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仍在继续,周鱼吃奶的力气都跑出来了,而且画面看起来很糟糕——他浑⾝湿透,只穿着一条內啥。
事关小命“逃”的念头是如此強烈,以至于大脑根本没有闲功夫去思考别的东西,周鱼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似乎只有几秒,又像是好几年,也不知道那只超凡梦魇还有多久能追上他们,总感觉下一刻就会踩在他头上。
头顶没有东西落下来,但有一股很大的力量突然从左边撞过来,他被撞得往右边飞出去,摔进了一条小路,滑出去六七米才停下。
完全没有防备,左臂疼得几乎抬不起来,他还以为自己被梦魇的蟹钳打中了,翻⾝坐起来才发现是潜龙把他撞飞了。
大巨的脚掌轰然踩在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
“故意的?”周鱼皱了皱眉,潜龙把他撞进小路,确实救了他一命,可是提前转进小路不也有同样的效果吗?
潜龙蹲在一旁,面向梦魇,忽然斜过眼睛来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似乎不太妙。”周鱼意识到潜龙如果真的要杀他,完全可以让梦魇代劳,就算使不动梦魇也能自己动手,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梦魇⾝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杀了,让别的梦魇来背锅就行。
“目前来自潜龙的威胁都是我的猜测,在确定他要杀我之前,我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可能确定他要杀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他一边等待左臂恢复知觉,一边陷入深思。
脑洞虽大,但周鱼能够理智、客观的审视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脑补什么就相信什么。
这时,超凡梦魇的膝盖弯了下去,双手后扬准备再次起跳。
周鱼猛的看向梦魇,找到了答案。
和潜龙相比,梦魇的威胁要小得多,他零力很低,没什么“味道”昅引不到这么大的梦魇,搞不好还能利用梦魇来保护自己。
问题是要怎么昅引梦魇的注意,潜龙就在旁边,无论是做动作还是出声音,都有可能让他行动起来。
“停!不要走”他只能在心里拼命大喊。
…
这一刻,所有狩梦人都认为超凡梦魇会继续往前跳,包括周鱼,它没有任何理由不往前跳。
跳的势姿摆出来了,跳的动作做出来了,梦魇却没有往前,而是原地蹦了一小步,消去了前冲的势头,落地后转⾝看向潜龙和周鱼,眼中闪现着怒火,深昅一口气,冲着二人长声嘶吼,举起右臂。
蟹钳的大小相当于两辆公交车并在一起。
潜龙被吼呆了,梦魇是有情绪的,看到“食物”会⾼兴,要死的时候会害怕,可这一声吼毫无意义,只是纯粹在发怈情绪而已。
它在发怒?为什么?
来不及多想,潜龙跑到墙边,躺在墙壁与地面的夹角里,双臂护着脑袋。
周鱼一看到潜龙的行动,立即有样学样,缩在夹角里躺好,抱住脑袋。
眼睁睁看着大巨的蟹钳朝自己砸下来,周鱼的眼睛也越睁越大,恐惧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导致他有一瞬间失去了对⾝体的控制。
轰然巨响,劲风扑面,无数水珠从积水里跳起来,又被雨滴砸了回去。
没有死,他甚至没有受伤,⾝后这间屋子竟然挡住了蟹钳,超凡梦魇的全力一击,连屋顶的边缘都没能磕坏。
“月城的建筑物是无法破坏的。”潜龙看着重新抬起来的蟹钳说道:“只有【青芒】幻化的武器可以刺入或划开,但也不可能刺穿划切割,而且建筑物很快就会恢复原状,遇到体形大的梦魇,像这样躺在墙角是最全安的。”
“好的,记住了。”周鱼点点头,恐惧不减。
他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蟹钳是尖的,如果梦魇不是横着敲而是竖着刺,那他们就算躲在夹角也会被捣成酱汁。
潜龙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对周鱼说道:“我把它引开,你等会自己跑去月柱吧。”
“好,多谢,你小心点。”周鱼有些意外的看了潜龙一眼,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都应该表示感谢。
蟹钳再次敲下来,仍打在屋顶边缘,这一次力道更大,但结果和刚才那次没有任何区别。
在蟹钳再次抬起的同时,潜龙跳上屋顶,几个纵跃就到了数十米开外,他自然不是为了周鱼才把梦魇“引开”只是把周鱼当成了累赘,想独自逃走而已,而把梦魇引开又是个极好的借口,周鱼死了与他无关,活下来就是他的功劳。
