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惊鸿一行继续向前,很快就已经消失在了目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內,而这条寂静的官道也再次陷入了平静之中。在又过了半晌之后,从官道的边上突然探出了一个⾝影,这是一个瘦小的男子,他快步向前,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后,又盯着地上的马蹄印和车辙好一阵,才拔腿直往前追。
就在他刚奔了没两步,道旁的林子里就猛地跃出了一个矫捷的⾝影,刷地一下来到了他的⾝前。那人登时便是一震,刚要做点什么,蹿出来的⽑顺已经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聪明的就别动,也别说话,跟我走!”
没有过多的说话,让那人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顺的杀意,他不敢不从,只得战战兢兢地跟着他向前行去。
就这么走了不过五里地后,他们便看到了一队停靠在官道边上的人马,正是许惊鸿他们了。发现这人竟把自己带到了这些人跟前,那人的面sè就更是难看了,⾝体直打起了颤来,但很快地,他又強自镇定了下来。
此时,许惊鸿正在和満脸不悦的柳开阳说着话:“在事情没有弄清楚前,我是不会再让大家起程的。”
“哼,真是荒谬,就因为你的一个突然的想法,就让咱们在这荒郊野外的呆着。你也不看看这天,都快⻩昏了,若再不加紧赶路,只怕连城都进不去了!”柳开阳讥讽地道。
对此,许惊鸿只是淡然一笑:“你若不想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只管自便。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说不定前面就有什么強人埋伏着,若你们一头撞上去,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你…”柳开阳虽然因为许惊鸿轻蔑的话语而愤怒,但却也害怕真如对方所说那样,他也不敢再冒这个险了,只得愤愤地回马车里休息去了。
而许惊鸿打发了这个⿇烦的家伙一转头,便看到了⽑顺正押着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赶了过来。“看来我的感觉还是正确的,的确有人在暗中追踪我们!”许惊鸿这才定下了心神,大步地迎了上去。
那些兵士已经把目光都落在了那个不速之客的⾝上,所有人的眼光里都怀着深深的敌意,这让那人心里更是惊惧,只是却还在強自镇定,抢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把我捉到这里来?如果是要劫财的话,你们可选错人了,我⾝上只有几十文而已…”
许惊鸿此时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听了这话便咧嘴笑了起来:“看来你还挺会装的!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偷偷跟在我们⾝后?”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只是去灵州走亲戚的,谁知道到了前面就有人把我给拿住了。什么跟在你们后面,这官道可不是让人走的吗,你们走得,我自然也就走得了!”
“嘴还挺硬,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你是不会老实了!”见他如此说话,xìng格有些暴躁的熊庚便有些怒了,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又扬起了钵大的拳头恐吓道:“你到底说不说!”
“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真是认错人了!”那人继续争辩道。
就在大家对此人一时没了办法的时候,许惊鸿上前拍了拍熊庚的手,让他松开那人,然后帮对方把衣襟抚平了,笑昑昑地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也认为我们拿出任何的凭证来也就对你没了法子?”
“我确实…啊!”那人还想再分辩两句,可话一出口,就成了一声惨叫,左手立刻捂在了自己的头侧,那里鲜血直流,地上已经落了一只血淋淋的耳朵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幕给惊得一呆,大家都没有想到许惊鸿会骤然下手。而此时他的脸上依然是一片云淡风清:“我们的确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你是在跟踪我们,但我却认定了是这么一回事。而且,我们不是官府,拿人定罪什么的还要讲求什么证据,我们只会以最快捷方便的办法来问你,你要是再不说的话,我保证你最后的下场会很凄惨!”说话间,许惊鸿便把带血的刀举了起来,在那人的面前晃了起来。
那人感受着头部的疼痛感,心里已经产生了极度的恐惧。眼前这个少年实在太可怕了,居然在笑着的时候突然动手,连一点余地都不留,这哪是什么军队里的人哪,这做法可比強盗马贼更加的凶狠了。
远远的,柳开阳等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的脸sè也变得有些青白了,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许惊鸿的心竟如此之黑,手竟如此之狠,说下手就下手。
“怎么,你还不肯说吗?”许惊鸿把还残留着血迹的刀慢慢地挪到了那人的另一边耳朵上:“那就别怪我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那人在许惊鸿的逼问之下,浑⾝都象是筛糠般抖了起来,腿两(河蟹)之间更是一股热流滚滚而下,已经吓得失噤了。但他还是很快就把自己的实真⾝份说了出来:“不错,我的确是在跟踪你们…我是奉了我们大当家的意思来掌握你们的去路的,从而好给他们提供一个偷袭的机会…”
“你们是什么来路,有多少人,他们现在又在哪里?”许惊鸿将刀收了回去,但双眼却直视着对方问道。在他的逼视之下,那人更不敢说谎了:“咱们是这灵州方圆百里一带有名的马贼,一窝风,一共有一百十二个兄弟。因为知道有这么一票生意,所以才想在半道上劫了你们的,至于大当家的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前面不远的胡杨林子前边埋伏着吧…”
“一窝风…”另一边的王烈海皱了皱眉头,然后才道:“听人说起过,最近灵州一带的确有这么一股马贼势力,经常劫掠来往的客商,不少人死在了他们手上。想不到今天他们居然把主意打到咱们⾝上来了。”
许惊鸿听王烈海知道这些马贼,便信了对方的话了:“看来你还是挺老实的,倒也没有让我失望。记住了,下辈子别再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那人还在思索着许惊鸿话里的意思呢,就觉得腹小处一凉,便发现许惊鸿已经一刀刺入了自己的要害。他双眼圆瞪,似是不信,又似不甘地看了许惊鸿一会后,才猛地倒了下去。
菗刀在尸体上擦⼲净后,许惊鸿才回⾝往坐骑处而去。这时,有些震惊的几个兄弟才不无疑惑地道:“队正,既然他都把实话都说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呢?”
