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撇开关天养和楚庸袭杀的极乐宗弟子来看,南海离宮予以极宗伤的杀伤实在有限。在极乐宗伤亡的二十名元婴境界及以上修为弟子中,死亡十三,重伤七,其中就有六人是死于关天养和楚庸之手,死于南海离宮之手的仅只有区区七人。由此可见,二派之间的实力差距委实大巨。
关天养和楚庸在分开之后,都是使用千里鹤交换彼此的情况。在他还在丛林里晃悠,寻找着极乐宗弟子的踪影时,就收到楚庸发来的信息:速回别院。
看着这四个字,当场就愣住了,暗说:“什么情况,也不说清楚些?”就问楚庸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楚庸回复,便知道怕是有些不妙,就召来飞舟,急匆匆地赶回了别院。
当时关天养已经深入了距离别院两百余里的五行山深处,若是单靠腿双,怕是得要大半天的功夫才赶得回来。飞舟不受地形的限制,速度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飞临别院上空。一路上他都猜想着别院里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副惨景,心下忧急如焚,毫不犹豫地就纵⾝跳了下去。快要落地之时,却发现别院里里外外都是人,并没有打斗的迹象,反而还热闹得很,顿时就有些搞不明白状况了。
有人眼尖,发现关天养从天而降,就断喝道:“什么人!”将法宝祭了起来。
关天养吃不准这些人是敌是友,也不接招,反倒是借力消了下坠之势,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是自己人…”围上来的修行者这才没有动手,只是保持着警戒。
关天养一看这些人服⾊杂七杂八,打扮也稀里古怪的,心下嘀咕道:“这些人都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呢?”正要起手询问,便见关卿云分开众人,笑意盈盈地走了上来。
“天养,你可算回来了!”关卿云喜不自噤,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关天养的手。
关天养顿时有些懵了,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姐姐?”关卿云抿嘴一笑“怎么,这才几年功夫没见,就不认得我了?”一如当年的笑靥如花,清雅温婉,不着一丝尘俗,教人极想亲近,却又怕因此而亵渎了。
“哪里就不认得了?”关天养心下思念涌动,闹不清是想笑,还是想哭,只是紧紧地握住关卿云柔若无骨的双手,说道:“姐姐,你可想死我了…”
关卿云掩嘴而笑“是么,就只想我?”
关天养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这才发现,关卿云已然晋入了元婴境界,双目莹莹生光,额堂似有光华欲噴射而出,观之教人心生钦敬。正要道喜,关卿云就拉着他道:“走,里面说话!”
刚进內院,就见楚庸迎了出来,笑问道:“怎样,没事吧?”
关天养一拳捶过去“你就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些么?害得我以为你要被极乐宗的剁碎了喂狗呢!”
楚庸道:“真要是那样,我就不会叫你来了。”诡诈地一笑“快进去吧,有人等你呢!”
关天养顿时涌起満腹的疑云,暗说:“谁呢?”单凭楚庸那神情,他就断定这人肯定非同寻常。扭头看关卿云。关卿云也笑着道:“进去便知道了!”
绕过假山,关天养举目朝正堂望去,正巧见一道熟悉的倩影自堂內走出来,两人目光撞在一起,顿时都愣住了。
这不就是十年来曰思夜想的杜若么?
多少个曰夜,关天养总在幻想着重逢的那一刻,却不想竟是在这样的情况。霎时间,他只觉得犹如⾝在云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起来,似乎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呆子,你傻了么?”杜若轻启樱唇,先就笑了起来。
关天养的神魂似乎这才归位了,渴慕了十年的熟悉感觉瞬间全都回来了,也笑道:“我只是不敢相信你也来了…”见众目睽睽,都暧昧地看着自己和杜若,顿时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阔别十年,杜若似乎没有变样。打扮一如往常,只是把刘海梳了起来,露出了饱満的额庭,光洁无瑕的脸颊隐有宝光流动,好似明珠美玉,自然生辉。最难得的是她的一颦一笑,一如铭刻在脑海里的那一幕幕般,并未有任何的变化。更没有因为久别之下,乍然相逢于众人之间而故意将他疏远。
杜若也只是一笑,招手道:“来,你过来…”
关天养见杜若如此落落大方,越发觉得自己过于小家子气,浑没有半点男子气概,就将心下的扭捏尽数抛开,昂然走上去道:“怎么了?”杜若浑不避忌,拉起他的手道:“大家都等着见你呢,还磨蹭什么?”
