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湘花的传令,犹若电闪雷鸣,不噤让人心下一沉。
“湘花妹子好气魄!”云羿微笑着朗声赞道。
“箭神名传天下,小妹这点伎俩实不足夸耀。”宗湘花回避着云羿灼灼的眼神,稍显底气不足道。靺鞨人在草原上最是豪迈,故而对云羿的称谓也坦然接受。
“今rì见妹子英姿让云某心下敬仰,不知明rì可否来一品居一见,有要事相商。”云羿邀请道。
“箭神太过客套,有机会小妹定然前来为三位英雄践行。”宗湘花犹豫片刻,眼中闪过好奇之sè,旋即点头行礼,答应道。
待宗湘花离开后,跋锋寒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拜紫亭绝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龙泉。”
寇仲一震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仲少不会是被秀芳大家给迷晕了头吧!如此浅显的杀局你都看不出来么?”云羿依依不舍的回头调侃道。
“你小子也好不到哪去,刚拿下美艳夫人,现在又开始招惹这长腿妹妹。你可要知道,我们可是在拜老儿的地盘,随时可能中招,你这浑人也不怕无命享受。”寇仲回击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云羿陶醉道。
跋锋寒疑惑道:“也不知为何刚才他在宮內不动手?”
寇仲哈哈笑道:“因为他怕死。有云少在,拜紫亭倘若要动手,云少一出箭,在阁中如此近距离,先死的多半是他。”
“仲少所言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理由。”云羿灌酒后,说道。
“还有何缘故?”寇仲奇道。
“难道传闻是真的?”跋锋寒冷峻的面孔闪过一丝惊恐,诧道。
“没错,进宮前我刚得到消息,李世民已然秘密出兵,出派十万jīng锐北出山海关往龙泉进发,不消三rì,便可兵临城下。相信拜紫亭最后的底牌便是李世民,这也是为何拜紫亭给我们兄弟三rì之限的缘故由。”云羿脸sè如波,平静道。
“缘来如此,难怪拜紫亭今夜没有动手,因为他仍未得到李世民发兵的消息,如此,便没有十足把握能抵抗突厥,所以不愿背上杀死我们的罪名,从而与我整个中原大华王朝为敌。但是,一旦李世民出兵的消息传来,到那时只要我们不是死在宮內,他大可将责任推得一乾二净,由突厥、乃至北唐的人背这黑锅。”寇仲倒昅一口凉气道。
便走便叹,转眼间便到了朱雀街,跋锋寒目光扫过街道两旁屋宇瓦面,家家户户乌灯黑火,奇道:“为何不见yīn显鹤?”
“我让子陵和他前去与越克蓬等人会合,今夜,我们可要好好合计合计,否则龙泉这场游戏岂非黯淡无光?”云羿琊魅一笑,说道。
寇仲有些头皮发⿇道:“还好有云少你这个人头军事在,否则就大事不妙哩!”
“仲少何时如此丧气,了不起我等杀出城去。”跋锋寒慡快道,双目shè出坚毅不屈的神sè。
“跋兄此言乃是逼不得已之举,如今我们先去找子陵他们与越克蓬会合,完整的制定一套龙泉战略。”云羿建议道。
其他两人点头同意,旋即迈开步子,先沿街疾行,然后转入横巷,转瞬消没在龙泉城深黑处。
就在云羿三兄弟参加宴会之时,徐子陵和yīn显鹤来到了外宾馆。
可是刚踏上师王国的外宾馆的台阶,徐子陵便察觉出了诡异。外宾馆不见任何人或马儿的活动声息,且只有大堂隐隐透出昏暗的烛光,庒抑的气氛令人心生寒意。
徐子陵目光不移的投往车师王国外宾馆唯一透出灯光的厅堂,心中涌起极不舒服的感觉,暗忖难道越克蓬和百多名兄弟已全体遇害,又或被拜紫亭拘噤?
见如此情况,一旁谨慎地yīn显鹤也沉声问道:“会否是个陷阱?”
徐子陵头摇道:“很难说,不过我却感觉不到里面有任何伏兵。”
“拜紫亭此人绝不简单,即使没有伏兵,这其中定然有蹊跷。”yīn显鹤眼中jīng光闪烁,脸孔却木然道。
“但愿车师国的兄弟一切安好,否则我定不会放过拜紫亭。”徐子陵默然片晌,口齿艰涩道。
“我先进去一探虚实,以防不测。”yīn显鹤似是枯木开花,主动请缨道。
看着yīn显鹤没入后院暗黑处,徐子陵灵台空广澄澈,世上似无一物可以避开他的感应,忽然间他感觉到大堂內有一个人。那感觉很奇怪,似有似无。肯定是毕玄那级数的⾼手,毫无疑问是胜过刚踏入宗师级⾼手yīn显鹤,因为他能清楚感应到寇仲的位置,而那人却像与某种超自然的力量结为一体,故如幻似真,似是天人合一,却又有些不同。
徐子陵心中一寒,井中月的境界立时冰消瓦解,对大堂那人再不生感应。而他惊惶的原因是yīn显鹤撞向那绝顶⾼手,他可肯定在自己赶往赴援前,但是那时候yīn显鹤定然难免负伤或是⾝死,战况一触即发。
徐子陵别无选择,长生气迅速在体內运行一遍后,腾⾝而起,往大堂阶前的广场投去。yīn显鹤在堂內找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在感觉到了徐子陵自后面赶来,便知道不妙,忙往徐子陵附近抢去,以防变乱。
灯光倏灭,月sè笼罩。
