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同托人从牢里传出话来,说是自己没有危险,很快就会重新回到李家接掌那几间铺子。
“姓周的这次是运气好,只是纸里包不住火,他的事情迟早要东窗事发,还想着从牢里出来继续做掌柜,做他的舂秋大梦去吧!”小七气呼呼的说着,将自己从外面打探过来的消息如实的告诉了自家少爷。
带走周同,查封了李家铺子的的确是马县丞的心腹差役。
原以为见到当天的交易情况和帐本上所记的有些出入就是拿着周大掌柜的错处了,这才理直气壮的将周同下了狱。
哪里知道事情发展的并不尽入他们的意,姓周的不但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大倒苦水,而且到了衙门之后⼲脆来了个死不认帐。
周同并没有什么功名在⾝,只是一个给李家跑腿的奴才,既然他不招供,那就大刑伺候着。
连一个刁民都收拾不了,马县丞还怎么有脸和县尊大人争权夺势,一旦自己办事不利,失了权威,那他这个二老爷可就真成了笼子的耳朵,只能做个摆设了。
周同虽然平时里养尊处优的,遇到事情竟然也不含糊,实打实的三十棍打在⾝上,鲜血淋淋,他居然強自忍了下来。
这下马县丞却是傻了眼,这个家伙低死不肯承认,难道真的要加重刑罚,将他打死不成?
盐铺的帐本已经拿给钱谷师爷看过,这位一向务实的老学究花了两天时间居然没有发现任何的错处。
那位头发花白的师爷向马县丞表达了自己歉疚之情的时候,他这才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若是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內结案,不能拿到周同的罪证,那么知县大人肯定要介入其中的,到时候自己落一个办事不力的埋怨还是轻的,怕就怕知县搂草打兔子,抓住自己的过失不放,给他安一个渎职的罪名,程以及⾝价性命可就全完了。
马县丞的犹豫使周同看到了新的曙光,这才往李家传了话让他的姐姐不必着急,等事情缓和下来再托人打点此事。
“凌哥儿,看在我弟弟为李家当牛做马的份上,你就到牢里看看他的情况,给我们娘俩一个准信吧!”午饭的时候,周氏出其不意的向李凌提出了要求。
她已经让李明去过多次了,可是每回都被拦了下来,牢头说周同乃是重要的人犯,上头已经吩咐过了,任何人不得随意探视。
“老爷,您让凌哥儿帮帮忙吧,他是秀才,有功名在⾝,就是见了知县大老爷也不需要跪呢!”周氏见李凌不做声,便向李父开口道,声音极其媚娇。
“凌儿,你还是去看看吧,毕竟周掌柜也是为我们李家做事!”
李父就吃周氏这一套,听到她向自己撒娇,骨头都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代儿子答应了下来。
李凌毫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今天的周氏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虽然也很操心自己弟弟的事情,但是却没那么担心了,更加没有了往曰的焦虑。
他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出于对周同的信心,尽管这种信心是盲目的,毕竟她这个弟弟对他可是说到做到,从来没有失言过,弟弟既然说他没事,那就迟早会安然无恙的从牢里出来。
周氏给了李父一个灿烂的微笑以后,她又转⾝对其他点了点头,一副胜利者的样子,心情定安之后她又有些故态复萌,开始张扬了。
等到了本县的牢房,李凌本想个牢头几两银子贿赂一下牢头的,可是没有想到这位大叔一听说他是秀才的⾝份,居然婉拒了他的好意,笑昑昑的将他让了进去。
入进周同所在的牢房,折实让他大吃了一惊,这里和自己想象之情景简直有着天壤之别,里面地面收拾的十分的⼲净,靠近墙壁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单人床,上面的被子拾掇的很是整齐,周同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少爷放心,小人每曰都派人给周掌柜收拾房间的!”牢头在一旁献媚似的的对李凌解释道。
他还以为李凌是真心关心自家铺子的掌柜,为了给周同说情而来的。
“家父给周掌柜带了你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方便让小子告诉他?”李凌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到了牢头的手上。
“方便,怎么不方便!我这就先出去,不过要委屈公子一下,我先要将房门琐上,等小公子离开的时候再将它打开!”牢头将银子拿到了手中,随意的掂量了一下就知道它大概有五两重,他的的脸上立即笑开了花,这抵他两个月的工钱了。
“喀”的一声,沉重的铁索重新的垂了下来,牢头心満意足的离开了牢房,他开始想着今天晚上要到哪个青楼里乐和一下了,要不然这点外快哪天就让自家的⺟老虎搜去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周同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但是他一动就牵动了庇/股上的伤势,把他疼的疵牙咧嘴的,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做法。
“我想知道你到底在帐目上做了什么手脚?事到如今,你还是乖乖的说出来的好,这样我们才能做些事情补救,若是执迷不悟,只能让你更加的被动!”李凌直截了当的说道。
他本来想等到乡试过后再处理这些琐碎的家事,可是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索性将铺子里的事情弄个明白,这样也省得马家拿着这些事情和李家说事儿。
“帐目记的清楚明白,不相信你可以去查啊,我周同对你们李家忠心耿耿,难道你还怀疑我不成?”
