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养到底还是将磅礴的怒火庒了下来,冷冷地道:“原来你心里还有公道呀!”
闻远来也说:“那我倒要听听,宋老板是什么章程?”
宋介昂然道:“我的章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
闻远来说:“是,烦请宋老板再说一遍,说得再清楚一点。只要理据充分,不违我幽灵宮的规矩,要怎样都行!”
“好!”宋介大叫一声,显得有些激动“我原不想说的,既然你们要逼我,了不得只有都抖落了出来。”然后转头盯着关天养“关老板,敢问,先父为何对你另眼相待?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肯说出来么?”
关天养咬着细碎的白牙,嗬嗬地道:“你是想说,我关天养是宋大叔的私生子么?”
“你也配?”宋介猛地啐道“你既不愿说,那我来替你说好了。十年前,你为了活命,说宁愿卖⾝入我宋家为奴。我父亲说不要,你自己却寻人写了卖⾝契,趁父亲不在家,交给了刚叔,可是有的么?”
关天养顿时一怔,暗道:“哪有这样的事?”
宋介又道:“只可惜刚叔忘了告诉家父,但卖⾝契却好好地存了下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在场的商会理事们都鼓噪了起来,很难置信会有这样的事。就连史玉柱都有些相信了,略有些慌乱地看着关天养,见关天养镇定得出奇,嘴角带着讥屑地笑着,冷冷地看着宋介,心下这才稍定。
现场除了关天养外,最为镇定的就是闻远来了,在宋介拿出卖⾝契约来看,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连眼皮都不料眨一下。
“你既是我宋家的家奴,没经过家主的准许,有什么资格自立门户?怀远堂给你留四成股,那也是我看在先父的面上,不至于让你太难堪了!”宋介越发的理直气壮,气势汹汹,分明是要将关天养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众商会理事看完卖⾝契约后,见末尾只盖了个手印,都有些半信半疑。
宋介看在眼里,倒也不着急,将袍子后摆在撩,坐回了椅子里,二郎腿跷起,这才斜瞟着关天养,哼了一声道:“笔迹可以造假,手印还能造假不成?”又说“也幸得刚叔仔细,还将它好好地保存着,不然我还真拿你关老板没办法了!”
谁都知道,卖了⾝的家奴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家主的,纵是表现再出⾊,能力再強,家主不开恩出籍,那子子孙孙都是奴隶。若这份卖⾝契是真的,别说关天养现在⼲得是风生水起,九夏鬼市的头一号,就算是真的成了仙,那还是宋家的奴才。
关天养似乎并不着急,饶有兴致了站了起来,就要拿卖⾝契约来看。天下楼的掌柜忙道:“不能给他。毁了证据,还拿什么跟他理论?”宋介倒是大度得很,呵呵一笑“给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看他怎么毁!”
关天养笑道:“不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若是毁了,岂非越来越说不清了?”接过卖⾝契约,从头到读了一遍,这才将目光落在那个已变得暗红的手印上,哎哟叫了一声,说:“还真是我的手印呀。宋老板,难怪你这般气势汹汹,原来是有杀手锏的。不错,不错,谋定而后动,有长进了…”啧啧地赞叹不停,将卖⾝契约还了回来。
宋介冷眼瞧着他“我本来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拿他出来的,是你做得太过分,竟想将我宋家的产业占去大半。是可忍,孰不可忍?按说你本是我宋家之奴,生死都该由得我处置,可你本事強大,路子又广,我是奈何你不得的,了不得只有请幽灵宮和在座诸位前辈作主了!”
关天养从容地坐了回去,端起茶来喝了口,这才笑问道:“是吗?那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呢?”
“不奢望!”
站在宋介⾝后的一人轻咳了一声,拱手道:“各位,现在证据确凿,我想你们也没话可说了吧?闻执事,幽灵宮素来以公平公正闻名于天下,这事该如何处置,还请发下话来。我等也还等着回云台山报告呢!”
云台山便是神霄派掌门居所。在座的纵大多数都不是修行者,这点常识也是知晓的,都无不骇得⾊变。好些人都暗暗叫道:“难怪气势这般的凶恶,原来是有了个硬的后台。看来有得一场好闹了,我等还是作壁上观得好…”一个个地相继坐回了位置里,不言语了。
闻远来站起了⾝,冲说话之人拱手道:“原来阁下是神霄门下,不敢请教贵姓,台甫!”
那人懒懒地还了一揖“免贵姓许,单名一个阳字。”
“许先生!”闻远来笑道“还请赐教,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拿神霄派来庒我幽灵宮么?”