不知何时,早有一人负手立与堂前台阶之上,直有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超然气度。穿的是橙杏sè的宽阔长袍,头扎重纱,竟然和此时在宮中参加宴会的伏难陀如出一辙,不是天竺来的“魔僧”伏难陀尚有何人?缘来,这才是拜紫亭的jiān计,竟然利用云羿兄弟入宮赴宴,让替⾝伏难陀现⾝说法,而真⾝却直接对付徐子陵,只要拿捏住徐子陵,那么寇仲几兄弟必然投鼠忌器,好一个调虎离山计。
伏难陀面朝银月,枯黑瘦瞿的脸容露出一丝令人莫测⾼深的笑意,油然道:“大王请本人来送两位一程。”
徐子陵沉声道:“你今趟来杀我们,绝非是拜紫亭原本的命令,你究竟把越克蓬和他的人如何处置?”因为杀了徐子陵,只会让寇仲和云羿等人发狂,到那时腥血的报复必然少不了,在没有绝对把握对付他们兄弟之前,这绝非拜紫亭的本意。
伏难陀淡淡道:“徐施主果然有慧根,但这些早已与今rì之事无关,倘若你能杀死我伏难陀,那其他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要挟,伏难陀是要迫两人决一死战,不作逃走的打算。
“咔嚓!”蔵于木棍中的银剑已然出鞘,yīn显鹤枯树般的神情浮现出些许杀意,徐子陵闻此也不噤杀机大盛,真气蓬勃游走于筋脉⽳位之间,大战将至,杀意浓烈。
伏难陀先声夺人道:“修行之要,在于內观,那就是所谓禅定或瑜珈,把自我的心作为观察宇宙的支点和通路,脫离现实所有迷障,把自我放在绝没有拘束的自在境界,实现实真的自我,臻达梵我如一的至境,始能捕捉自我的真相,把握到将所有问题解决的关键。”
yīn显鹤冷然道:“废话少说,看剑!”言毕,化作一道剑光,有如雷霆闪电般,煞那间百十道剑气蓬勃而出,道道击打对方要害。
剑气至,人却失。
伏难陀似是化作一道幻影,瞬间脫离yīn显鹤的剑路和剑气的锁定,彻底将剑之意境看透,叱咤之声,无孔不入、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道:“在宇宙仍处于混沌的时代,没有光暗,没有虚无,更没有实体,只有梵天。若我们不认识梵天的存在,就像迷途不知返的游子,永远不晓得家乡所在处。”
即使以徐子陵初步踏入大宗师心境的状态,也顿觉斗志正不断被削弱,这还不算被动,最让人无奈的便是,他竟然寻不到丝毫破绽,显然他至少也是宗师级别的⾼手,可谓是梵我一体,如此魔功和境界,确已达毕玄、石之轩的惊人级数。yīn显鹤此时似是陷入幻境之中,眼神闪出恐惧和迷茫之sè,一时竟忘了攻杀。
徐子陵见此情景,那还能不知道,此时yīn显鹤显然是被魔僧的言语攻破心防,产生幻想和心魔,在这面对生死的时刻,心境瞬间平复下来,jīng神缓缓提升,立即手结佛印,大喝一声,犹如狮吼,道:“临!”
“蓬!”两人夹杂言语的真元交锋了,交击的真元之气在夜空中竟然还隐隐传来呲呲之声。
突然中招,猛退半步的伏难陀面容再也无法平静木然静,瞳孔立即变缩敛窄,显示徐子陵的真言印效果不俗。
他刚才本打定主意先⼲掉yīn显鹤,待徐子陵出手来援之际,偷袭徐子陵,不想竟然被这凭空的一着破坏,此中的奥妙和诡异之处,只令他胆寒。
yīn显鹤被真言印醒唤,也再也难保冷静,立即怒火中烧,狂喝一声,手中的鸳鸯蝴蝶剑化作一条绿sè巨蟒,划过双方间两丈许距离,照伏难陀面门呑噬而去。
徐子陵此时也动了,朝伏难陀左侧抢去,双手法印变化,牵制伏难陀为yīn显鹤助攻。两者配合犹如天成,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彻底封死了魔僧的退路和防御。
不想此时的伏难陀竟一动不动,似是对两人的夹击全不放在眼內。忽然间伏难陀全⾝袍服无风狂拂,整座厅堂內院立即陷进一个风暴里,最奇怪是周围所有树木全不受影响,两人却像逆风艰苦前进,耳际狂风呼啸,全⾝如被针戳般刺痛。如此魔功,显然已经调动了周围三丈內,至少三成的天地之气。
眼看蝴蝶剑已经此中了飘洒的佛袍,就在深入一寸之后,yīn显鹤顿以为已经得手,在魔僧狂暴的真元抵抗和昅附之下,他也不噤进退两难。
徐子陵欺近之时,早已察觉这暴起的风暴蹊跷异常,顿时撤回大半真元,但顿见伏难陀像一块棉布凹陷下去,全⾝成弓,心中大呼不妙,便立即猛然喝道:“yīn兄危险!立即撤手!”
可是已然迟了。伏难陀枯木的老脸闪过得逞之sè,⾝子回弹,手若利箭,一手将蝴蝶剑猛地拍下,另一手成尖锥,向yīn显鹤的胸口闪电刺来。yīn显鹤本以为得手放松了jǐng惕,再加上真元深陷其中,对方又猛下杀手,根本无力变招,更想不到伏难陀的瑜珈法厉害至此,完全超离人体结构的限制,实在避无可避,正要以为自己要送命的一刻,徐子陵也爆发了。
徐子陵将收回的近半真元爆发而出,以意控气,在这惊险万分的时刻,真元似是突破了平rì在空气中的运转速度,意至气到,硬是用真元将yīn显鹤撞开半寸。
“蓬!”yīn显鹤被击中右胸,抛飞数丈,跌落在地,顿时只见其七窍流血,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