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家伙就是你內心的梦魇。”坐在沙发上,周鱼喝着刘晓月端来的咖啡,看着她说道。
“我也没想到会是他,明明很少想起来的,要说害怕,那些厉害的梦魇更让我害怕。”刘晓月端着杯咖啡,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表情有些复杂。
“那家伙”就是她杀死的那个狩梦人,在萨巴赫梦魇出现在周鱼面前的同时,出现在刘晓月面前的,她愣了一下,险些被打中。
“仔细想想,梦魇不应该是单纯的害怕的东西,害怕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梦和心理学有很大关系,更深层的心理恐惧应该也是其中一部分,就算你很少想起她,但还是一直在意他的,否则也不可能让我查他在现实世界的情况,你一直在介意着这件事,他就是你內心的梦魇。”周鱼放下咖啡杯,又往那个空房间看了一眼。
他在二十分钟前醒来,这已经是第十七次往里面看了。
空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件服衣和一条裤子,上面有血迹,已经变成了黑⾊的。
幻象并没有因为睡了一觉就消失,服衣、裤子上的血迹除了颜⾊外没有任何改变,就好像那些血迹真的在服衣上一样,可看得到的仍只有周鱼一个人。
他也可以继续使用梦符,对周鱼来说,现实世界仿佛已经和月城没有区别,就算回到了现实世界,他还是在做梦。
可惜这不是美梦,也不是荒诞的噩梦,这个梦过于实真,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可怕的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偏偏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所以周鱼不敢出去,除了刘晓月以外也不让别人进来,免得他们在自己面前被杀死,或是暴露了梦符的存在。
“你说假如我用力呼你两巴掌,能不能把你打醒?”刘晓月也跟着看了一眼空房间,服衣裤子在她眼里是很⼲净的。
“唔…”周鱼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双手呈龙爪状,一本正经的说道:“倒是可以试试,不过白挨两下…我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不如我给你个理由,你呼起来也更过瘾些。”
“那免了,我呼你是帮你,⼲嘛要被你占便宜?你自己撞墙去。”刘晓月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经纪人呆会就到,我最多陪你到十一点就要走,下午就要去录节目,不知道要录到几点,你怎么办?”
“我继续呆这,下午卫医生还要来,我倒是不想让她看了,可素姐那边不好交待,所以今天她提不出什么好意见我就不看了,反正理由好找。”周鱼已经考虑清楚了,他不想把月城的事告诉卫医生,免得让事情更加复杂。
“吃饭怎么办?”刘晓月又问。
周鱼笑了起来:“这么担心我?不好吧…我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了我放弃事业,吃饭倒是简单,让张浩送到门口放着就行了。”
“呸!又臭美,谁要为你放弃事业了?再说了,我又不走纯清路线或女神路线的,谈恋爱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写好歌就得轰轰烈烈几场,不在恋爱的工地上搬砖,写不出来风儿沙儿之类的词儿。”刘晓月又白了他一眼。
“不愧是专业的,张口就是歌词。”周鱼竖起了大拇指:“不过你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拒绝啊,莫非真是爱上我了?我果然有先见之明,第一次见面就猜到了。”
“这种口水歌的歌词还是免了,至于你嘛…”刘晓月嘟着嘴想了一会:“等你好了再说,否则你连我的面都不敢见,岂不是浪费了我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沉鱼指的是鱼一见到就吓沉了,落雁指的是大雁一见到就吓掉了,闭月指的是走到哪里都是乌云密布,羞花指的是从花旁边走过能把花薰蔫了…这都不是什么好形容词,以后还是别用了,既然你这次没有否认爱上我这件事,那我就尽快好起来吧,免得你寂寞。”周鱼抬起右手,伸出左手。
他昨晚没有和刘晓月拉钩,本以为刘晓月会把他的手拍开,没想到她真用右手小指钩住了他的指头,但没有后续动作,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钩着。
周鱼又看向了空房间,想要恢复正常的愿望变得无比強烈。
…