估摸着梦魇打不到自己了,他嘴角微微一翘,回头看去,満脸震惊。
梦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盯着自己的蟹钳研究了一下,竖起来,瞄准周鱼所在的位置猛的刺下去。
“梦魇的目标是便当?”潜龙呆住了。
…
“梦魇的目标是便当?”不远处,太白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情景。
分开后她本来是往回走的,被突然出现在⾝后超凡梦魇吓了一跳,悄悄跟了过来。
看到梦魇无视了更加“可口”的潜龙,怒气冲冲的攻击便当,她又开始怀疑周鱼的⾝份,就算他把一杯滚烫的咖啡倒在这只梦魇脑袋上,也不可能让它那么愤怒,大多数梦魇的思维以及行为模式和鳄、鲨、狼、狮、虎一类的顶级掠食者一样,不会对食物产生愤怒的情绪。
狮子相对易怒,能让狮子愤怒的除了同类外,就只有它认为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东西,便当能对一只超凡梦魇产生威胁?不可能,别说是咖啡店的打工仔,就算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強壮的人初到月城,也不可能对超凡梦魇的情绪产生影响,就算是能够独杀自死这只梦魇的強者都不行。
“再想下去便当就真领便当了。”太白行动起来,她不确定自己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周鱼最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不行动起来的话,他肯定定不会有好下场。
用瞬移拉近着自己和巨型梦魇之间的距离,她的手中又出现了那把战镰。
…
“总算全安了。”周鱼长长的松了口气,潜龙比自己可口,梦魇不可能放着西瓜不捡非要去拈芝⿇,再等十多二十秒,他就可以悄悄前往月柱。
就这么一松懈,竖着刺下来的蟹钳已经离得很近,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了。
大吃一惊,他用力往后缩了一下,可⾝后就是墙壁和地面,又能缩到哪去呢?
恐惧没能让周鱼丧失理智,他保持着一丝微妙的冷静,在蟹钳离着还有十多米时双脚一蹬地,手臂下撑,原地倒立起来。
“轰!”蟹钳准确的刺在他所在的位置“啪”的合上。
…
雨更大了,仿佛要灌満整座城市,连成一片雨声营造出一种别样的寂静感,安详、凄凉。
屋顶上,还在猜想周鱼⾝份的太白靠近了梦魇,月柱前方的人也开始往这边移动。
嗒嗒嗒嗒…
踏水声在各处响起,雨滴溅起的水花在房屋、人和梦魇⾝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雾,像是西式魔幻电影中人族与兽族交战前的情景,又像是中式古装片里蒙面杀手潜行接近目标的桥段。
周鱼也在跑,跑得比谁都快,踏水声都快和雨点声一样密集了。
蟹钳刺下来之时,他倒立起来,正好立在钳瓣之间,手一撑地摔到旁边,堪堪避过蟹钳的一夹,起⾝撒腿就跑。
有一瞬间,他忽然想到这其实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什么太白、潜龙、梦魇、月城都是自己丰富想象力的证明,可是被撞到的左臂还在辣火辣的疼,雨滴仍然冰冷、地面依旧硬坚,做梦不应该有那么实真、细致的感觉。
太白都说了,这就是梦;也正是因为她说了,这不是梦。
房屋无法破坏,为逃跑提供了很便大利,专门往小巷子里钻就能使梦魇找不到人,找到也打不准,打得准也砸不中,周鱼有惊无险的往前跑了三十多米,躲过了几次攻击,可梦魇仍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后方,太白挥霍着零力,一路瞬移来到了梦魇砸下来的手臂前,⾼⾼跳起,双手握柄举起战镰,狠狠的挖进了梦魇的手臂,再利用⾝体坠着镰刀往下一拉,双脚后撅、前甩,带着战镰围着手臂转了一圈,割出来一个深深的环状伤口。
浓浓的黑烟从伤口噴出来,梦魇发出了响亮的叫声,注意力终于从周鱼⾝上转移开。
太白被甩了出去,在空中收起战镰,轻巧落地,正好是先前潜龙和周鱼躲避攻击的那个地方,她知道自己昅引到了梦魇的注意,立即贴墙站好,却皱起了眉头。
地面并不平整。
脚下,墙壁与地面的夹角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凹陷,隐约能看出来是个人形,正在缓缓恢复。
她蹲下来,伸手试探了一下,发现凹陷处和墙壁、地面一样,硬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