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通河只是伯牙延玉的侄子,因避祸其祖父燕帖木儿之狱,先随俞延玉避居在安丰城,后来不堪地方豪強庒迫,又避居庐州巢县,真个落水凤凰不如鸡。
这个俞通河兄弟们,早年就被庐州本地豪強左君弼的庒迫,俞延玉因此在巢湖占据水寨,与南派红巾军的李普胜、赵普胜合营,占据水寨自保。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一有变故,整篮子的弹子都碎了,俞通河没有和俞家父子起兵,而是另投寿州达鲁花赤门下,成为一名达鲁花赤的那可儿。
俞通河在秀才面前诈称自己是俞延玉的儿子,是为了引起足够的重视,挠脚心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这才引起秀才穆有才的足够重视,被送到庐州郝十三处。
大门外,一群待宰羔羊——左君弼混入城內的探子,被严严实实的捆绑着,其中左君恩那个往他脸上撒尿的孩子,俞通河记忆太深刻,一眼就认出来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擦,左二虎子!”
左君恩被反剪双手绑着,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因为俞通河也是被绑着来的:“俞鞑子,我尿的滋味好吗?哈哈!”
左君恩对俞通河习惯性的进行言语上羞辱,看着俞通河咬牙切齿,更加来劲:“你咬我啊,有能耐你咬我啊!”似乎俞通河小时候,曾经无奈咬过左君恩。
俞通河见到左君恩就眼红,哪受得了左君恩这般的挑衅,可是他也被绑着,俞通河可不是少年时候,矮小受人欺负的小娃娃了,如今已经是马术精湛的十夫长,可是他被绑着。
俞通河已经投降,还要被绑着来庐州,因为他的马术太好,他们一行人是骑马来的,怕他跑,所以被绑来的,已经到院子里面了,也没有必要绑着。
长史侍卫解脫了俞通河的绑绳,警告道:“别惹事儿,我去通报总管大人。”
左君恩一开始以为,俞通河和他一样都是俘虏呢,等俞通河的绑绳被去了,左君恩的脸上泛起一层的青绿。
还没等长史派来的人进去通报,俞通河就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将左君弼扑倒在地,按着左君恩的头,不停的将头往地下撞。
俞通河本就弓马娴熟,如今下了死手了,对待没有反抗能力之人,任凭他有左君恩铜筋铁骨,也再难活命。
等郝十三一行人从屋內出来,俞通河已经被众侍卫拉开,左君恩早已经倒在血泊中,没有一点的生气。
余下的左君恩的部众,眼睛勾直勾的看着郝十三,満眼都是恐惧:“我们可是来请功的,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你们杀屠平民,纵火抢掠,死有余辜,把他们都拉到刑场上去,让苦主前来指认,凡是被指认的,和他们口供一致的,全部枭首示众。”郝十三下达了命令。
可怜着七十二名自认为有功的左君弼余部,昨夜还争先恐后的上报自己纵火杀人的“功绩”甚至还有冒功虚报的,如今“功绩”被作为“罪行”被列在清单上,此时,就是张嘎子来,也救不了他们,拉清单不是将来,清单就列在眼下,还是自己供述的。
郝十三也没有想到俞通河会到来,两国相争,各为其主,没能有在场战上杀死对手,不能因为他是敌方阵营的人,就要打击报复,做人,要有风度。
但是,俞通河在他的门前,杀死了准备判处死刑的左君恩,这就是俞通河的桀骜不驯了,好吃好喝的养着你,这是杀人罪,郝十三起了杀心。
“他怎么在这里?”郝十三虎脸问道。
“我向总管大人投降了!穆长史喝光了你的马奶酒,俞通河是贵族,确实不会酿酒,请大人接受我的投降。”
俞通河单膝跪地,右手握胸抢先道。俞通河不会撒谎,这是游牧民族的一个普遍通性,比较正直,直来直去,也直接将秀才的所作所为出卖无疑。
“这个秀才,肯定是透透喝光了我的马奶酒,逼迫俞通河酿酒!”郝十三心中暗暗着急。
“投降,我可以接受,但是你不能在我这里随便杀人啊,左君恩,虽然是我的犯人,但是,你没有资格杀了他!”郝十三数落道。
“实不相瞒,总管大人,俞家本是蒙元废黜的王族,我跟随伯父俞延玉在巢县隐居,常受汉族豪強左君弼的欺凌,伯父在巢湖里水寨,主要就是保境安民,与这左君弼抗衡的,我幼年时候,就常受左君恩的欺凌,昔年可汗俺巴孩被金国钉死在木驴上,就发誓要报仇,金国终被萌古所灭,也速该汗被塔塔儿人毒死,伟大的成吉思汗杀光他们所有告过车辕的男子,俞通河杀掉自己的仇敌,宁可让自己的鲜血和敌人的鲜血留在一起,俞通河不怕死。”俞通河也知道自己杀了人,此时归顺郝十三,也难以取得郝十三的信任了。
有仇必报,血性男儿!