“笑话,谁不知道盐商利益大,今岁我们李家捐了一百引的盐税,可以变卖四万斤的盐,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你居然一两银子都没有向我们李家上交,你说你没有在帐目上动手脚,这谁相信啊!”
看着周同大义凛然的样子,李凌就觉得可笑。
在现代的时候,大家都为了多在公司报销一些花销而想破了脑袋,什么样的帐目没有见过,他能让一个古人将自己吓唬住?
“好,好,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衙役们虽然将帐本都拿走了,但是铺子里还存放着副册,一旦让我查到里面有什么猫腻,你就别呆在李家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送了,公子走好!”
周同大咧咧的躺在床上,却上连起⾝送客的意思都没有,只一句话就将李凌给打发了。
做假帐的方法是他花了大价钱学来的,开始的时候他也有些忐忑,只是后来见李家没有察觉,而后他又托人到应天府请了一个⾼明的帐房先生,那人足足花了七天的时间都没有找到其中的破绽,他的胆子这才逐渐大了起。
,连县衙里的钱谷师爷都拿自己没有办法,即便对方是个秀才,一个门外汉能奈他何?
“李公子慢走,可否陪老朽聊两句?”李凌怒气冲冲的走出狱门的时候,发觉给他开门的居然不是牢头大叔,而是一个穿着正八品官服的中年人,不用问,这人就是马县丞了,只是不知道他到这里做什么?刚刚自己和周同的谈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想必公子已经猜出老夫的⾝份了吧,我就是本县的县丞,首先我要澄清一点,我对你没有恶意,醉花楼画舫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在这里替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向你道歉了,周同的事情还望你多多相助才是!”
没有永恒的利益,只有永恒的朋友,周同一直这样挺着,事情早晚要让知县大人知道,现在留给马县丞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有在知县揷手之前取得周同伪造帐本,甚至是贪污李家钱财的证据。他才能彻底的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要不然到时候可就被动了。
他给李凌想办法倒也简单,那就是从铺子里的其他人入手,给周同一个釜底菗薪,大家都知道周大掌柜现在陷在大狱之中了,能不能从牢里出来还两说,人都是有私心的,只要周同倒下了,所有的铺子还不重新落到原主人的手中?只要李凌放出话来,还怕没人揭发周同所⼲的好事?
马县丞早就过来了,他一直站在牢房门外,就是想听清楚两人到底在密谋何事,周同和李家大公子貌合神离,这是他最大的收获了。
“你的坐师到时候要来我马家商量一些事情,到时候请李公子一起来小聚一番如何?”
大家同仇敌忾,马县丞虽然不相信李凌能够拒绝自己,但是还是依照他先前的计划抛出了自己的诱饵。
本县所有的读书人都要过来迎接宗师大人,对方要想和读书人混到一起,彻底的融入这个圈子,就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帮助他查清楚帐目中的猫腻。
“我看事情不那么简单,周同所使用的大多是从老家带出来的老人,他们能够出卖自己的当家人?只怕具体的实情只有参与者才最清楚吧!这些人是断然不会相互出卖的,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出乎意料的,李凌并没有答应马县丞的要求,他不相信凭借着自己领先六百年的知识还看不穿一个古人的诡计。马大人的好意只能敬谢不敏了。
对方如此直接的回绝了自己的条件,马大人反到放心了,在他的心中已经将李凌定义成一个不知道变通的读书人了。
小家伙八成是嫌弃自己的计策太功于心计了,又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不足为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