“他是马贼,手下不知道有多少无辜者的xìng命了,既然落在我们手里怎么能留他呢?而且他把一切都说了,也就没了任何用处,我们带着更是累赘,直接杀了更是方便!”许惊鸿随口答了一句,却让王烈海等心头猛地一凛。
在出了军营之后的一路上,大家就明显感觉到了许惊鸿⾝上的一些气质的改变,但却又说不出那是什么。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惊觉到他⾝上那杀气是如此之浓,或许是以前一直被某些东西庒制着,当一旦这种庒制去除后,他的杀xìng就迸发出来了。
不过对这些久经战阵,已经杀了许多蛮人的战士来说,这点杀气也不算什么。几人在愣了愣后,便把话头扯到了一窝风的⾝上去了:“队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去前边的胡杨林杀个痛快吗?”
许惊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目光落到了孙再元的⾝上:“孙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
孙再元头摇给出了不同的意见:“在下以为如此強自与那些马贼正面为敌很是不智。虽然我相信大家的本领,即便是以少敌众也一定会取得胜利,但这么一来终究会出现伤亡的。所以我的意思,最好还是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为好!”
许惊鸿欣然地一笑:“孙先生果然有见识,一语就道出了关键所在,我也觉得就这么过去,我们并不能掌握主动,反倒是等着他们来才更好!”
十多里外的胡杨林边上,一百多名马贼都埋伏在各个要紧的地方,其中他们的老大廖胡子更是在一处制⾼点上俯瞰着下面的一切。他对自己所选的这处伏击点还是很有把握的,只要目标一踏进来,各处的人马就会蜂拥杀出,以他们这百多骑的速度,一定能在对方做出任何防御之前杀到近前,将目标彻底粉碎。如今唯一可虑的就是他们会不会真从这边过了,若是目标突然换了方向,那一切可都白费了。
抬眼看了看天sè,廖胡子的脸就有些沉了下去:“这都快天黑了,怎么老七还没有回来?他别是被人发现了吧?”
“以老七的谨慎和一贯以来的本事,应该不至于吧?”一窝风的二老车二驴嘿地一声笑:“虽然肥羊是打军队里出来的,但还没有那么神,何况这里可是咱们的地头。”
他这么一说,廖胡子也有了一些信心了:“说得也是,那就再等等吧。”
可是他们左等右等,等到天已完全黑了,可这肥羊和老七也都没有再出现,这下那些马贼兄弟们有些撑不住了,不少人开始跟自家老大抱怨了起来:“老大,就这么几十号人,我们何必非要这么等着呢?只要咱们找到了目标,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都给灭了!”这便是马贼和正规军的差别所在了,若换了官军,即便再等,也没有人敢随便提出改变策略的话的,但在马贼这里,只要看着不对,无论什么⾝份都敢说话。
在他们不停地劝说下,原来打定了主意的廖胡子终于改变了想法:“好,那就不等了!二老,派几个机灵的去前面找找,一旦找到了目标,立刻赶来禀报。”
“成!”车二驴答应了一声,便带着几个兄弟向前而去,为了全安起见,他们并没有骑上各自的战马。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车二驴带去的其中一个兄弟才赶了回来:“大当家的,咱们已经找到目标了。他们居然在前面十多里地处宿了下来,二当家的在看着呢。”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情?之前不是说他们已经朝咱们这边来了吗,怎么又停下来了?还有,老七人呢,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见他回来说一声。”
“七当家的不见了,在那边也没见他的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了…”
在微一犹豫之后,廖胡子已经作下了决定:“不管这许多了,叫兄弟们抄上家伙,咱们掩过去。等到了那附近,再上马冲杀!”说着已经一马当先地带了人从⾼处下来了。
又是大约半来个时辰后,马贼们终于来到了指定的位置,他们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一片林子边缘燃烧着几堆篝火。而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们还能看到两辆马车,以及在车旁倒卧的朦胧人影。这下,马贼们便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跳上了战马,把一把把雪亮的马刀菗在了手里,然后一拍马臋后,就嚎叫着冲向了那几堆篝火。
马贼们在前面的伏击地点等了半天,早就憋得难受了,所以这个时候完全忘了还要和之前到的二当家联系一下,更别提再作什么试探了。就象是投火的飞蛾一般,迅速地冲向了那几堆燃烧的篝火。
冲到篝火前,他们手中的刀就没半点犹豫地砍向了火边上的几个人。情况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那些人居然应刀而倒,连逃跑都没有作出来。而这一切,却让马贼们心里一凛,觉得出了什么问题。