神阳脸⾊一僵,顿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的同伴却道:“闻执事别误会,许师弟只是说敝派掌门颇为关心此事,特地教我等来打探清楚,看幽灵宮能否秉公处置。毕竟宋师弟命运多舛,实在太苦了些,掌门真人也不忍他再受欺凌!”
闻远来见这人的话没有半分的破绽,也不好再剩势追击,就道:“好,那就烦请二位向紫阳真人禀告,就说我幽灵宮…”话才说到这里,就听院外有人朗声道:“跟他啰嗦这许多作甚?胆敢造假欺瞒幽灵宮,想必这也是文紫阳授意的了?”说话间,一名⾝长七尺,⾝着文士袍,头戴隐士巾,国字脸,留着一把钢针似的青森森胡须的中年人大踏步走了进来。炯炯双目若电,只一瞪,就吓得神霄派二人亡魂尽冒,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杨座主…”关天养可谓是万分意外,哪里会想到杨纵会在这时候来了?忙站起⾝来,长揖一拜“晚辈见礼了。”
杨纵虚虚一扶,冲神霄派二人喝道:“回话。是不是要本座亲上云台山找文紫阳问个清楚呢?”
许阳吓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哪里还能说话?倒是他师兄还能撑得住些,吃吃地问道:“你,你,你又是谁?”
随杨纵进来的是岳超,他道:“凭你还不配问!”径对闻远来道:“闻执事,这位是乾坤庭火字堂杨座主,现在有话要问你!”
闻远来一听是乾坤庭火字堂的座主,唬得一颤,额上瞬时涌起豆大的汗珠,忙从主座上走下来,伏⾝叩拜道:“小人幽灵宮九夏执事,拜见杨座主!”
杨纵也不叫起,只坐了闻远来的主座,沉声问道:“我问你,你说有人借神霄派的名义,用法术伪造文书,可属实么?”
闻远来叩首道:“回座主,属实!证据小人已经截获,正要上奏总部,请求裁处。”说着便从随⾝的乾坤袋里取出一只盒子,双手呈了上去。
岳超接过,启开盒子,拿出一件凡品的法宝、两张通大恒钱庄的龙头金票还有一份口供实录来,分别呈递给了杨纵。杨纵却没有看,只问道:“人证呢?”
宋介看着这些东西,如见鬼魅,差点失声惊叫了出来。站在他⾝后的两名神霄派弟子更是叫苦不迭,心知这回不但他们⿇烦大了,就连神霄派怕是也要付出大巨的代价。他们早知道乾坤庭是不好惹的,好挨不过宋介的软磨硬泡,现在后悔,说什么都晚了。
不一片刻,护卫们就押上四人来。其中还有一人是幽灵宮的文书,从存档中调出了关天养的手印,拿出去用法术复制了,伪造了卖⾝契约。
杨纵听完了四人的供辞,似乎有些不耐烦,手一挥“押下去吧。”又站起⾝来,瞟了一眼吓得只剩下一魂一魄的神霄派二人,嘿嘿地道:“我还当神霄派要与我乾坤庭作对了呢。”也不再多言,拂袖而去了。岳超和另三名火卫也紧跟了上去。
闻远来这才起⾝,忙慌慌地擦了満头的汗,好半晌才喘匀了气,轻咳一声,扭头看着宋介道:“宋老板,你也是鬼市商家,该知道伪造文书,谋夺他人财产是什么罪?”
“慢!”关天养站起⾝来,说道:“闻执事,且容我先说几句话,如何?”
“关老板请讲!”闻远来又坐了回去。
关天养朝宋介走了过去,宋介以为他要怎样,神经质地弹了起来,惊叫道:“你,你要怎样?哼,你神通广大,朋友多,都帮你,我,我自然拿你没办法,哈哈,我拿你没办法…”
关天养却将茶几上的转让契约拿了起来,要过笔墨和印泥,签了名后,又盖上了手印,这下才丢下宋介的面前“我说过,我会还你的。现在整个知真斋和天下楼三成的股份都是你的了。从今天起,我安排在知真斋的人手会撤走,但已经谈好的生意会继续维持下去。到期后他们跟不跟你宋老板续约就不关我事了。当然,你后面有神霄派,不愁没有生意可做的。天下楼你虽占三成股,但没有发言权,该分的红利每年我一个子也不会少你,你若不想要,我给你六十五万晶玉,以后天下楼就与你无关了。若是你想要天下楼,也可以,拿钱来买,不多,我的七成股你给一百四十万晶玉就行了。神霄派可是出了名的有钱,大约也不会在乎这一点吧?”说完之后,也不管呆着的宋介同不同意,又回⾝问闻远来“闻执事,契约我已经签字,是不是已经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