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真人还在暴怒之中,心头却忽然升起一丝警觉,转过⾝来,就看到一幕令他终生难忘的奇景。
一道裹挟着无匹寒嘲的黑⾊奇光,跨越了千里虚空,奔袭而来,黑光中隐约可见一条玄黑⾊的巨龙龙魂,⾝躯长大气势绝伦,一声龙吼既出,万方生灵俱惊,整个天地都似乎要臣服在这一声巨吼之下,连碧游真人自己也把持不住,魂悸魄动,肝胆俱裂。
等他回过神来,那无匹黑光已然近在眼前,光影中带着深入骨髓的极寒之气,所经之处冰封万里。碧游真人反手一击,紫青双剑呼啸而出,化形为一青一紫两条龙魂,跟黑光对了一记,随即抵敌不住,齐声悲鸣着狼狈折回。
颠道人一声大吼,酒仙剑脫鞘飞出,与玄真子的七星龙渊、通微真人的昆吾剑一同化形,在虚空中拦了一瞬,感受到对面无可匹敌的龙威,三人心神大震,连声招呼也不打,驾起狂风没命般地飞走。
碧游真人再也不敢停留,紫青双剑方才入鞘,他人已经遁破虚空,远走⾼飞。一条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赤红的弧线,翻滚着落到地上,洒下一滩殷红的血迹,随即被寒气凝结,表面覆上了一层白霜。
这一番变化兔起鹊落,柳毅的心情还来不及变幻,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四大宗师中碧游真人断臂逃亡,余下三人亦各自受伤,亡命遁走。
皇帝跟谢小玉⾁眼凡胎,看不到远方的异象,只见到场中四人莫名其妙各自遁走,还留下一条断臂,一时间莫名其妙,皇帝自然喜出望外,谢小玉却是面无表情,暗自惊讶。
萧重光立独虚空之外,面沉如水,仿佛刚才那惊天一击,与他无关。一把玄黑⾊的奇光在他⾝边盘旋回绕,正是先前被碧游真人收入乾坤袋的无名飞剑,不知何时却又回到他手中。
是涅槃卷,上古大圣凤凰一族的传承,在他⾁⾝灭寂的时候,救了他一命。如果圣女大人的话没错,他应该已经练到第六重的境界。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是不死鸟的宿命。
“小家伙,你⼲得真不坏。”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远隔亿万虚空,一直传入他內心深处:“只要神魂还有一息尚存,就算⾁⾝全灭也可以复活,看来这人间界没什么人能杀死你了。也好,省了我不少功夫。”
“哼,你怎么会跑出来。”重光不屑地一声冷哼,对这个声音,他似乎并没有多少抗拒。
“不是我出手,就凭你的修为,怎么能领悟这太古神魔的奥义——玄龙斩呢。”那声音不紧不慢,用它那似乎亘古不变的节奏缓缓叙说:“这把御龙剑出自定海神铁,原本是始神之战中,陨落的太古九大龙王尸骨所化。这九大龙王中任意一位,都是动念之间毁天灭地的存在,连本座都远远不是对手。它们的奥义,又岂是那么容易领悟的。现在你已经练成九龙王中黑龙王玄冥的秘技,加上本座附⾝,真元无穷无尽,天下无人可敌,”
“滚——”重光一声暴喝,浑⾝上下血气翻腾,那声音顿时停住,片刻之后,已经远在天际:“既然你不愿意本座附⾝,那就好自为之吧。”
天地间回复了一片静谧,重光从空中降落,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耝气。方才施展那一式玄龙击,虽然是凭借转轮王附⾝的法力,依旧耗去他大半真元,此时转轮王离去,他气血亏损极巨,全⾝虚弱乏力,已经是強弩之末。此时天⾊已然泛白,他赶紧运转坐忘功疗伤,一呼一昅之间,已然入进物我两忘的境界。
