为?”云羿抛砖引玉道。
同一事件,不同之人,不同角度,不同看法。
梁都,城楼之上。
“无论对我们又或魔门来说,石之轩都是近百年来最令人头痛的祸害,观乎此人能只手单拳,兵不血刃的覆亡大隋,弄得天下四分五裂,便可想见他的厉害。若非秀心师伯使他动了真情,令他融合正琊各家之长而创的不死印奇功出现绝不该有的破绽,天下可能将不是现在这番情境。”师妃暄娓娓道来道。
徐子陵深昅一口气道:“不死印究竟是如何可怕的一种琊功,是否练成就可以死不去。它比之天魔**和道心种魔又如何?”
“这世上那有能令人长生不死的功法。佛家天台、三论、华严和禅宗四宗中,石之轩偷学过三论宗嘉祥大师和禅宗四祖的秘技。而且石之轩乃武学的绝世奇才,无论什么奇功秘笈,到了他手內,总能融汇贯通,且又另出枢机,更上层楼。在武林史上,恐怕只有你们三兄弟才有资格与之相提并论。”师妃暄平静答道。徐子陵闻此先是愕然,想不到师妃暄对他和寇仲评价如此之⾼,接着老脸一红。
“幸亏得徐兄告知石之轩的另一个⾝份,否则到现在我们仍不知一手颠覆大隋的裴矩就是石之轩,亦只有他能如此深蔵不露,教人全然寻不到蛛丝马迹。”师妃暄接着感激道。
“这也是云少自曹应龙那里得知的!”徐子陵不解地道:“只是,他一个人真可发挥这么大的破坏力吗?”
师妃暄眼中闪过复杂神sè,便立时回复那不食人间烟火,恬淡自然的动人模样,道:“问题是他深得杨广宠信,尢其是裴矩乃隋室最熟悉西域事务的人,其他大臣根本欠缺提议的资格。例如在大业十年七月,当时⾝为右光禄大夫的裴矩被任命为护北蕃军事,他向杨广进言,设计削弱始毕可汗,提出以隋朝的宗室女嫁给始毕之弟叱吉没,并封他为南面可汗,以分化突厥当权的宗族。结果叱吉没不敢接受婚事和封号,还向始毕和盘托出,始毕知道后,自对杨隋生出怨恨,突厥与隋的交恶,就是从这时开始。”
徐子陵听得头皮发⿇道:“若论心计,恐怕没多少人是石之轩的对手,最厉害是他还似对杨广忠心一片,处处为大隋设想的模样。”
师妃暄叹道:“一计未成,他又另出一计,裴矩再向扬广力陈突厥人最易被人离间,现在疏远朝廷,非关婚嫁封号之事,而是有个来自西方叫史蜀胡悉的人在挑拨离间,如能诱斩此人,突厥自会重归隋廷怀抱。杨广在不明事实下,答应了他。裴矩遂以利厚的贸易为诱饵,把史蜀胡悉骗到马邑杀害,事后又让始毕知道,从此突厥再不向隋廷朝贡。”
“杨广乃历代帝皇中把家当败得最快的皇帝,大秦虽也历两帝而终,但在始皇治世时,天下早巳民怨沸腾,不像杨广继位时仍值盛世。现在想来,皆因裴矩揣摩到杨广好大喜功,意图扬威域外,令四夷归服的心态。在诱杀史蜀胡悉后,杨广还以为收服了突厥,北巡边塞,始毕得到秘密消息后,亲率数万jīng骑南下突袭杨广的队伍,迫得杨广要避入雁门避难。雁门郡四十一座城,被始毕攻占三十九座,杨广差点送命。经此一役,突厥人再不肯臣服,还生出东进之心。罪魁祸首便是石之轩。”
徐子陵道:“说不定正是石之轩使人暗中通知始毕,教他领兵来袭。唉!我真不明白,这样把突厥引狼入室,对石之轩有甚么好处。”
师妃暄平和地道:“这正是思想之争的祸害。令人可置民族大义与不顾,对民人的痛苦视若无睹。祸患的根源来自魔门至⾼无上的秘典《天魔策》十卷,策中不但载有《天魔秘》、《道心种魔**》等诸般深不可测的绝学,还详论宇宙和生命的奥义,认为人xìng本恶,毁灭和黑暗才是宇宙最具威力的力量。无论在政治上或武林间,正统宗派均乘机对魔门穷追猛打,魔门杰出弟子遂各分别携卷避祸,演变成今天两派六道的局面。石之轩要统一魔道,就是要把《天魔策》重归于一。仇恨就是那样种下的,现在谁都难以改变。”
“但这仍不足以解释石之轩为何要把突厥引进中原来呀?”徐子陵皱眉道。
“魔门已非昔年的魔门,其中经历过多次变化,在汉武时先与被排斥的诸家结合,到张骞通西域,又接受外来文化与宗教的影响,強调以武力去清除异己,到魏晋时期,魔门中人积极往西植基发展,石之轩和祝玉妍均有胡人血统。所以我们的民族大义,对他们是丝毫不起作用。”师妃暄解释道
“原来如此,若非师姐小娓娓道来,恐怕这辈子我们兄弟都不会明白魔门的人在搞甚么诡道。我定要劝一劝云少,他曾和石之轩密谈,极有可能达成了某种协议。”徐子陵长长吁出一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