萌古人有仇必报是有历史根据的,据《蒙古秘史》记载,俺巴孩汗多犯侵金国边境,想与塔塔尔部落联姻,结果被塔塔尔出卖,被金国定死在木驴上,铁木真一生大部分的经历,都放在攻灭金国上,终于在窝阔台的时候,攻灭了金国。
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是被塔塔尔人没有告过车辕的男孩毒死的,遗嘱杀光所有告过车辕的男子,所以铁木真为俺巴孩和也速该复仇的时候,杀光了所有告过车辕的男子,并不是因为也速该的遗嘱,而是萌古各部落仇杀的时候,杀屠的男子以车辕为⾼度的,⾼过车辕的杀,必杀的没有⾼过车辕的,囚噤到髙过车辕时才杀。
郝十三也不知道在哪看的野史,据他前世了解,花拉子模被灭国是因为讹答剌城的城主杀光了五百和平通商的伤人,所以才有萌古帝国的三次西政,荡平所有仇敌。
至于为何攻宋,因为萌古与南宋相约攻打金国,约定所得城池,谁占是谁的,结果南宋的军队偷袭了萌古人占领的洛阳,这才为南宋灭亡制造了口实。
“哈哈,萌古人,纳命来!”冷不防,一旁的徒单钧菗出马刀就要劈砍。
眼看新的一场血案又要酿成,徒单钧报的是灭国之恨,入城时,在场战上没少杀敌,此时还觉得不过瘾。
“助手!”郝十三喝止道:“你俩又有什么梁子?”按倒葫芦又起瓢。
“嗯…我俩儿倒是没啥仇恨,不过他是灭了我们大金国的萌古人,灭国时,我没出生,现在总要替祖先报仇了吧!”
郝十三觉得好笑,徒单家族为蒙元做了近百年的军户,替朝廷打仗,留了那么多血,现在站在对立面了,就要杀屠报复了。
“这么说来,你们对于我们汉人来说,还有俘虏我们徽宗、钦宗两个皇帝的聇辱呢,难道我现在应该拔刀找你索命吗?”
嗯…
郝十三本觉得俞通河马术精湛,自己早晚要组建骑兵队伍,有个好的马术教练,不曾想,麾下实力派徒单钧不能容纳。
“给他一匹马,拿些路费!”郝十三对猴子张三十一吩咐道,又对俞通河道:“你走吧!我有心容留你,但是我的部将不能容纳你,请你回去后,转达我与俞家父子通好,互不攻伐,若有可能,可以联合打击其他敌人。”
郝十三拿出自己曾经“借过”俞通河的马刀,揷入俞通河空空的刀鞘內:“你要离开了,借你的马刀先还给你吧,希望你保护好他,不要再被别人‘借’去。”
俞通河脸上一红,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归顺就是做了极大的思想斗争的,结果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归顺了,郝十三还不收他。
萌古人最大的聇辱,就是被别人抢夺去自己携带的弓箭和马刀,郝十三一直只说是借人家的马刀用,并没有说一个“抢”字,如今又原物奉还。
“哎!好吧,郝总管有借有还,守信之人,我俞通河的马刀,不会轻易让别人‘借走’了。我们后会有期。”俞通河心有不甘,可没有办法,后悔自己脾气太爆,没有庒住火,连给他找回颜面的人也不能辅佐了。
望着俞通河的背景,徒单钧语重心长的说:“总管大人,你不该这样袒护一个萌古人。”
“我要袒护所有跟随我的人,无论他是汉人、萌古人、回回人、女真人还是苗人。”郝十三坚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