双手相触的那一刹那,两人都浑似遭了电击一般,都各自一抖。关天养见杜若脸⾊陡地大红,眼里竟似有泪花在闪动,⾝心也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沉醉之中。
若说他们就这样呆在了堂前,怕是又会有一场笑话。幸得关卿云及时跟了上来,轻轻地搭住关天养的肩膀道“快进去吧,愣什么?”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表情也颇有些不自然。杜若浅浅地一笑,便拉着关天养进了正堂。
“月姨,各位前辈,二师伯,娘,他就是天养!”杜若走上前站定,款款地将关天养引荐给了众人,并没有半分的不自在。
关天养瞟了一眼,见主位上坐着一个打扮与水仙子相似,一双剪水的眸子有如月华般晶莹的女子,正笑盈盈地打量着他,料想便是此间主人,南海离宮月华岛岛主月仙子了。坐在右首的是一名童颜鹤发的道人,正捋着颔下长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人下首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作妇人打扮,神貌也杜若有四五分相似,那看人的眼神竟有九分相像。关天养目光与她一触,便知道她是杜若的娘亲、杜友逢生死与共的爱侣了,忙将头低下,也不敢再看别人,只是作了个团揖,口称:“晚辈关天养拜见各位前辈!”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叩了个头。
月仙子忙上前扶起“关老板如此大礼,我等何以克当?快快请起!”当着众人的面,月仙子诚恳地谢过了关天养这些天来的相助之恩后,这才请他落座。关天养再放肆也不敢在丈⺟娘面前就坐,退到杜若⾝边站定了。月仙子见他固辞,也没有強求。
众人都在商议如何防御极乐宗南侵,你一言我一语,颇有些激愤。关天养略听了片刻,就发现是骂得多,提出实际建议的少。极乐宗到底是天南霸主,实力第一等的強大,诸人心存畏惧,不敢作为也是有的。闹轰轰的议了个把时辰,月仙子就以众人远来辛苦为由,先请在别院安歇,诸事容后再详议,宣布散会了,并亲自去安置重要客人。
关天养正筹谋着要不要专门上前与杜若的⺟亲见礼,就见她站起⾝来,笑对关天养和杜若招手道:“来,你们跟我来!”出了正堂,从左侧角门进了后院。关天养见她逶迤向前走前,并不言语,心下颇有些忐忑,却又猜不透叫自己来有何用意。斜眼瞟向杜若,却是乐呵呵地看着自己,心下顿时荡起一说不出的甜藌幸福之感。
沿着九曲的廊桥走进了湖心的小亭后,杜若的⺟亲这才倚栏坐下,指着⾝畔对关天养道:“来,坐下说话!”
关天养说不出的窘迫,脸红得像着了火,心下早已是乱⿇一团,也不知道该不该坐。
杜若按着他的肩膀,笑道:“怎么,还害羞了?娘叫你坐,你就坐呗!”关天养这才顺势坐了下来,也是连手脚该怎么放都不知道。
杜若⺟亲似乎并不奇怪关天养的反应,亲切地看着他,笑道:“我姓云,单名一个素字。这些年常听人说起你,却还是头一回见到,不想竟是这么腼腆。听说了你当年在千阳山⾼朋殿和龙山知客院的风采,着实不敢相信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做得出来的,今儿怎么就没那份谈吐了?”
关天养不想云素一点架子都没有,远比杜友逢待人亲切温和,心下的紧张顿时散了不少,笑道:“这个…在云前辈面前,晚辈哪里敢放肆了?”
云素笑道:“我可不她她爹那样,老是板着个脸孔,想说什么你就说,不必拘束。”便问起了关天养这些天来在丛林中的情形。又说若不是他和楚庸牵制,山上行宮的庒力必然大增,南海离宮怕是得费上一番功夫想想该如何感谢他们了。
关天养头摇道:“我们可不是为了贪图南海离宮的感谢。这事也是有一番缘由的…”便将原本守在别院老太爷夫妇俩的事迹说了,哀伤地道:“当时也没别的想法,就想着为他们报仇。虽说我连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可,可想着他们这辈子实在不容易…”
云素脸⾊有些发白,叹道:“想来是极乐宗的人以为他们知道通知行宮的秘密道路,便以酷刑相逼。只没想到他们在这里平平安安地生活了一辈子,最后还落得这般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