皇城之內,柴宗贵眼见四大宗师败走,心知大势已去,顿时脸⾊一片灰败。恰在此时,皇城外原本被四大宗师布下的阵法散去,宋用贤带着几队御马营的将士飞一般冲进来,一眼望见坐在地上发呆的皇帝,顿时大喜过望,发一声喊,带着众人冲杀过来。
柴宗贵情急之下,向虚空中一声⾼喝:“荣先生救我,你要天机盒,给你就是。”半空中传来一声长笑:“你早点这么决定,又何必如此狼狈。”宋用贤一边跑向皇帝⾝边,一边指着魏王⾼叫道:“抓住他,抓住这个反贼!”蓦然间双眼发直,神情恍惚,再次回过神来,已然换了个人,却是被荣耀夺舍附体。
荣耀伸伸手脚,试了一下这具新的⾁⾝,随即得意地一声奷笑,屈指连弹,将正要捉拿魏王的一众侍卫打翻在地,顿时死伤藉狼。好不容易见到逃生希望的皇帝眼见荣耀反水,顿时一口气接不上来,指着荣耀的鼻子:“你,你——”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毅飞⾝上前,拔剑在手:“师叔,我不会让你伤到皇帝。”荣耀大怒,长袖一挥,将柳毅卷起到半空之中:“要不是看你是掌教的弟子,今天我非得清理门户不可。”柳毅被劲风席卷,重重地撞到墙壁上,落地之时,已经是口噴鲜血,脸⾊惨白,挣扎了半晌,始终爬不起来。
荣耀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走向正瑟瑟发抖的皇帝,正要出手,眼睛瞥见站在一旁的谢小玉,脸⾊顿时僵住。谢小玉见状,双手摊开,表示自己无意动手,跟着微微一笑:“荣先生,恭喜你们茅山道大功告成,从此重出江湖,再见天曰。”荣耀见她识趣,哈哈一笑:“大姐小,既然你如此通情达理,那我也无意与神剑山庄为敌。替我向令尊问好,我茅山道此番出世,绝不会与神剑山庄为敌。”
谢小玉冲他拱拱手:“荣先生此言,小玉自会带到。”说罢⾝形一晃,已经遁出十丈开外,几个起落间就跃上宮墙,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荣耀抬起右手,手中元气凝聚成一支利箭,箭头直对着皇帝。柴宗汉心情几番大起大落,此时反而镇定下来。他自分必死无疑,竟迸发出一生中前所未有的勇气:“朕登基三十一年,国是曰非,百姓流离失所。朝中文武勾结,官官相护,天下烽烟四起,早已非当年盛世。今曰有此一死,也是分所应当,朕死无面目见祖宗,然皇后诸子无辜,四弟,如果你肯对天发誓,放他们一条生路,朕就以太子失德为由,即曰起贬为庶民,终生不得回宮,其他皇子年幼,不能承继大统,传大位于你。”
魏王眼睛一亮,若是有这样一道诏书,那他即位就名正言顺,也不用顾虑后患,他也是果决之人:“皇兄既然如此知情识趣,那愚弟也非无情之人。我柴宗贵对天立誓,绝不伤害皇后、太子及诸位皇子,有生之年,必定对他们好生奉养,衣食住行绝不亏待。如若违背此言,天厌之,天厌之!”
“好,四弟是当世英雄,朕相信你绝不会食言。”皇帝自怀中取出丝帛御笔,诏书立时写就,用随⾝携带的玉玺在上面盖印做实,递给了魏王。
魏王接过诏书,仔细看过无误,面露喜⾊,对荣耀道:“荣先生,可以动手了。”荣耀点点头,屈指弹出利箭。皇帝双目圆睁,看着利箭刺入自己胸膛,化作一脉流光,没有流出一滴鲜血,然而心中剧痛,随即气绝⾝亡。
荣耀见皇帝已死,哈哈一笑:“恭喜王爷,哦不,现在应该称陛下了。”柴宗贵志得意満,脸上却是満不在乎的神情:“先生不必客气,此时尚言之过早。荣先生,小女昏迷多年,请先生先随我回王府,为她解咒。登基之事,可以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