刘晓月是十一点零五分离开的,提着她的手提箱和大家告别。
送她出去的是张浩,周鱼仍没有离开他的房间,也没有像简·奥斯汀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站在窗口目送她离开,他靠墙坐在空房间里,瞪着对面墙壁上的服衣裤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像是疯子做的事。
午饭是张浩端来的,放在门外的地上,敲门后就走开了,过了一会又回来收碗,周鱼在他的屋子里尝试了各种“醒过来”的方式,换句话说就是腾折自己,可惜服衣上的血迹一直没有消失。
下午两点多,卫医生来了,和素姐打了个招呼就敲响了周鱼的屋门。
当周鱼看到卫医生的模样时,又被吓了一跳。
她仍是尸体,可是已经不像昨天那样苍白了,肤⾊变灰,⾝上发着淡淡的臭味,显然即将开始腐烂,幻觉在随着时间线变化,服衣上的血迹、卫医生的模样都是如此。
周鱼冒出了把她放到冰柜里的念头,立即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想到了那些把人肢解了放在自家冰箱里的疯子,如果幻觉一直持续下去,如果被杀死的人越来越多,他会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腐烂是种有益的自然现象,但永远不可能看习惯。
“我会试着在寻找病因时,用催眠解决你的幻觉问题,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成功的机率不大,而且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你的病就会反复发作。”卫医生知道周鱼的幻觉仍在持续后,这样说道。
她今天带来的是一本硬壳笔记本,前几页已经写得満満当当,记载的都是周鱼的情况。
“根本吗?根本到底是什么呢?”周鱼想到的是月城,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幻觉和月城有关,可他想不出来自己和别的狩梦人有什么不同,大家都处在相同的环境中,为什么就他一个人疯了?
“如果你自己能猜到,就不是真正的根本问题了。”卫医生笑了笑。
周鱼还记得她原来的模样,她的笑容应该是能让人十分安心的,可在他眼里却是如此的惊心动魄,脖子上的伤口大概是因为⾝体水份的流失,里里外外都变得十分⼲瘪,伤口边缘卷曲,越发的狰狞。
摆了个舒服的势姿,周鱼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又回答了一些问题,卫医生就开始了催眠。
周鱼不想被催眠,就没人能够催眠他,他装作很配合,装作被催眠了,但卫医生是真正的心理医生,不是带着一群人在电视上表演催眠的方法派演员,她看出来周鱼是假装的,结束了催眠。
“明天继续吧,还是这个点,还是这个地方。”她并没有放弃的打算,病患不配合是常见的事,太多的人因为太多种原因抵触心理治疗,破开心防是需要耐心与时间的。
“不了,我想离开一段时间。”周鱼摇了头摇,看着卫医生说道。
“离开?去哪里?”卫医生愣了一下:“如果你觉得我不适合,我可以介绍我的同事给你。”
“不不不,和您完全无关,我只是不希望看到熟悉的人变成尸体,仅此而已,现在在我的记忆里,大家都还是好好的,就让这样的记忆保持下去吧,等病好了再回来。”周鱼连忙摆手。
“那…等你想要看病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或是直接来找我吧,白天夜里都行。”卫医生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周鱼。
“一定,我不是在和你讲客套话。”周鱼接过名片。
“那就这样吧,我也该回去了,如果病情有什么变化,最好也打个电话给我。”卫医生合起笔记本:“你的情况等我回去后,会跟一些专家讨论,还有我以前的导师,有什么结果我也会打电话给你。”
“真是非常感谢。”周鱼由衷的说道。
等卫医生离开后,他给素姐打了个电话,说明了自己要离开的原因。
“这样也好,免得你看到我的尸体模样,以后不跟我表白了,那我会很寂寞的,呆会我转一笔钱在你卡上,想⼲什么就⼲什么去吧,用光了再找我要,保持联系就行。”素姐十分⼲脆的答应了,电话里,她的声音格外温柔。
“好,店里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别客气,不管什么事我都能做到,也不会被人看到。”周鱼很有信心的说道。
“是吗?那你代表我把月亮消灭了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素姐说着挂上了电话。
周鱼苦笑着,又给张浩、刘静、孙淼安等人打了电话,通知了店里的所有人,跳窗离开了咖啡店。
在拜访孙清福之前,他还不打算离开这座城市。
-(未完待续。)