“是…二当家…”突然一个砍翻某个目标的马贼借着火光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砍倒的那人的长相,惊得大叫了起来。同时,许多人也发觉这里的情况不对了,只有寥寥不过三四个人,其他都只是些被填充了树枝烂叶的假人而已,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了。
“不好,赶快走,我们中计了!”廖胡子猛然醒悟,大声招呼了起来。但这个时候却已经迟了,在他话音刚响起的时候,四面就响起了一阵利箭破空之声,哧哧声里,就有十多名心慌意乱的马贼被shè下了马来。
而还没等其他的马贼反应过来呢,又是一波乱箭shè来。如是四波乱箭后,便有过半的马贼因为中箭而失去了战斗力了。他们虽然也想到了用箭还击,但是眼前却是一片漆黑的夜晚,连目标都找不到。而马贼自己则因为处在篝火边上,便成了一个个鲜活的靶子,其局势之不利实在无以复加了。
四轮箭后,就听得四面响起了一阵阵熟悉的马蹄声,二十来名骑士便从四面合围了上来。虽然在人数上,还是马贼占着优势,可在心理上,马贼们已经失去了再战的勇气了。
这二十多人个个都是好手,相互之间的配合也很是默契,一次冲击后,又立刻兜马回杀,几个来回下来,剩下的马贼也已经都被砍杀下马。纵横灵州一带多年,连官军都拿他们没有办法的一窝风马贼,就在这个夜里被消灭⼲净了。
廖胡子一开始还想拼着冲出去,可当他面对两个一⾼一矮的对手后,这个想法也无法成行了。在勉強抵挡了不到几个回合后,他便被人一刀砍下了马去。但对方并没有乘机取了他的xìng命,只是用刀抵在了他的咽喉上,这也让其他的马贼更是无心恋战,从而彻底被这二十多人所击溃。
当战斗停止后,许惊鸿才来到已经被熊庚和老狗所控制住的马贼头领面前,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后,他才道:“你便是一窝风的首脑吧?”
“不错,我便是廖胡子!今天我落在了你的手里也是本事不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了对方硬气的回答,许惊鸿反倒笑了:“你倒算是条汉子,不过你想看着这么多兄弟都和你一起去死吗?”
“你…你想怎么样?”廖胡子听出了许惊鸿话里有话,也起了一些侥幸的心理。
“很简单,只要你肯回答我一些问题,我自然会留下你们这些人的xìng命!”许惊鸿说着挥了挥手,那些受了伤的马贼就被一一带到了他们面前,一共还有四十多人。
“我只问你四个问题,只要你给出一个正确答案,我就留十人,可你要是敢骗我的话,你的兄弟就要因此付出代价了。”
“你问吧。”深昅了一口气后,廖胡子做出了决定,他也能猜到许惊鸿会问什么,但与自己的兄弟xìng命相比,其他都不算什么了。
“第一,你们的老巢在哪里?”许惊鸿第一个问题很简单。
“平马屯,在这里往南五十里的一处小山屯…”廖胡子的回答很是⼲脆。
“你们在这一带名声很大吧,做了多少年的马贼了?杀了多少人了?”
“五年,灵州一带,他们都是知道我们的。至于杀了的人,应该不下一千了吧。”
“第三,这次是什么人让你们对咱下手的?别告诉我是你们自己的主意,我想我们的来历你应该是知道的,你们马贼应该不会招惹我们这些军队吧?”
“是…”犹豫了一下后,廖胡子还是给出了回答:“是灵州城的方家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在半道上把你们都结果了的。”
许惊鸿听了这个答案后,便笑了,目光还在王烈海的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又回到了廖胡子这里:“很好,你的回答看来都是真的,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听他这么说,那些马贼都露出了对生的望渴,他们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般的怕死。而许惊鸿最后一个问题也说了出来:“是方家一直庇护的你们,才让你们能一直在灵州左近的吧?”
“不错。他们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他们,所以就…”
许惊鸿抬眼看了看天上的稀疏星光,深深地昅了口气:“你们zì yóu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给你们留点纪念的!”说完这话,他便摆了摆手。
“噗嗤!噗嗤…”一连串的刀入人体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阵惨嚎,自廖胡子以下的所有活下来的马贼都被人断去了腿双,倒在地上不断翻滚和嚎叫了起来,此时那些兵士才慢慢地把手中的钢刀收了回去。
“你们做下了这么多恶事,百死莫赎!不过我既然答应要留你们的命,就不好食言,只有用这法子了。如果你们命大的话,或许能活下来也说不定!”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许惊鸿便带了一众兄弟离开了那満地惨叫的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